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乱红》籽辰

88、黎明•峰会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
　　长是人千里。

　　这一夜，特别漫长，人未睡，筹谋算计，辗转思量；
　　这一夜，尤其短暂，费心计，未得良策，天已破晓。
　　黎明时分，沉寂一夜的庆安城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的热闹，而是更添肃穆，随处可见铁甲银盾的官军护卫，这样的阵障就连安钥的京畿上邺也是极少见到的，何况这距上邺尚有三百多里地的庆安？

　　庆安位于安钥的正中心，是来往交通要道，安王之所以选在这里举行这次的会晤，到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因为是正中，距离任何进入安钥其他国家的来使都较为公平，让他们不致产生不满而有所怨怪；再来更为主要的原因是，虽说上邺是京畿重地，但除了禁卫军以外各主要地方军队都相对较远，万一谈判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地方驻军会来不及勤王，因此选在庆安似乎更加合适，并且联系了各地军务，一旦有变，可迅速反应，至少自己能安然而退。因此，平日里往来便宜的庆安此刻异常的庄重肃穆，空气中还微微泛着几丝紧张。
　　即使不用戒严，城中的百姓看到如此情形，也都关好门窗，教育幼孩，无论如何这几天都不能外出，不然到时候自家人莫名奇妙就少了几个……

　　“天亮了，去，给朕把伍昭叫来！”夜里睡得并不安稳的安王今天起了个大早，命人简要地梳洗过后就急忙召唤他年轻的丞相伍昭。建议把峰会地点设在庆安的就是伍昭，这几年他颇多政绩，也让安王越来越宠幸于他，虽说不是言听计从，但也会被采纳大多数。
　　不多会，一紫衣俊秀青年，满身清爽地伍昭出现在安王面前。
　　“爱卿，你可是一夜好眠哪！”
　　“多谢皇上关心，尚可！”伍昭倒是不卑不亢，点头答道。
　　安王有些生气，但也知现在不是纠缠于此等小事的时候：“爱卿何以好睡，朕反而觉得有些焦头烂额呢！”想想前日到的三国皇帝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人人均带有自己精锐，个个都是年轻有为的雄主，反观自己，虽是年长，却老态已现，与之周旋总有些力不从心之感，莫非这天下真该是要让他们少年人去争抢么？唉，又怎会心甘？
　　“皇上自可安睡！”伍昭显得波澜不惊，浑不在意，微笑着回答。
　　“如何见得？”想到两个多时辰以后的会谈，安王有些紧张。
　　伍昭在安王的许可下靠近了些，陈述所想。虽然此番话语已经说过多次，但他没有丝毫不耐，安抚着眼前日渐老迈而显得有些畏缩的国君，眼中寒芒一闪，而听得连连点头的安王却丝毫不曾注意。
　　“他三国强盛，自让他们相争。我们安钥隔岸观火，只取胜者！”最后，伍昭建言道，其实也就是说出了安王原先的想法，傍棵大树好乘凉，再图以后。
　　“太阳快要出来了吧！”安王走到窗边，东方一片朝霞灿烂！

　　黎明中的国宾舍同样整夜未眠，但空气中却到处冒着意气风发的兴奋因子，那种棋逢对手的感慨充满着庆安刚刚修建完成不久的奢华国宾馆。
　　安钥果真富庶！虽然知道安钥在几国中最富，以前也都到过安钥暗查，但走进国宾舍，三国皇帝依然小小震惊了一下。那金铺地，银做墙，琉璃幻盏，珍奇古玩让人眼花缭乱，这样的国家，彼时才能入我乾坤？三人心中默想，竟是出奇地一致！

　　推开门，红边隐隐透红，华霄云随意披了件浅碧的长衫，底边墨兰淡淡开放，腰配九转玲珑玉搭着粉白的流苏，头发用金冠竖起，简简单单装扮，富贵风流天成，翩翩间仿若羽化仙人，绝然出尘。但那满身光华流转的傲气与尊贵，又将帝王之像轻易散发，仙气中多了几分威严，迷醉了一众忙碌的下人，不时偷偷小心地抬眼朝他望去……
　　而霄云仰首望着寰宇，脑中却想的是大前天来拜访自己的男子，原来他竟是定钥的毕之玄。前日入住宾舍后的会面，着实让他错愕了一会，当然仅仅是一会，仿若眨眼的瞬间。早闻此人喜怒不定，但在本国却威望极高，加之手段非凡，从那么短时间就吃了中钥即可见一般。
　　这样的对手，他与书儿，是什么关系？缘何自己竟然丝毫不知？在没有他参与的几年间，书儿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恼恨于自己的莫可奈何，懊恼于苦心经营的光阴四载，但不论怎样，目的已经达到，今后，他与凡书，有的是时间解释。
　　高峰会议，他并放在心上，这样的会议除了能瞧瞧自己的对手外，还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结果？但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自己不得不来，不曾想华钥定钥皇帝也都亲自前来，这样提前开始的对决，是不是有如想象中的精彩？
　　但这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毕之玄带来的消息，书儿被绑架了，而他曾经怀疑是自己，待澄清后两人面面相觑，究竟是何人？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但他依然只是浅浅微笑，与毕之玄悠然共饮，商量着可疑的地点与人物。
　　待今天的会议结束，他就可以拥着书儿在怀了吧！

