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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一路向北 ...

  •   野田人稀秋草绿,日暮放马车中宿。
      凡书想不到这十几日在定钥官军明查暗访,不时盘查下,他们竟这么有惊无险地离开定钥一路往北上了。不知道是绑架的她的人太狡猾了,还是定钥的士兵不尽心,枉妖孽还自夸什么他的军队战无不胜,结果连她这么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实在是让她想不质疑都难啊!
      “喂,我们到底要上哪儿?”凡书虚弱地靠在车沿,却语带轻松调侃的问着。这几日她学会了自得其乐,时不时调戏一下驾车的老实汉子,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不说说话,她怕自己迟早会得自闭症,或者直接闷出病来。比如刚才问的那句话,一天说得不下百遍,她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好耐性了,要是换成别人这样时不时问上同一句话,她会直接敲晕了那人了事,可是车外的人端的好耐性,不痛不痒地继续赶车。这赶车的人说自己名叫阿牛,有什么吩咐尽可提出,她也就从善如流,时不时冒出些明知他不会回答的问题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车外传来阿牛的声音,仍然是千篇一律不骄不躁的回答,但背对着凡书的眼睛却是有几分不耐,这个女人就不能安静点么。
      “喂,那你家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上一面?我对他可是感兴趣得很哪!”这话放在当下,可不是正经家的女子会说得出口的,阿牛握着马鞭的手明显一抖,暗想那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轻浮的女子,口中却依然四平八稳:“主子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
      “唉!”凡书叹了口气,“您老是属蚌壳的么?莫非你嘴上带把门或者被你主子缝了拉链?”要不怎么嘴巴缝得这么严实?阿牛眉头一皱,显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位小姐总是脱口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前几天还以为是什么暗号,事无巨细的上呈给主子知道,但主子与众谋士讨论后依然无所得,后来只当她脑子不大正常,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惜了这么个天香国色的美人,却没想到会是个傻的,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那些个天之骄子们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难道一张皮就可以当饭吃?
      “我头上有只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嘴里反复哼哼着儿时很喜欢的《小龙人》,满意地看到阿牛受不了扭头拜托她闭嘴的模样和眼中的不屑,凡书嘴角上扬,更加大声地唱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是愉快哪!

      想起刚刚苏醒的那天,朦胧中见到的年青公子后来确认就是绑架她的主使人了,可惜从那一面之后再没了这人的踪迹,只留了她和门外赶车的阿牛一道。不过他们确实也不用担心她会逃走,搜走了她身上所有能用的物件和炼制的药品,给她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发,并且给她下了软骨散,不至于完全不能动,却也只能简单地站起略走几步,想要逃走简直天方夜谭。想到当时看到自己上下一新,显然被人看光了的时候,让并非古人的她也羞愤不已,但那公子的一句话噎得她更加憋闷:“放心,是刚找了个老妪帮你换的!你还有用,我可不想逼死了你,再说,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说完,只命阿牛好好照看,叮嘱几句注意行踪别让她跑了之类就不见了踪影,可是这些天来虽然明明只有两人,她却觉得那人始终都在附近,那样强烈的存在感在她每日服食了软骨散而昏睡后尤其强烈。
      看来他们对她知之甚详,他们绑她来到底有何用意?从他们的行为来看,虽说目前除了限制她的行动并且不知要把她带往何处外,并未做出什么其他,但她隐隐觉得不安,直觉中此行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越往北上这种感觉越是强烈,还有昏睡中那越来越狂热的眸子也让她心怀忐忑,还是赶紧想办法逃走吧!

      “吃饭了!”硬梆梆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凡书掀开车帘一看,原来已近晌午。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饭馆,她被化妆成了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由阿牛的娘变成了他病弱的妹子,任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这一路不断改换身份,想不到那憨憨的汉子竟是个易容改装的好手,随意在她脸上扑腾几下就被换了模样。这阿牛绝对是化名,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将她从定钥偷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脑中忽然无厘头冒出一个想法,怪不得那公子对她不感兴趣,她有哪次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哪,无时无刻不在自己魅力这样的事情上留意几分,尤其是美人,即使现在性命攸关。狠狠鄙视一下自己,端着碗筷,凡书虽然腹中饥饿,却实难下咽。明知道每日的软骨散都下在饭菜中,但依然不得不每顿照样吃下去,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么?
      她也不是没有抗争过,楞是顶着呱呱叫得肚子饿了几餐,她身上软骨散是去了些,但却饿得更加没有逃跑的力气,而且那叫阿牛的彪形大汉时时守在身边,想要逃跑?唉……不得不再次叹口气,干嘛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于是她开始正常饮食,只是那明显多放了些药粉的菜就很少触碰,每样东西虽然照吃但也减少摄入。作为一个大夫,这些还是能分辨的,为了保持体力,她经常让阿牛给她在马车中备上一些水果,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她太过放心,阿牛力所能及地帮她制备了,只当她是一个骄纵的大小姐。想想最近的麻痹政策还是有效的,他越看轻她,于她就越多一分胜算,现在体力虽然没完全恢复,但也有七七八八了,目前所欠缺的,就是机会!

