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7章 今日之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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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运动不存在永远的常胜将军——很有道理的一句话，但对于挑战者而言，无法撼动霸主地位之前，这句话都更像是自我安慰的败犬之言。
胜利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还不够强。
现在是12月，仙台市秋保体育馆内，宫城县初中新人排球大会正在进行。体育馆外，温度已经降至零下，昨夜刚下的雪薄薄地覆盖在水泥地上，被来往的车辆碾出一条条清晰的车辙印，行人开口间白气吞吐而出。
体育馆内，北川第一和白鸟泽初中部正进行着决定春季全国大赛出赛名额的最后一战。双方的队员拼尽全力让排球不落在己方场地，汗水打湿短袖的运动服，木制的地板被助手擦了又擦才不至于让人滑倒。
现在是第三局，白鸟泽与北川第一各有胜负，此刻的比分是16：14，白鸟泽暂时领先。
及川彻坐在医疗室里观看赛事转播的实况，代替他上场的是北川第一的替补二传矢巾秀。
脚踝的伤口被处理的很好，擦上药水的地方虽然还是一副红肿的样子，却不再像刚刚撞上护栏时那样钻心的疼痛。
今天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及川彻想，虽然三年级的学长们因为上赛季的失利退了一批，但北川第一数量众多的后备队员不会让队伍实力下降的太多，并且，川上青鸟发挥得很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经过半个学期的磨合，排球部已经几乎适应了川上青鸟新的打球风格，那是与他外在容貌相差甚远的超强攻击性，不管二传传球的位置如何，都以必须要得分的气势打出每一球。这会有一点冒险，对于上赛季北川第一隐隐将川上青鸟培养成拦网核心的布局而言，这一尝试无疑是一次赌注，通过损失部分防守来加强攻击，如果能够赌赢，将很有可能突破白鸟泽的封锁，反之，防守端和攻击端全线溃败也不无可能。
但是川上青鸟做到了，超强的身体素质和丰富的运动经历让他的身体格外灵活柔软，可以跳的高，跨的远，接住许多角度刁钻的球、打出许多强力的球，而高海拔带来的高打点也足以让对方的拦网感到棘手。
他像是为了补偿及川彻自打排球以来总是徘徊在攻手实力一般的队伍中的礼物，合心意到令他不止一次觉得像在做梦。强大的、还在成长中的、拥有无限潜力的、听话的攻手化作及川彻手里最锋利的武器，正在为他的梦想开辟道路。
多好的机会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救起那个球而撞伤脚踝，将白鸟泽斩于马下将不再是午夜辗转时不甘的梦呓。
及川彻不会放弃每一个可以得分的球——或者说，每一个真正投入到排球比赛中的选手都如此，他只是太倒霉了而已，如此倒霉，偏偏是在救起那个球时撞伤脚踝.....
偏偏如此。
木制的座椅像是要被生生抠下一块，发白的指尖紧紧扣住座椅又放开，他看着墙上屏幕里的赛况，怀着无望的希望，等待一场必定的战败。
离开赛场前，岩泉一并没有向及川彻做出什么承诺，只是说把一切都交给他，发小间的默契可以让他察觉到岩泉一破釜沉舟的决心。川上青鸟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看不出情绪，但对于需要掌控攻手状态的二传手而言，及川彻已经可以慢慢体会到这个不成熟攻手的想法，一定是在自责吧，自责自己还不够强大。
竞技体育，弱小即是原罪。
哪怕是再有天赋的人，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也无法发挥自己的所有才能。而排球的魅力正在于把一加一发挥出乘法效果的配合，及川彻有自信自己在场时，可以尽可能引导这份未开发完全的才能，但矢巾秀不行。
矢巾秀并非第一次上场比赛，上个赛季他作为关键发球员登上过对抗白鸟泽的一线，平日里的练习赛也不是没有和其他正选打过配合，但作为正式二传参加到如此高规格的比赛，确实是第一次。
排球被自由人一传到手臂上空，只要轻轻一托，就可以将球化为攻手的一次进攻机会。那么，该给谁呢？矢巾秀脑子一空，茫然地准备接起快要落下的排球。
岩泉一站在后排，注意到矢巾秀的状态，心中暗道不妙，打算叫球——虽然这个位置不好发动进攻，但至少不能让矢巾秀持球过久。
“矢巾！”川上青鸟不知何时跑动到了二号位，大喊道。
矢巾秀被这声大喊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将球往旁边一举，球刚出手，他就懊恼地发觉这个球举得太高了。
