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 26 章 ...
-
二十六章
风声呼啸,像是有什么厉声高叫,那是令人心慌的哀嚎。夜色茫茫,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却没有一滴雨滴下来,忽然大地轰隆,整个院落都在震颤,竞晚与宁宝儿站在燕盛两人身后,狂风大作,令人睁不开眼,阴寒穿梭而过,陡然间,寒气侵体,泠泠冷光,还不待人反映过来,千万把刀锋认主般疾射。
楚临渊把宁宝儿挡在自己身后,抽出赤隽剑,刀光剑影中,身上显出斑斑血痕。却听轰隆一声炸响,海棠树的黄泥地下猝然窜出一个身影,黑影一闪,楚临渊抬臂去挡,对方却是偏身刺来,眨眼间又没入土地中。
楚临渊将宁宝儿带到房梁上,轻轻一跃跳下。刚及地面,又是一声炸响,黄土破开,黑影迅疾出招,刀锋凌厉,楚临渊矮身躲过,左手握剑,右手托柄,想要从他裆下横劈两截,却不妨身后石板碎裂,射出数枚银镖。楚临渊脚尖点地,空中一个翻身,点刺间,早没了身影。
燕行抽出短剑,竞晚才堪堪看清,哪是什么短剑,明明是断剑!狂风裹着浓云席卷天地间,一片黑色浓雾渐渐逼近,精光破开浓雾,剑光直指燕行眉心。燕行隔剑挡开,‘锵’的一声,抬脚揣上他的胸口,黑影在弹指间消失。
浓雾越来越寒冷,滴水成冰,骤然间,数道黑影破开寒冰,直直的像燕行袭来。燕行展开双臂,反手一推,将,用力将竞晚推到数丈之外,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力道之重,似乎骨头都要碎开了。
燕行双臂展开似是破绽尽漏,黑影相间配合,忽然青色身影闪入浓雾中,黑影想要没入土地中却是被剑光自脚下劈开,鲜血飞溅。
楚临渊剑尖点地,显是力竭,而燕行的青色外袍早已被鲜血浸染,浓雾再次平地而起,数道黑影穿梭其中,见首不见尾,几个回合下来,伤势更甚。
忽听一道浑厚的声音破空传来“闭眼!”楚临渊与燕行下意识闭眼,却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窸窣之声,迅速向西南方出剑‘啊’的一声,一个黑影直直坠地,捂着腹部。楚临渊与燕行背脊相贴,配合出招,片刻,地上便多出几具尸体。
忽然,叶笛声又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绵延幽幽,漆黑的浓雾中,再次现出血红色莹莹鬼影。片刻,便包围了整座小院,墙垣上也爬满了血红色,让人看得心底生寒。
竞晚坐在廊檐下,心里紧紧揪起,这样下去不是死路一条,而是尸骨无存了。在背上长挂的囊袋中仔细摸索,终于捧出一个小瓶。细长的瓶身,玲珑剔透的像块天然水晶,轻按瓶口,瓶中升起一簇暗蓝的火焰,在暗夜中飘曳。
竞晚看看院中明显处于下风的人,在伸出袖子试探风向,如此强劲的北风,若当真烧起来整座槿园便会烟消云散了吧。
抬头看看坐在房梁上的宁宝儿,抿了抿干裂的唇:“宝儿,能自己跳下来么?”宁宝儿惊异,但又看了看竞晚手中的小瓶,随即了然,点了点头。将裙子系起,撑着房梁,纵身一跃,房梁太高,宁宝儿重重的跌在地上,浮起一阵烟尘。
竞晚经刚才一撞,腿骨怕是折了,动都动不了不了,只能在原地愣愣的出声:“大宝?宝儿!”
那道纤弱的身影在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蹲在竞晚身边。竞晚看着宁宝儿裙角滴下的血珠,心疼的握上她的手:“宝儿,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宁宝儿摇摇头:“有点疼,来,爬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走出去。”竞晚有些迟疑,但还是趴在宁宝儿背上,两个人像连体婴儿般,摇摇晃晃的走到院中的海棠树下,原本满树花开的垂丝海棠,红的花瓣,白的花瓣,落在泥土里,化为花泥。
血腥气越来越浓,浓雾中只能听见刀剑碰撞之声与刀剑入肉之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那一片血红色越发逼近,几乎可以听见薄薄的倒钩碰撞在青石板上令人牙酸的声音。
竞晚把小瓶中的蓝色火焰倒入手中,原来只是暗蓝色的莹粉,连带中周遭的空气带上浅浅的蓝色。竞晚伸出右手探了探风向,吃力的将莹粉洒向空中,北风劲起,点点荧光在黑暗的浓雾中漂浮,像暗河边飞舞的萤火虫,只是现在的情况下却更像鬼火,宁宝儿走远几步,点燃几只火折子,狠狠的扔向空气中。
只听‘嘭’的一声暗蓝色的荧光变成艳红的火焰,瞬间吞灭整颗海棠树,嚣张的火舌在强劲的北风下迅速添上高空,黑夜迅速变的光明,照亮了整个小院,热浪一阵阵袭来,高温贴在脸上却无法灼伤人。
火焰迅速吞灭整座院落,笼罩在殷红的火光之中,可以听到‘噼啪’声,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排山倒海的血红色消失了。
忽然浓雾聚拢,黑色乌云压低,此刻一道耀眼的金光带着凌厉的狂风划破长空,地动山摇。
墨色中,一个宽厚的背影立在院中,略有斑白的发在狂风扬。
竞晚愣怔的看着南盟主,看着那把劈开夜幕的追魂刀,楞的连眼睫毛也没有眨。
‘啊’的一声传来,众人连忙回头,却看见槿夫人,白玉般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匕首,划出了一道血痕,身后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众人大惊失色,此一番缠斗,他们几乎忘了这位槿夫人,却看见南盟主阔步走上前,沉声道:“放了她。”
手中紧紧攥着那把追魂刀,竞晚清楚看到即便如此,南盟主的脸上依旧冷如冰霜,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南盟主的脸上没有丝毫爱意。
夜色茫茫,那个黑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在僵持中,浓雾却越发飘渺。
一霎间南盟主迅速上前,将槿夫人拽到自己怀里,后背顶上,左手追魂刀欺上黑影的脖颈,鲜血飞溅。一个美妙的弧形,飞溅的血珠落在地上画成一个圆,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佳人在怀。
南盟主将追魂刀紧紧惯在青石板上,没入半寸,抬手有些僵硬的抚上她的发,温柔的一下下抚摸,柔声道:“槿儿。”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以为接下来最好回避的时候,却看见槿夫人猛然推开南盟主,手上血迹斑斑,而南盟主的心口上直直的插着一把匕首,血顺着刀锋滴下来,闪着寒光。南盟主脸上的表情隔着浓雾看不清楚,不舍?还是解脱?没人看得清。
大火几乎烧透了半边天,房梁不堪受重的掉下来,浮起阵阵灰尘。浓雾重重,只依稀听见槿夫人喃喃的低语‘是我杀了他,不,我没有!我没有!’