      机会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机会只青睐有准备的人?
      傍晚黄昏,天边落日,空气异常地闷热。知了不知疲倦地高唱着,使得汗流浃背地赶路人心情更加烦躁。但阿牛依然稳如泰山,这也是他主子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的原因,但前提是他的耳朵不一整天都被“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这样幼稚的歌曲而且用荒腔走板的音调骚扰时,何况圣人还有发火的时候呢:“不要再唱了!”
      怒吼没有效果,换来逾加兴奋地歌声,他气急将马车停在一边,打算点了那聒噪大小姐的哑穴,谁知一掀车帘却没见了凡书的踪影,正在心惊间不想迎头一阵粉末铺天盖地,刚想着闭气却已是晚了,只听“咚”地一声重重倒在了车厢内。
      虽对自己配制的药粉信心十足,但对于功夫极好的人却不敢大意。她怯怯上前,用脚踢了两下不见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跳下马车,够他睡两三个时辰了,自由了?兴奋劲还没过,可是,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哪里啊!
      由于软骨散的毒未清,再加上十几天来窝在马车上没有怎么动过,走起路来竟是头重脚轻,十分艰难。一路慢慢往前蹭,观前方炊烟袅袅,应该是个小村落,她缓步前行。幸好当机会来临的时候,被她把握住了。一直以来,她都托阿牛买些不同品种的新鲜水果,一来为了补充营养和体力,二来则是为了配药。细细藏好配制的材料,然后今日午间吃完饭于阿牛结帐时,恰好从隔桌农人的筐里发现所需的主要原料附子,便趁阿牛不注意时要了两根折成段藏进了袖口。古人的衣服真是不错,也幸好是穿的粗布衣裤,要是如家里一般穿的罗纱,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放呢。
      再来就是如何趁他没有防备时迎头一击了,毕竟机会只有一次。都说人在愤怒时最容易冲动,但却也是防备最弱的时刻,不求他能发多大脾气,只要短短一瞬,够他吸入哪怕一点也就够了。

      得意洋洋心情大好地哼着歌,半晌后才发现依然是《小龙人》,真该好好感谢它。
      “洛姑娘似乎很开心?”
      “是啊!”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慢半拍地仰头朝前方看去,这里谁还识得她?
      鲜衣怒马,翩翩公子。年约二十七八岁,鬓若刀裁,眉目如画,说话时浅浅一笑,成熟男人的魅力展现无遗。又是一个祸水!凡书感叹自己的好运,来这个时代几年,所见的男子都各有特色,别具风味,在堪称男色时代的现代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遇到过这么许多极品,莫非是没有污染的山水养人一些?
      “那么,在下实在是不忍打搅小姐的雅兴,可是又不得不为之呀!”然后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对于小姐的才智,在下十分感佩,但不凑巧得紧,如果不是这个时刻,只怕就让你走了呢!”
      听到声音,凡书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阿牛的主子。当初背光看其轮廓觉得是个他非常年轻,现在仔细看来更多了层少年人所没有的韵味,也更加的惑人。但如果不是眼里冰凉的冷意和不达皮肉的假笑,让他浑身透着一股邪佞之气的话,他也可以说是个不亚于师兄的潇洒公子,而且那熟悉的轮廓,到底是像谁呢?
      “看来洛姑娘对在下的相貌颇为满意?”听他这样一说,凡书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眉头一挑:“也不怎么样嘛!”至少比不上妖孽貌美!
      “你……来人,还不请洛姑娘上车?”不想这厮身后还跟了好几名随从,看他们的身手和井然有序的纪律就知必非寻常人家的护院,什么时候这么大群人到了自己前头都不知道?真是太得意忘形了,唉,忘记了这个时辰该是自己吃了软骨散昏睡的时间,中间明明就知道有人每天必来看自己,尤其是这几天药量轻了后更是感觉强烈,只是不敢睁眼而已。百密一疏,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忘了计算时辰,功亏一篑啊,再想逃跑,怕是难于登天了。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自认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他,那么,他抓了他到底所为何来?

