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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二十一章
      那一日,下了整整半月的雪依旧未停,雪花飘零而落,缀满整个天地。悄悄潜入无虚国的的中原细作分三波离开,来去悄无声息,今夜南千行将与另一个乔装侍卫一同离开。
      月色有些凉,天边浓云翻卷,近三更了。
      暗色漫漫中的官道上,南千行在怀中将一个布包拿出来,交给面前的同伴,自己翻身上马,还有三十里他们就可越过无虚国的国界,回到中原。此时他却怎样也无法上前走一步,哪怕去见她一面也好,告诉她他会回来娶她,即便身死,也要离她更近些。
      ,随着‘嗒嗒’的马蹄声,伏在马背上的人影消失在夜色里。

      槿玉宫,木槿坐在靠窗的的贵妃榻上,毓秀鸳鸯锦的被显得有些旧了,早已不复往日的芳华,垂下的流苏下是一柄精致的花菱镜,镜面上映出一张秀美的脸庞。
      ‘他现在,应该离开了吧’木槿将花菱镜抱在怀里,冰凉的镜面却将她的心捂的火热。这是母妃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了。曾经她以为喜欢什么就要去夺过来,永远的珍放在身边。可现在呢,还有什么是重要的,母妃走了,父皇连她叫什么都记不清了,就连家国也要亡了,再没什么重要的了…….
      她忽然想到那如繁星一般的孔明灯,他说那耀眼的光亮会指引走向他,回家的路……她或许永远不会告诉他,她是那么喜欢他的眼睛,好像人生百年,惟她最重。
      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窗子,触手寒凉,雪,还在下啊。
      木槿拢了拢衣衫,就那样坐在窗边,看着天边没有尽头的浓云,指尖摩挲着细细的雪粒,冰凉的感觉让她愣了许久,南千行,这真的是她短短一生最美好的一个梦,美好到不愿醒。
      他会回到中原吧,回到那个太平盛世,他会拥有无忧热烈的年华,会有娴静的妻子,玉雪可爱的孩子,即便他垂垂老矣依旧子孙绕膝。
      而她会在远方点一盏系着红结的孔明灯,小心翼翼的守着那个美好的承诺,这便是她的一生了吧,就这样便也很好了。

      寒风猎猎,细碎的雪随着风打在脸上,好像一柄锋利的刀。
      近了!近了!看着庄严的宫门,阴沉沉的天色吞噬了一切,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呼啸着扑面而来,随着缓缓打开的宫门,好像打开一段尘封的往事。
      铜钉闪着冷肃的光,迎面看到的却是,一片肃杀的羽林军!

      ‘咚!咚!咚!’西南方向,是玄轨殿的暮鼓响了三声,发生什么什么事了吗?!宫婢小鱼挑起紫纱帐,看着在六角屏风牙床上的人影,在十步之外轻声问道:“公主,可是醒了?”
      木槿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花菱镜:“小鱼,为何暮鼓会响?”看向窗外已然清明的天色,神色带着少有的慌张。
      细细的声音回禀道:“听说,是大将军抓到一个中原的刺客。”凉风掠过,小鱼打了一个寒颤,走到窗边,轻轻合上:“公主总是不关窗,天气这样寒,再好的身子也会折腾坏的。”
      木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和,手指却止不住的发颤:“是吗,想是,昨晚忘关了,你先下去吧。”小鱼应诺,退下了。
      ‘细作?会是他吗?他不是离开了吗?为何要回来……’木槿无声的走下床,有些慌乱,有些茫然,看着窗外已然越来越亮的天色。
      半个时辰前,宫门打开,南千行看见的不是若平常般懒散的侍卫,而是银盔铁骑的羽林军,寒光乍闪,剑意冷然。
      高坐马上的人,正是那位无虚国最后的血性男儿,曾威名远镇的抚远大将军,苍越。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后,他的身后一名小将高喊:“鬼祟小儿,快快下马受降!”
      南千行沉默片刻,道:“降?降于谁?难不成要我受降于亡国之将!”一支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南千行的心口,一只手却将它压了下去,看向面前的黑衣青年缓缓道:“有我在,无虚便不会亡!”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寒风刺骨,浓云压顶。
      “若不受降,那便由我来降!”一片黑色的洪流中,苍越抽出腰间的横刀,曾经饮血蚀骨的沙场霸气一分不减,直逼南千行。
      几乎同时,南千行抽出背上的长剑,横在身前。他的武功由父亲亲授,招招杀伐绝戾,却从没有沙场的强悍肃杀,这场对决,他可还会看的东升明日?带回木槿……
      横刀破空,苍越迅速动手,堪堪触及南千行的颈项,被南千行挥剑挡下‘锵’的一声,神兵相触,有千斤之力,火星迸出。南千行右手虎口已然撕裂,整条臂膀都是麻的。身下黑马亦有感染,抬蹄嘶鸣,划破夜空。
      南千行右手执剑,左手拉住缰绳,猛然后退。大喝一声,猛夹马肚,迅速出剑快若游龙,点刺他的左肩!却措不及防被他的刀横过胸口,夜行衣撕裂处一条长长伤口,口中一片腥甜。手腕微转,矮身迎上,顶着横刀攻势硬是将长剑刺入他的左肩!,忽天翻地转,苍越一把横刀隔开长剑,侧身驱马,合着寒风斜劈下来!霎间,鲜血喷薄!
      大气磅礴的宫门前,玄色的衣,紫黑的血,迎面吹来带有寒意的血腥气。
      残月西沉,东方渐白,天 ,大亮了

