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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7提前开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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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历1939年10月31日。
一架飞机在白雾茫茫的气浪中下降。
早晨八点三十二分,景榕乘坐法航的班机顺利由上海抵达香港机场。
机场出口,一个穿黑色驼绒大衣的青年双手插着口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身边,另一个穿酒红色大衣的青年则抽着一根雪茄,漫不经心的盯住旅客出口。
景榕朝那两个青年挥了挥手,那两人顿时面色一喜,上前迎接。
俞裴主动接过景榕的行李箱,略显腼腆的笑道:“阿姐,刚看见您都没敢认。”
“说什么呐?那伊丽莎白.黄怎么跟咱们阿姐比!”劲松轻嗤。
伊丽莎白.黄是香港政经界出了名的第一美人,景榕虽在上海,对此女也有所耳闻。不过这类人物,是时下在上海与香港被称之为“交际名媛”的一类人,景梓自是不屑与之相提并论。
劲松接着又是天花乱坠了把景榕奉承了一番。俞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不比劲松,就担任了附和的角色。
景榕笑睨了他们两人一眼,脱下手套,“这么些年没见,你们别的本事长进没有啊?可别光学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嘴皮子功夫。”
劲松扔了手里的雪茄,搀着景榕的手臂做撒娇状,“咱们这不是为大姐的风采折倒嘛,要说本事,咱们资质平庸,就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景梓大哥一个脚趾头。”
“什么资质平庸,我看你啊,是给别人戴高帽,给自己找借口。”景榕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闲话说着三人就上了一辆黑色宾利轿车,劲松开车,俞裴坐副驾驶座。
点火,挂档,油门一踩,车子在人流车流中笔直飞出去。
“哎呀,小心点开车!”景榕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吓了一跳,不由嗔怪,“撞着人可怎么办?”
“您放心,劲松开车技术一流,他这是在您面前显摆呢。”俞裴笑道,“之前在英国住的那阵子,小枢还输给了他。”
景榕一提起自己这个小弟,脸上不由自主就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小枢今年也该毕业了,差不多过年就可以回家。”
“回家?小枢难道不留在英国啊,他在剑桥吃的那么开,总不至于连个讲师的位置都捞不着吧。”劲松笑嘻嘻道,带着几分揶揄和顽皮。
景榕睨了前排的劲松一眼,语气骄矜:“那是他自己不愿待在英国,不过欧洲现在也是一片战局,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想着到时候联系一下顾家大哥,他如今是驻美大使,把你们和小枢打包全送到美国去我才放心。”
劲松哭笑不得:“阿姐,我们在您眼里都是东西么?竟然要打包寄到美国去。难不成您自己不一并打包了?”
“景氏这么大的家业,我又岂能说放就放。”
“您可以把景氏一并转移到海外啊,好多大企业家不都这么做了。”
景榕柔柔的摇头:“我们景家的基业必须留在国内,这是先父遗训。”
劲松顿时噤声了。
俞裴这时应声道:“问题是小枢那么聪明,主意也大,能安安分分去美国吗?”
景榕了然一笑:“他不听我的,自然也得听阿梓的,何况,别看他表面跳脱,实际最懂事。”
景榕这么说,俞裴和劲松都沉默。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们家姐姐的心目中,景枢永远都是最好最乖最惹人疼的。
当然,这两位心里却也没有什么嫉妒之情。从小到大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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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点二十,景枢与尹加贝乘坐英航飞机由重庆抵达香港。二人快速穿过机场出口通道,机场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已经开始发动,二人辨识车牌后,几乎是飞奔上车。车门关上后,有人迅速拉上车帘,光线幽暗。
幽暗中,有人问:“学号。”
景枢答:“萧山007。”
尹加贝答:“萧山003。”
景枢跟着白世宣到军统训练营才一个多月,但昨日白世宣收到军统香港站急电:
傀儡师到港。
“傀儡师”是军统给德国葛吉夫研究所相关人物取的代号,也是景枢此番行动的目标人物。
这意味着,白世宣制定的“伏笔”计划要提前开锣!
目标人物:一号,姓汪名简,表面身份,海德堡大学精神病学教授,知名心理学家,精神病学专家。隐藏的身份是葛吉夫研究所所长,为轴心国秘密研究‘精神控制武器’。
二号,梁宸益,汪简在海德堡大学所带的心理学博士。隐藏身份,葛吉夫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这两个人物素来行迹隐秘,前日却突然抵达香港,并在今日于港大举办一场学术讲座,因此军统方面尚不能摸清楚其此次行程目的。
景枢的背景是:剑桥大学高材生(基本与他本身设定相同),因研究项目“生物电磁波的心理语言机制”遭遇剑桥和英国海军科学局的冷落,目前在香港大学担任临时讲师。此番,慕名参加国际知名心理学专家和精神病学专家汪简(目标人物一号)在港大临时召开的讲座。
要做的是:借此契机与目标人物套近乎,并表达自己的“抑郁不得志”,引起目标人物的关注,并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作为“新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秘密成员的精英身份,诱使对方招揽自己进入“葛吉夫研究所”。
总而言之,是一招“欲拒还迎”的“美人计”——只不过这个“美人”,是对“精神控制武器研究”项目有兴趣的“科学精英”。
由于没料到目标人物会突然出现在香港,因此,此次行动可谓仓促至极。
老实说,景枢一直就觉得这计划不靠谱,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兴奋。
他的训练时间虽短,优秀特工必备的素质却是一点儿不差,因此对自己还是极有信心。
十点十五分,车子在香港大学侧门停下,景枢下车。
他迅速瞥了一眼竖立在梧桐树下的校园地图,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在心里记好了路线,随即小跑起来。
一个男生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穿过第一和第二教学楼中间的花园,背后就是图书馆会议中心,这是入场邀请函。”男生递给他一个金属制的小圆牌,上面纹着一圈橄榄枝,中央是“A17”的字样,“A17是你的座位。”
“知道了。”景枢把小圆牌收进制服口袋里。
那个男生朝反方向走开。
景枢继续朝前走,很快看见了第二教学楼的红色塔顶,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突然从教学楼跑出来与他并肩行走。女孩把一本装订好封面的文本塞给了他,低声道:“这是每个与会者昨晚收到的资料,我做了详细批注和笔记。”
“谢谢!”
那个女生很快又拐进左侧第一教学楼的侧门。
景枢从学生群中快速穿行,在连通第一第二教学楼的走廊迂回了好一会儿,好容易看到了出口。出口处,有人跟上,在他耳边说:“前方会议中心一楼周文正会议室,研讨会将持续两个小时,中间有一次茶点时间,那是你今天接近他们的唯一一次时机,会议结束,他们会立刻离开前往港督私邸。”
说完那个声音在景枢耳后消失。
景枢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一个长约十米的花架走廊,终于看见了一幢雄丽却不失典雅的深灰色哥特式建筑。
建筑正门前方,不少学生正排队等待进入会场。
景枢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属小圆牌,由于持有邀请函,他很快便被优先放行。
会场大约能容纳四百人,A区,即景枢所在的这一区多是拥有邀请函的教授学者和优秀学生,后面的位置则大都是普通学生,也有社会人士慕名前来排队进入的。
十点二十八分,全场目光都聚焦在了会场的另一扇偏门,显然那门只为两个人而开。正是景枢今日的目标人物——
汪简和梁宸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