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风景》许寒心

3、挽救

　　叶宝青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微笑着坐在女儿的床前，抚摸着她，看着她，内心是无限的爱怜。
　　梦萱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她突然孩子气地嚷着要妈妈搂着她睡觉，叶宝青疼惜地看了看女儿，她用被子重新将女儿与自己裹住，她轻轻地抚摸着梦萱的头发，将那苍白单薄的唇深深地印在女儿细嫩的颊上。
　　“妈，我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躺在你的怀里，听你给我讲故事，还教我唱《小燕子》那首歌。”梦萱将脸埋进了妈妈温暖的怀里。
　　“是啊！一转眼我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叶宝青轻叹了口气，“这一年多妈妈让你受苦了，妈妈这身子不争气，照顾不了你…”叶宝青说着两行热泪默默地滚落下来。
　　“妈”，梦萱哽咽地轻喊道，“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梦萱开始呜咽地哭起来。
　　“不哭不哭，青青不哭了…”叶宝青边为女儿擦眼泪边安慰道，心里的酸楚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无奈、悲哀、愧疚…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她的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新的小生命，这是所有人史料未及的，医生告诉他们，现在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尽可能把孩子生下来，这样还可能保住这条小生命，而如果现在选择拿掉他，那就是两条生命的终结。现在这个小生命已经四个多月了，叶宝青的心是平静的，她用心地孕育着这个小生命，她想着即使死也要把这个孩子留住，也算报答老林家了。
　　梦萱的手无意中触碰到妈妈微隆起的肚子，她好奇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肚子，“妈，你真的要生小宝宝了吗”？梦萱仰起头望着叶宝青问。
　　叶宝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慈爱地看着女儿，道:“是啊！那我们的青青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弟弟”，梦萱不假思索地回答，“妈妈已经有我一个女儿了，如果是个弟弟我想妈妈会更快乐更满足的，将来弟弟也可以保护爸爸妈妈。”
　　“傻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妈妈都爱，都会付出整个的生命去爱”，叶宝青始终哽咽着，强忍着伤痛的泪水，一想到孩子一出生就可能是个没妈的孩子，她的心中就如刀绞般疼痛，她屏住颤抖的声音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青青以后…都要好好疼他，照顾他，知道吗？”
　　梦萱此刻被一种崭新的幸福感包裹着，那种感觉是奇妙的，她看到妈妈又是以前那个坚强健康的妈妈了，而且妈妈现在又有了小宝宝，她们的家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此时此刻她被幸福包围着，她真真实实地躺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她看不到妈妈脸上那痛苦无奈的表情，因为兴奋她又想到了郑浩源，想着要不要告诉妈妈有郑浩源这么个人，想着想着倒是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妈”，等到下定决心却又欲言又止了。看着妈妈疑惑的眼神，她咬了咬嘴唇说:“我…我交了个…男朋友”，说完她紧张地看着妈妈会有怎样的反应。
　　“唔”？叶宝青略显惊讶地看着女儿。
　　梦萱着急道:“妈，你会生气吗？我没有耽误学习，我也没有做什么事，我……”看到妈妈笑了，梦萱不好意思地呵呵地笑了起来。 “妈，你会不高兴吗”？梦萱小心翼翼地问。
　　叶宝青温柔地笑了笑，“不知道是怎样地男孩子能让我的青青这样紧张，这样喜欢？”
　　“妈，他很好的，他真的很好，他……”看到妈妈一直对着自己笑，梦萱害羞地把脸埋进妈妈的怀里。
　　“妈也不反对，不会干涉你，但一定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高三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一定要集中精力努力学习啊……”
　　“妈，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会努力考个好成绩，不会让你失望的。”“嗯，我相信我闺女是最棒的。”
　　后来很多年，梦萱总会想起这个夜晚，这个属于她和妈妈的温馨的夜晚，那么的弥足珍贵，这份回忆既疼痛又难舍难弃。
　　寒冷的冬天在人们打开门子探头探脑想要试试寒冷的程度中漫无目的地离去，偶尔还会留恋似的想要回来叙叙旧情，春天就这样在一片嫩绿洒向这片纯朴的大地和人们慢慢褪去厚重的棉衣时温柔地闯了进来，平凡温暖的生活就是人们扛起锄头下地的平静心情，而对于林家冬天或许是已经过去了，迎来的却不是光明温暖的春天，而是另一个寒冷的冬天，这一家的平静生活在叶宝青再一次流血不止中被彻底打破，对于林广川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折腾的了，妻子几经生死的徘徊和负债累累几乎已经让林广川这个一家之主麻木，他看不到希望在哪里，无论再如何挣扎，都游不出那片苦海，但现在他还没有办法去搭理这痛入股髓的痛苦，他必须再次去筹钱，救他的妻子一救。
　　“青青，陪爸去你姨家一趟……”
　　梦萱疑惑地看着爸爸，她知道爸爸是去小姨家借钱，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她也去，对于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爸爸来说到处借钱确实是难为他了，但现在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任何事，梦萱陪爸爸去了小姨家。
　　去小姨家对梦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因为以他们两家之间亲如一家的关系小姨一定会帮忙的。
　　坐在小姨子家中林广川简直如坐针毡，在简短的说了下叶宝青的病情，几经叹惜后，林广川虽难以启齿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来此的目的。
　　叶宝淑惨淡地笑了笑，却以因店里要进货及孩子需要用钱为由婉言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出路了，我也知道这样一次一次麻烦你们不是个事，就是……”林广川惭愧地低下了头，紧锁的双眉现出他痛苦的表情。
　　“小姨，将来我们会还你们的……”梦萱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她着实没有想到小姨会拒绝帮忙，原来这已不是爸爸第一次来借钱了，他自己一人借不出却希望小姨能看在自己的份上帮他们一把……梦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绝望，看到小姨和姨夫站在那里推推掩掩的样子，又看到爸爸的头低到快要到地的窘相，一股怒火直蹿胸膛，“小姨，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我妈怎么对你们的，连盈盈和云云(叶宝淑的两个女儿的乳名)从小也是我妈帮你照顾大的，我妈哪一点亏待你了，你这样无情，狼心狗肺啊……”
　　林广川试图让梦萱不要再说了，无奈之下捂住了她的嘴。叶宝淑显然已经气青了脸，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还未等她说话，梦萱已经气鼓鼓地拉着林广川摔门而去，门被磕上在梦萱身后发出“砰”的一声的同时也从此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