      苍越看着眼前被铁链吊在水牢之中的人,随即转向身边的宦侍:“圣上可有明示?”,宦侍掩了掩口鼻,声音阴柔:“大将军,此人不若移交大理寺处理,砸在自己手里,何必扰了圣上欢心。”
      半响,苍越回身作揖:“多谢公公指点。”看着宦侍离开水牢。
      副将上前:“将军,圣上莫不是连细作都不在乎了,如今已经罢朝一月之余……”苍越默然,副将急道:“那这细作可要…..”
      未出口的话语被苍越抬手打断:“随他去吧,有他没他,皆早已成定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石阶之上“无虚国,气数尽了啊。”

      春日就要来了,波澜壮阔的秦阳河,一尺冰寒未解。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土地,草根没有发芽,没有春暖燕语。寒肃的北风吹来,阴沉愈盛。

      二月复生节是历来帝王登瀛山祭天的日子。
      随着北风,长长的车队驶出太和门,一路北行,穿过皇城,自官道直奔瀛山。金龙鸾凤的卤薄,齐整的仪仗,富丽的华盖。随行的左右骑卫,骏马长剑,前后两百多辆马车,天子之行,规范严整。但时时传来的丝竹靡音,娇笑媚语,又怎堪天子庄严。

      阴暗的水牢,潮湿,昏暗。没有一扇窗子,只在墙壁上有盏红烛,流下的红泪好似鲜血般艳丽,微弱的灯光明明灭灭。
      南千行被铁链吊在水池之上,身上伤痕遍布,血黏在夜行衣上早已紫黑一片,只剩下血腥味淡淡的飘在空中。
      乌黑的长发披散,遮住大半的面容,整个人就像逃出地狱的亡者。
      木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厚厚的铁门被打开,一阵穿堂风袭来,红烛被打灭了。水牢内瞬间暗了下来,两个娇小的黑影,出现在水牢之中。
      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木槿的脸,婢女小鱼提着宫灯留在门口。木槿脱下斗篷涉水而过,冰凉的水刺痛了她的双腿,一个趔趄,歪在水里,带着血腥味的污水瞬间涌入口鼻。
      木槿挣扎着站起,脚下不停的走向墙边的人影,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千行,苍白的脸色眉头紧皱,到底叹息一声:“你可当真敢回来啊。”
      “公主,快些!”门边的小鱼急声催促,木槿不敢再耽搁,在袖中拿出白瓷小瓶,拔出红布小塞,一股腥臭味飘出来,那是死尸的味道,化骨水。
      将化骨水倒在寒铁上,‘嘶嘶’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铁链被腐,‘噗通’一声掉在水里,平白让人心惊。南千行失去束缚,眼看就要滑在水里,木槿紧紧抱住,咬着嘴唇将他拖到石室上,拨开他脸上的乱发,看着毫无生气的脸,死灰一般的唇,木槿脸色愈加苍白,死死的咬着双唇。
      将他背靠在自己怀里,探手摸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寒凉,是寒铁石链的寒气慎入肌体了。扒开他的唇,合着微凉的水送入玉露回生丸,只能这样了。
      招呼小鱼把南千行扶到自己背上,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整个人,曾经的她曾想过他会这样抱她,却不是现在这样冰冷无声的。
      走出水牢,满地攀爬的是无数细小如枯叶的虫子,所到之处一阵白烟,化为虚无。这是蛊虫,名曰:蚀骨。
      无虚国‘蛊国’的名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靠近南疆,他们的蛊用的独步天下,闻者丧魂,可如今早已只剩下空名。
      但南疆的女子生来特殊体质,与蛊相辅相成,也就是以身饲蛊。木槿从小时养蛊,斗蛊虫,最后剩下来的就是蛊王,便将其种在身上。
      看着遍地的蛊虫,示意小鱼。小鱼将宫灯放到地上,拿出珐琅掐丝的小小银盒,放置在角落,一股奇香飘出,蛊虫迅速聚集,密密麻麻,褐黄的身躯蠕动着靠近银盒,一炷香的功夫,统统化为红色水渍,一弹指,化烟飘忽,不留痕迹。
      小鱼复又提起宫灯在前面引路,木槿有些跌撞的走在皇宫内的地道中,越来越憋闷,空气也越来越稀薄。脚边生出的苔藓令她愈加吃力,几次险些跌倒,终于,石路的尽头现出一丝光亮,踏上石阶,移开头顶的石板,凉风浸浸,这里已是皇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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