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4章 失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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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仿佛天生具备与所有人友好相处的能力，尽管对方可能并没有把你看作太过亲密的朋友，他的一言一行却依然能够让你感到恰到好处的热情和亲近。
就读于青春台第一小学的濑名一成是整个小学部排得上号的风云人物。同其他大部分还处于懵懂讨烦阶段的小学男生相比，出生于政客世家的濑名一成显然深受良好的家风影响，见人自带三分笑脸的态度让他在同年级生甚至高年级生里都很有人气。
成绩优秀，长得帅，运动好，性格温柔，这样的人物，总是讨人喜欢的。
小学阶段的川上青鸟同样属于有名气的那类人，只是同濑名一成的美名相比，川上青鸟的有名在于他在社团活动上的不安定和与这份不安定并肩的天赋。
他总在尝试不同的运动，一年级的时候跑步，二年级的时候游泳，三年级在发小手冢国光的影响下总算在网球部安稳待了一阵子，但过不了多久，不安定的他又对排球燃起了兴趣。一方面不太想放弃网球，一方面又实在对排球蠢蠢欲动，犹豫再三以后，彼时还没有留刘海而是剃着利落板寸的川上青鸟找上了当时小学网球部的部长，一番解释以后，充满歉意地表示自己想要退部去打排球。
日本的运动社团往往需要额外占据部员的大量时间用以练习和参加比赛，所以大部分人在学生时代一般只会参加一个运动社团。
当初的游泳部部长和田径部部长，就算万般可惜川上青鸟在自家项目上表现出的天赋，在他表达出想要换社团尝试新运动的想法后也只能无奈同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局外人再怎么可惜，当事人心意已决自然也只能放手。
但青春台小学网球部的羽多部长却敏锐地抓住了川上青鸟对网球的留恋和迷茫，提出可以减少川上青鸟的部活时间，让他把网球当作副业来进行，但遇上比赛时若与排球赛不冲突则必须参加。
虽然同时参加两个运动社团会很累，但对于还处在迷茫期的川上青鸟而言，能够不放弃网球已经算意外之喜，故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当时同为网球部首发队员的手冢国光就发小的不安定狠狠地批评了一句“你太大意了。”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重话。
于是，川上青鸟得以一边投身于排球，一边分出心神继续打网球。
尽管川上青鸟的网球实力在单打上表现得更加突出，但他本人却出乎意料地喜欢与人合作的感觉，所以即使打网球，也是在双打位置出现得较多，而濑名一成正是他的搭档。
小时候的川上青鸟是个面瘫程度十分严重的人，常年板着一张冷淡的娃娃脸，和他的发小一起并称为“青春台小学行走的两部制冷机”，就连网球部的其他成员也常常会吐槽部里“冰山”属性的后辈未免太多了点。
而爱笑的濑名一成是青春台小学里难得的能够从川上青鸟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他不同情绪的人，并且由于两人同班同社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濑名一成常常会代替川上青鸟出声，其传达意思的正中靶心程度高到川上青鸟本人都惊诧于有人居然可以这么了解自己，时间久了，他甚至冒出过要是濑名一成一直在身边，完全可以不用再说话的无厘头想法。
没有人知道两人为何会有这么高的默契，但毋庸置疑的是，两人的确是打双打的天生搭档。川上青鸟标准到华丽的强进攻网球配合濑名一成滴水不漏的接应，大多数时候都会为网球部挣来稳定胜利的一局。
在川上青鸟决定把网球当作副业以后，他也想过濑名一成会不会生气，但搭档依然是一副笑眯眯如平常的样子，习惯于濑名一成读心术一般理解力的他就此以为濑名完全不在意这回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在川上青鸟前去打排球不久后，濑名一成也申请了排球部，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羽多部长的，但总之等川上青鸟回过神来，两人又拥有了在排球上成为拍档的可能性。
川上青鸟在排球部看到濑名时心中又惊又喜，尽管嘴上不说，对于这个总是能够准确把握住自己意思的人，他有着很高的好感。
如果两人能够在排球上配合得像在网球上那样出色就好了，川上青鸟曾这么想过，但他也明白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能够兼顾两门社团活动的精力，而濑名一成的网球风格显然也证明了他并不是有这种天赋的人。
一个学期下来，濑名一成在排球部和网球部之间疲于奔命，才堪堪够到排球部替补二传的位置，基本没怎么给已经是排球部首发队员的川上青鸟托过球，少数能够为他托球的时候，也无法发挥出川上青鸟的最大实力。并且，由于过度疲劳的原因，濑名一成在网球上的水平下降得厉害，在某一次网球比赛时，失误多到连观众都看不下去。虽然川上青鸟最后凭着自己的实力硬生生力挽狂澜获得了胜利，但那天环绕着场馆的嘘声是川上青鸟自打网球以来听到过最多的一次。
在濑名一成被羽多部长叫去谈话后的那天傍晚，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川上青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那天残阳如血，红色的天空像是染血后肮脏的幕布，稀疏的鸟雀嘶哑地叫喊着从两人头顶越过。