　　宾舍中间是毕之玄一行。
　　他依旧一身玄色，腰上围着蟠龙金色丝带，一头黑发没有束缚地倾斜而下，仿佛飞瀑一般，随着早晨清凉的微风丝丝曼舞。金瞳没有遮掩，倒映着天空点点霞云，赤金一片，妖异邪美得好像天下为他独尊，那种喷洒而出霸气令望者无不止步，心中除了遵从再无其他想法。
　　“勿，可查到小书的消息？”懒懒地语调，漫不经心的语气，掩藏了心中那一点惶急，有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吧，要让他知道是谁动的手，他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的，在‘红绿院’，萧寒已经带人过去了！”
　　“嗯！”毕之玄点点头，不再说话，华霄云好定力，这下他肯定也已经行动了吧，就看谁能更快一步了！冷然一笑，然后他只是静静看着东方日渐升起的太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勿也随之望去，只觉漫漫苍穹，无边无际，但只要跟紧了前面的人，就无所畏惧。
　　“皇上，还有两个时辰就聚会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准备？”玄衣卫中一名士兵看自家主子立于院中，行过礼后问着接下来的安排，他们可要做些什么，是不是应该在会场周围多布置人手以确保安全？
　　“准备？你认为朕需要么？”
　　那名侍卫看着不再理他的皇上兀自发愣，刚才被金色眼瞳注视刹那的压迫感让他直冒冷汗，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到底要还是不要？
　　勿有些好笑地瞧着有些发抖的属下，命他下去，自己也不打扰主上思考，随着一同去了，该布置的自然是要布置的……

　　西侧的宾舍是谢渊自己选的，他比华钥定钥两国先到两天，自然选了靠近自己国家的方向。清早起来，一袭冰蓝的丝袍，领口袖口和下摆用金丝绣线绘图，一条深蓝的腰带描的麒麟，一根白玉簪子挽起墨黑的长发，昂藏的身躯伟岸挺拔，帝王之气尽显无疑。
　　是谁从莫离的眼皮底下劫走了凡书？别人可能玩忽职守，但就莫离对凡书的心意，原以为他去会万无一失，不曾想还是出了茬子。
　　“莫风，莫离可有消息送回来？”昨天说是终于找到了凡书，怎么直到现在还没有音信？
　　莫风夸张地一身绛红，衣料上绣的粉白梨花，边角几只蝴蝶争春，这样花哨的衣服穿在一位阳刚气十足的男人身上，却奇异的协调，好像他原本就该如此装扮。
　　“莫离那小子总是夸自己从不出错，这回人被从他眼皮下偷走，脸丢大发了吧！”嘲笑一下自己的好哥们，才认真回道：“一刻钟前收到消息，现在已经带人去了，拜托微臣来向皇上禀告，还请皇上在他回来后治他不敬之罪！”
　　“他也是救人心切，何罪之有？凡书那妮子总是招麻烦……”后面一句谢渊喃喃自语，这回抓住可不再放手了，到时嘉菲应该会很开心吧，姐妹俩一道，他们同门师兄妹一家可不成就一段佳话么？
　　展颜一笑，声音郎朗，灿烂的笑颜将露出头来的太阳都给比了下去。
　　“还有两个时辰，走，咱们四处转转！庆安距平钥不远，是个好地方哪……”平钥除了都城都已尽在掌握，想拿下都城可是轻而易举，就看安王他们作何表示了！
　　美人，江山！江山，美人！谁说不可兼得？

　　清早的“红绿院”从来都是安静的，姑娘恩客们大多都在做着春梦。
　　三方人马悄无声息地进驻，把楼里的人迅速控制，从三个方向朝进入竹林。军中多有通晓奇门遁甲之人，竹林阵法顷刻被破，待他们一路通行无阻地来到精雕细琢的后院，却早已是人去楼空，独留墨然，莫离，萧寒领着各自的人马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是该操起家伙大干一场，还是该同病相怜地坐下来喝一杯以面对稍后各自主上的雷霆之怒？

作者有话说

　　明晚再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