      这回她被牢牢地看管起来, 每天必然有人守着她把饭菜吃完才撤下。而马车也换了一辆颇为豪华舒适的,各种条件也都得以改善。想想也是,如今已离了定钥范围老远,正式进入安钥境内,自然招摇了许多。除了自由,生活依然舒适,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那不时进来骚扰她,自称凌尘的男人。
      她仍旧做着那个病丫头的打扮,说是以防被人认出,可为她设计这个打扮的阿牛却是再也没有见过,记得有次装作无意中问起阿牛的去向,凌尘看着她冷冷一笑:“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要来何用?”她再不敢问到底下场如何,如今她都自身难保,又如何管得了不相干的人?只是可惜了那么个憨直的汉子,总认为是自己无意中害了他,于是对于这个比妖孽还要捉摸不透的人,莫名地感到惧怕。
      但越是害怕,他越是招惹,似乎非常享受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时不时找她吟诗作对,煮酒论棋,本是十分风雅之事却让她痛苦不已,看他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本是俊秀温和的相貌却有副残暴不仁的性子,不高兴时任意找人出气,轻则打骂,重则刑拘,可奇怪的是就是有票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这样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看得出他对她是极为隐忍的,就不晓得这样的隐忍还能持续多久!看他执著于她越来越疯狂的眼神,每每让她心惊不已,好像透过她看到什么世间珍宝一样,而且越往北他逗留在她处的时间也就越长。于是有凌尘在的时候,凡书只觉得度秒如年,原来并不是每个帅哥都能随意欣赏的,那要看你首先有没有命欣赏!

      凡书的棋艺较之一般人的水平要好,可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时却是无法比的。从前与霄云下,两人温柔相望,执手相对,纵然输了,霄云也会拉过她拥在怀中一一讲解输在何处,让她心服口服之余又学到不少;与谢渊只有限地下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那时还不是太子的他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她,最后在他被追打的求饶声中结束;与毕之玄下棋,那个人从来不知道让子为何物,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地把她杀个片甲不留,然后耍赖般讨赏,戏语磨蹭后干柴烈火。与大哥,与爹爹,与任何其他人下棋,不管输赢,始终都是轻松愉悦的,不像现在,简直是种折磨。
      “洛姑娘,你看在下在此处落子可好?”
      “嗯……好……”妖孽现在恐怕要急疯了吧,希望那些保护她的侍卫们不会遭殃,桑南该能劝住一些吧。离了大半个月了,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他,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心头,强势地攻城掠地的?
      “如果是这处呢?”
      “好!”谢渊和加菲成亲了吧?不知道莫离没有接到她,会不会被罚?
      “这儿?”
      “哦……”
      “洛姑娘,你会下棋吗?这里明明是死棋!”
      也只有你丫下棋会问对手该在哪落子吧!可是人在屋檐下,“公子说得是,小女子确实棋艺不精!凌公子高明,若仙实非公子敌手!”意思是你赶快滚吧,本姑娘还不乐意跟你下呢。可是那厢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视,头缓缓靠近:“什么时候把这身洗了,让我也看看你这美若天仙的模样,嗯?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他如痴如狂,念念不忘?”
      用力拍开那带着侮辱和侵略的爪子,赶紧挪开彼此距离:“你说的谁?”
      凌尘哈哈大笑,“你说是谁?谁,一个杂种罢了,他何德何能……我绝不会放过他,绝不会……哈哈!”
      看着笑不停歇的凌尘,凡书只有一个感觉,他疯了!
      “公子,急报!~~”一名没有见过的护卫敲窗耳语,凌尘应了声,整整略微褶皱的衣帽,侧头对凡书冷冷言道:“请姑娘稍后,在下少陪!过会咱们继续!”目光示意那已成定局的残棋,然后径自挑了帘子,绝尘而去,留下虚软一身冷汗的凡书不甘心地啐了口:“变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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