“一成的话，还是不要再打排球了吧。”川上青鸟对濑名一成说。
“青鸟是嫌弃我了吗？”他露出笑容，眉眼弯弯“也对，毕竟青鸟是天才嘛，肯定看不上我这种球技这么臭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川上君，你总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老实说，每天猜你的心思真的好累啊。”
川上青鸟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失控，但向来笨嘴拙舌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保持沉默。
“呐，川上君你说话啊？你不说话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他用手拽住川上青鸟的衣角，强迫他停下脚步，两人站在小巷口，背光的位置让濑名一成的脸色显得晦暗不明。
“一成应该专心打网球。”川上青鸟看着濑名一成眼睛下方明显的黑眼圈，说道。
“我喜欢排球，不想轻易放弃。”
“你不喜欢排球。”
压抑在无声蔓延，安静到窒息的氛围笼罩在二人之间，濑名一成沉默了片刻，仰起头看着川上青鸟，眼含期冀：“青鸟，能不能不要去打排球啊，我们像之前一样打网球不好吗我可以感觉得到你还是喜欢网球的吧？他们说过的，我们是最棒的双打了，只要继续下去，一定可以获得更多的胜利，你最喜欢胜利的滋味了不是吗？而且，手冢君也很希望你去打网球吧？”
川上青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像个雕塑一样闷不做声地矗在濑名一成面前。
濑名一成松开拽着川上青鸟衣角的手，转过身大步离开，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跑了起来。
“一成！”川上青鸟焦急地追着他，不知不觉赶到了附近的小河边，濑名一成率先淌过河，被打湿的鞋子踩在河对岸的石子路面上。
小河不深，清澈见底，平常经常会有贪凉的孩子来这里玩水，但今天却没有人来。
川上青鸟刚打算淌过小河，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看向对岸，濑名一成手里还拿着刚刚从脚边捡起的碎石子。
双脚还浸在水里，寒意从脚心窜过脊背，他像是被冻住一样无措地站在那里。
“啪——”又一个石子被打到身上，不是很疼，但有一种麻痒的感觉。石子击打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终于，湿润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淌过左眼，在脸颊留下红色的痕迹。
河对岸的人似乎也被惊住了，紧抓着的石子滑落到地面上，他嗫嚅了几句，声音几乎听不清。
“一成，不要再任性了。”川上青鸟用袖管擦了擦额角，眯着左眼，无力地说道。
濑名一成听到这话后脸色转黑，他红着眼圈大声吼道：“到底是谁在任性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川上青鸟你这个人真地太过分了！做什么都是一头热，一对什么感兴趣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弃以前一起陪你的人去尝试新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为了配合你，我有多累啊！”
“排球有什么好？像你这种人除了我以外，谁还会那么认真地配合你啊？”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体谅别人呢？你个自私鬼，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被打湿的鞋子重重踏在粗糙的石子面上留下水痕，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川上青鸟低头盯着被水面折射得变形的黑色运动鞋，半晌，走上岸，等到天色变黑的时候，顶着贴好创口贴的脑门回到了家。
在玄关处脱下鞋，提着被打湿的鞋袜放到水龙头下，倒上洗衣粉，拧开开关，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机械地揉搓掉肮脏的泥点，脑海一片空白。
“青鸟，你脑门上是怎么回事啊？”
“不小心撞了一下路灯。”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蠢啊青鸟，走路要小心一点哦？”
“嗯，下次会注意的。”
“对了，因为你爸爸工作的需要，我们要搬家去宫城了，我知道很突然，抱歉，你可能不得不提前跟你在东京的朋友告个别了。”
“......嗯。”
黑暗中的通讯录上，稀疏可怜的几个名字列在上头。他用手指点了点按键，手机屏幕跳出邮件的页面，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后，他不耐烦地合上手机，抓过枕头把自己蒙住，催促自己快点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4章 失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