随即在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那个背影和那个温暖的怀抱“千行,千行!”待浓雾渐渐消散,燕行提起一盏风灯,微弱的烛光透出来,浅浅的暖着夜色。
宁宝儿走过去将槿夫人扶起,南盟主不见了,只剩下那把追魂刀,插在青石板中。槿夫人怔怔的看着地上那抹一妍丽的血色,浑浑噩噩的走出断壁残垣。
曾经精美的小院化为飞灰,四周的大火依旧肆虐着这座槿园,火势越来越盛。楚临渊看到宁宝儿一瘸一拐的模样,三魂去了七魄,一把将人捞在怀里,脸带怒气的指责:“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自己没有武功还要乱来!”看着那张委屈的小脸,语气却不自觉的渐渐软下来,摸了摸她的发,别扭得很。
燕行没说什么只是蹲在竞晚面前,竞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动脚步。燕行回头,眼里依旧是浅浅的笑意,却不再纯粹,含着别的东西:“没办法走我来背你,怎么说也算赔罪了。”
竞晚有些局促抚平衣角,慢慢的趴到燕行的背上,暖意席上心头,闻着好闻的浅浅茶香。虽然现在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可她就是闻到了,淡淡的味道钻进了她的心里。
众人慢慢的跟在槿夫人的身后,看着她跌跌撞撞的一路行来,不断地跌倒,再不断地爬起来,磕在碎石上,雪白的衣裙浸上血迹,却是毫不关心,只眼神呆滞的看向前方,好像那里有着她的牵引。
最终在一片竹林前停下,燕行看着茫茫夜色中,那片暗黑的竹林,东方的天色泛起青色,黯然销魂。
众人随着槿夫人走入竹林,顺着林间的缝隙,不断地周转,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却发现怎样也走不出这座竹林,每根竹子都是那般俊秀挺拔,地上的鹅卵石,也都是同样的圆润,就连每棵竹子间的间距也是不差分毫,没有办法分辨方向。
众人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转,即便刻了记号还是无法分辨,就连刚刚入林前,整座槿园中的那场大火此刻也是看不到一丁点痕迹,没有风声,水声,没有月色,没有寒鸦,整片竹林就如一池死水。
槿夫人没有到处乱撞,只是看着宁静的竹林出神。燕行细细的听着声音最终也只是冲楚临渊摇摇头。
趴在燕行背上的竞晚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着夜色中的亮点,怔怔的出神,嘴里念念有词。拽了拽燕行的衣领,燕行转过头来,看着竞晚漆黑的眸子。
竞晚被看的心里一跳,慌忙眨眨眼睛,指着天上繁星如斗:“,你看,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
燕行的眸子深沉如墨,轻笑一声: “东方角、亢、氏、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
楚临渊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抬起头仔细的看着夜幕,眉宇间的痕迹也慢慢舒展开来,随即接口道:“南方井、鬼、柳、星、张、翼、紾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
宁宝儿歪着脑袋看着众人打哑谜,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楚临渊低下头,轻叹一声:“天下归元,二十八星宿,万物为净,此地便是以之为阵。”宁宝儿抬头,仔细的看着。
高远宽阔的夜空,万千星辰,瑰丽而深刻,就像镌刻的无数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华彩。
映入眼帘,好像天地间,只此一人,只此一瞬。
宁宝儿伸出手,指着夜幕:“那么,这就是西方奎,右白虎;北方斗,后玄武。”
燕行点头道:“中有四辅守北极,悬符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 、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宁宝儿兴奋的点头:“北极居,中央戌镇,这是二十八星宿阵法,只要顺着星宿排列就能找到出口。”
众人抬着头观察天象,顺着二十八星宿的排列,避过竹枝,慢慢转过缓坡。天边的星子越来越亮,宛如最耀眼的宝石,仔细的分辨每颗斗星的排列布阵,即时演变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