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游戏》十一有闲

1、思凡

　　盘古女娲皆晚辈，至于玉帝释迦三清，都是北瀚老祖看着他们自天界出生，而后入六道历练，从光屁股玩泥巴的小孩子历经轮回，超脱六道，成为天帝，佛祖，道祖。
　　都说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六道乃至仙界，却大都不知离恨天之上，还居住着一个北瀚。
　　六道之中众生皆为蝼蚁尘土，就是超脱了六道中的仙人么……也不过是群还在大道之上跋涉的孩子。
　　北瀚这样想着，垂着一对似睡非睡的眼，独卧在以白云为岸的碧湖湖心。托在他身下成为御座的，是大簇大簇盛开的白色莲花。
　　“竟然思凡了。”北瀚喃喃自语间，碧湖湖心顿时有涟漪波动，随即巨浪滔天，一头巨大而面目狰狞的金龙破湖而出，低头俯视着他。
　　“哟，执法，好久不见。”北瀚被巨浪击中，顿时衣裳头发全湿。于是拨了拨额前湿淋淋的长发，仰头笑着挥手和那头金龙打招呼。
　　执法金龙盯着湿淋淋的北瀚看了半天，“看来是真的思凡了。否则这碧湖之水，怎会沾染上你的身体一星半点。”
　　“每隔数万年，总有那么一两次。”北瀚伸手，拍了拍金龙的头叹息，“虽然麻烦，好歹说明我还年轻。”
　　“这回思的是啥？”金龙睁着一对脸盆大小的眼珠子，看着北瀚。
　　天人思凡，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有思权势的，便下界为帝王将相，有思百姓疾苦的，便下界成鸿学大儒、传道乐施之人，筑千秋根基。
　　也有思情爱的，下界便寻可意的人两相厮守共度一世，亦是常见。
　　“不告诉你。”北瀚看着金龙的眼珠子里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像，侧了侧脸，眯眼笑笑。唉，真是玉树临风，钟灵毓秀，天上地下无人能及。
　　金龙也对着北瀚咧了咧嘴，像是在笑，而后忽然一爪子拍向北瀚，吼道：“天道封印！”
　　执法的爪子足足有小型丘陵那么大，锋利而闪着金色寒光，直接就将北瀚拍入碧湖湖底。
　　北瀚只觉得遍体一阵寒凉，然后就看见自己的神体，在碧绿的湖水中迅速消散。
　　思凡，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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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印了种种神通，换来尘俗欲望的形声闻味触五感。在碧湖之中被执法散了神体，换来现在的凡人之躯。
　　北瀚在一片竹林中醒来，扑面而来的是凡俗世界尘埃的味道。而在青青竹林的枝叶间，有稀疏的阳光落下，落在他的衣襟袖口。
　　拍拍身上的尘土，北瀚迈步往前走。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怎么清楚自己是谁。只是既为人形，生有两腿，应该就是用来走路的。
　　因为在天界层次过高，属于老祖级别，为免不慎动用神力干涉人间，执法下手也狠，不仅是神体，连记忆都一并封印了。
　　大概是洪荒年代就有的交情，执法并没有把他弄到太过鸟不拉屎的地方，从竹林中走出了没两三里地，北瀚就看到了人烟。
　　那是连成一片的营帐，外围有持戈的士兵小队走来走去，有炊烟在其间袅袅升起。除了士兵们的巡逻脚步声，一些简短的号令声，并没有其余嘈杂的声音。
　　这个带兵的人，能力算强。
　　北瀚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营帐前。
　　“什么人，站住！”一队士兵拦住了北瀚的去路，为首的队长冲他喊道。
　　“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呢。”北瀚看着那热血方刚的年轻人，脸上不由微微露出苦恼的样子，“你能告诉我吗？”
　　“探子？”
　　“奸细？”
　　“不太像。”
　　随着士兵小队的成员轻声议论，队长一挥手，“搜身！”
　　北瀚纯良无害的站在原地，任那两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娃子士兵把自己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那两个搜北瀚身的士兵，原是草莽出身，平素若无军规约束，为人都粗鲁蛮横的紧。但当他们看到北瀚的容貌，手指接触到北瀚的衣袖时，心中都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感，下手甚是谨慎小心，规规矩矩完成了搜身这一行为。
　　搜完了身，北瀚身上别无长物，只有一个白玉佩，上面镌着一个“北”字。
　　“你是贵族吗？”士兵队长手中握着那块玉佩，上下打量着他。
　　居移气，养移体，人眼最毒。北瀚纵是封印了力量和记忆堕入人间，但那久居上位的天人气质，却是难以掩盖。
　　“不知道呢。”北瀚眼神困惑的看着那年轻队长。
　　“也罢，既然已经搜过身，就带你去见见将军，将军亦是贵族出身。”年轻队长转过身，“如果你是我□□人，将军应该会认得。”
　　北瀚点了点头，跟着那队士兵朝军营的内部区域走去，心中暗暗嗤笑。
　　数百年根基的凡俗皇朝，也配称之为“□□”？
　　至于心中这一嗤笑从何而来，北瀚却又觉茫然。
　　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北瀚来到了军营中一个最大的营帐前。那营账是牛皮绷成的，看其上的花纹和旁边的旗帜，都和旁边的油毡布营账不同，材料和做工花纹明显更加精美和威风。
　　士兵队长进帐禀报，北瀚在帐篷外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带他进来。”
　　北瀚走了进去，看见坐在虎皮帅位上的，那个全身甲胄的年轻人，情不知所以，心中忽然觉得一树的花都开了。
　　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很健康的浅棕色皮肤，眼眸狭长，微微向上斜飞着，和两道漆黑的入鬓剑眉相得益彰。他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显得既坚毅，又有些薄情的样子。
　　“各国习俗，皆是贵族才能佩玉。”帅位上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那块玉佩，走下帅位，来到北瀚对面站定了，“我不认识你，你是别国人……名字中有北。”
　　“那就叫我小北好了。”北瀚伸手拿过年轻人手中的玉，借机蹭了蹭他的手掌，厚着脸皮想，“小”字显年轻，这样是不是和这位将军般配点。
　　“既然如此，就拖出去斩了。”紧接着这位将军朝属下挥了挥手，“做的干净些。”
　　“是！”
　　帐内士兵应和一声，走出两个身强力壮的，把北瀚架着拖出了账外。
　　北瀚刚想表达两句自己的意思，就被一块油腻腻的脏布堵住了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