川上青鸟盯着旋转飞来的排球，默默在心里计算需要跳跃的高度，调整自己的位置，助跑，起跳，抬脚的瞬间用力地从地上蹬出，扬起手刚好接触到排球，手掌将球往前一推，排球穿过对方拦网的缝隙将将落在地上，为北川第一拿到了这宝贵的一分。
牛岛若利正处于川上青鸟对角的位置，白鸟泽的攻防体系里，为了让这尊大炮尽可能向敌人发动攻击，他并不常接发球。
此刻，他的双脚还保持着想要向对方跑去的趋势，难以言喻的战栗从血液中爬上大脑。他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还未成熟的、与自己相似又不同的自己，火焰在内心深处灼烧，叫嚣着要把对方击溃。
他看到那个攻手低头对浅褐色头发的二传耳语了几句后，露出轻轻的微笑，仿佛无声的保证。
何等狂妄的新人，面对白鸟泽初中部，面对牛岛若利，竟然敢让不成熟的二传将所有带着犹疑的球全部传给他！
他以为他是谁？
这份过头的狂妄，就让他来亲手打破吧！
牛岛若利扬起手，如高速甩动的鞭子，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球抽出。带着可怕力度的直线球球路清晰，但裹挟的力道却仿佛在向周围人宣告着他作为一个王牌的尊严——即使这个球会被看穿，也一样可以让拦网束手无策。
岩泉一和川上青鸟的双人拦网不可谓不及时，整场比赛，二人的跑动量绝对在所有选手中名列前茅，但对付牛岛，拦网的时机只要有一点点迟疑，就会造成无法避免的失败！
排球狠狠擦过岩泉一的左手，恍惚间仿佛听到手骨受伤的哀鸣声，眼睛一眨的功夫，重重砸落的排球宣告了这场大赛的结束。
北川第一，连续两年，被白鸟泽初中部折断了飞往全国大赛的翅膀。
矢巾秀站在场地上，止不住地浑身发抖，疲惫、不甘、愧疚、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浪潮一般不断向他袭来。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出现的人身上还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热气，他开口：“对不——”
“不要跟我道歉！”矢巾秀打断了来人，他低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开朗的声音：“这不是青鸟的错，是我不够强而已，明明说过不想输的人是我，平常训练散漫的人却也是我，这下可真是活该。”
他抬头看着川上青鸟，心里的难堪让他的语音有些颤抖：“如果是及川前辈的话，一定可以为你、为大家举出更好的球吧，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沉默，无声的沉默在蔓延。
半晌后，川上青鸟用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变强吧，矢巾，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和我一起，和大家一起，拿下属于我们的胜利。”
“下一次，我不会让你托的球白费。”
“下一次，我一定要去到全国大赛。”及川彻红着眼眶，紧紧握住茶发少年的手掌，用着想要把对方手折断的力道。
“不管多少次，赢的人都会是我，及川。”牛岛若利细长的眼睛看着及川彻，稳如泰山。
“喂，及川，你要握多久啊，快点，等下还有颁奖仪式要参加！”岩泉一从背后拍了拍及川彻，低声朝牛岛道歉，搀着及川彻往前走，隐隐冒出青筋的手显示他的心情不如外表那样平静。
排队握手有序进行，很快，终于等到了穿着蓝白色10号运动服的高瘦少年。
牛岛若利握住对方白皙的手掌，开口：“你很不错。”
“只是还不够。”“只是还不够。”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牛岛若利一愣，有着琥珀般美丽眼睛的人露出笑容，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是想这么说吧，牛岛前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牛岛若利沉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
“我会打倒你的，总有一天。”
“你加油，但是赢的人还会是我。”
茶色的眼睛和琥珀色眼睛里分别倒映着对方不服输的身影，被汗水浸湿的蓝白色运动服和紫白色运动服紧紧贴在二人身上，像是束缚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7章 今日之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