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权王者》枯木妄年

9、吾死换彼生

　　回到宿处的过程中，一路飘过的银白雪花逐渐减退。孤晨的眉发又变回了纯黑，似乎蛰伏的野兽再次陷入沉睡。

　　孤晨揉了揉眼角，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中的是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血刃前膝微曲，伏在床头凝视着孤晨。

　　一抹浅笑从孤晨的唇角韵散，抬起右手轻轻地抚着血刃右眼的剑眉。丝毫没注意自己的笑容摄魂夺魄，胜过了皇城的冰霜幽莲。他满意的看着血刃的眼睛微微眯起，之间下滑至唇角。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俯下身去，唇瓣相贴，也不深入，慢慢厮磨。

　　孤晨一面欣赏着对方的措手不及，一面含糊不清的说着：“怎么？想要？还不行，我才十八岁。”

　　语毕他离了对方，也不顾对方的不满足，走出门去。

　　“十八岁，已经不小了。”血刃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低语，伴随着唇角微微上扬。

　　他追上孤晨：“以后我不会再回到裂缝了。”

　　“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孤晨停下了脚步，目视血刃。四周无人，阳光反射在他浅灰的眸上。顿了顿，见血刃没有反应，又收口道，“算了，以后总会弄明白的。

　　血刃也是微顿，复径直走至孤晨的面前，这个事实对他来说也不是并不可以接受的。他单膝跪下，用两手托起起孤晨的左手：“你是上古时期强大的神明，神明遗族，我的召唤师。”

　　嘴角微勾，握着血刃的手，孤晨又继续往前走。对于去皇城他还是很感兴趣的，那座权力构成的繁华都市里，影藏着无尽的秘密。而他要去那里寻找自己父母的踪迹，前世没有机会的是，在这一世似乎都成为了可能。

　　“去哪？”血刃对于孤晨的想法也大概能猜到，只是年代久远的皇城中危险也是无处不在。

　　“一方面解决肚子的问题，一方面处理掉挡在荣耀骑士誓约前的帝君蝎。”孤晨也不细讲，由得对方去猜，他的确是准备先去学院的餐厅准备点东西。

　　帝君蝎喜吃食，但却不好佳肴，唯有融入情感的食物才能打动它的味蕾。

　　在与卡诺战斗时，孤晨曾进入一种别样的情绪里，那种感觉失落、亘古，仿若乱世的靡音。甚至盖过他之前的一切情感，似乎那才是真实。

　　距离餐厅还有段距离，衣服胸口处的荆棘图案涌出一股力量，菀的虚影被投射出来，她仍旧带着那更古不化的容颜，但是此刻她的眉间却又有着淡淡的忧伤。与此同时血刃隐去身形。

　　“孤晨，我需要你帮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件很重要的事我要请求你。”菀起唇，同时虚影抬起右手，一道光芒落在了孤晨身上，“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沧澜，我通过他身上被留下的铃儿感受到他出事了，他总是觉得欠了我很多，但那都过去了。”

　　“嗯，我会找到他，只是他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莱亚大陆那么大，恐怕一时间找不到。”孤晨沉吟道，沧澜出事他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他可是接受了沧澜的生机丹。是还师傅也好，是真心对他也好，总归欠下了那么多的照顾。

　　“他现在在——极北之地。”菀蹙起了眉，“我会用与铃儿的牵连直接把你送到他附近，并且我在你身上打下了我的威压，不会有魔兽敢接近你的。如果实在遇到对付不了的事，就直接回来，只要你按一下胸口紫藤图就能回来，我没办法了，许诺过不再出魅影谷。总之，带回沧澜的消息。”

　　沉浸入菀打开的传送阵法，再次睁开眼，万事万物，冰晶凝结。自然用它强大的能力将冰雪雕琢成各种姿态。漫天的冰晶在风的召唤下飞舞着，刺痛肌肤的严寒。

　　在这篇冰雪地中有一大片扎眼的绿，突兀，不真实。那是沧澜的领域力量，他真正的生机领域，之前卡诺所待的领域被他把生机耗尽，这次却是真正的万木之森。

　　脚步烙在雪地上，用精神力驱散严寒，孤晨向着那片森林前行。迎面走来了三人，三个穿着黑袍的人，脸被深深埋藏在兜帽下，为首的衣袖上还有时间的图案。

　　既然能来这里，实力必然超然，孤晨也没去招惹，擦肩而过都没做言语。

　　到了森林血刃现出身形：“刚刚那些人，不弱，比起苍澜。”

　　“嗯，现下首要的是找到校长。”孤晨也不知道由何找起，只是有种感觉在指引着他，他要赶去森林中心。运用起精神力加快了步伐，每一棵树都好像在重复前一棵树的姿态。

　　耗费了不少精神力终于到了中心，一朵绿色的小花摇曳着。听说沧澜在自己的领域中养了一株绿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浇灌，绿草开花。只是草还在，人却非。

　　沧澜的声音却是从那朵花中传出：“小晨，你来找我了是吧，我知道菀会要你来的，所以我在死前把仅剩的灵魂力量都寄附在了这株绿草上，很快我就要消失了。你帮我见菀最后一面，我要最后给她道个歉，那债怕是还不清了。”

　　孤晨连着土取出绿草，在血刃末去身形，握住他一同回去，这回却是回到了魅影谷里。菀坐在黑晶王座上，抬手将绿草招到面前，食指拇指一点，沧澜的离魂隐隐显现。

　　“菀，看来还不了你了，那些人好像又回来了，他们还想挑起祸端。可惜，我却无能为力。”沧澜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其实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你还这么坚持，你什么都不欠我。”菀看向沧澜抿唇，从开始就没有过，那件事，“你还得照看特维斯，守护住这片土地，我的徒弟也要你照顾，所以，替我和他活下去吧，一定要保护好那些善良的神明。”

　　菀食指微曲，庞大的能量从指间泄露，倾倒到绿草上，那是庞大的生机。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兑换沧澜：“暗生光，浮生醉，命盘牵绕，万华天尽。”

　　我的天逝去，你的时间归还，愿沧海逆流，你要为我们好好活着。
　　生命的传递想是有限的一碗水，不断地被烈日蒸发着。就算是再神秘强大的菀，生命也是寥寥有限。但凡非永生的生灵施展这种能力，都会落得个力竭而死。而永生——即便是神明也未曾听说过超越传说般的能力。

　　神明的却长生，但并非不死。

　　在生命献祭下的菀化开了亘古不变的容颜，带着一抹释然缩成微小的紫色光球飞往劲急深处。沧澜，你从不欠我。

　　而沧澜的身体早已凝实，只是那容貌骤变得清逸出尘，年轻俊朗。在他的肩上有条黑荆棘纹藏于衣下——神明的象征。

　　沧澜用他那双由黑转紫的眼看着菀远去的方向，怎么能说不欠。他抬起右手，以拳抵心，对着那个方向行了个告别礼：“安好，回梦乡。”

　　回梦乡是传说中灵魂的归宿，没有任何生物能够能够豁免，在那里，他们永远地生活在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那段记忆里，无尽地轮回。当然这也只是人们的美好念想，那个地方大抵是不存在的吧。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沧澜一挥手带着孤晨来到了大殿的背面。

　　在这里光线已陷入紫色的旋涡，随着风流转。一块刻着铭文的石碑立在那儿，碑旁斜放着一架古旧的小提琴，凸显的几分悲凉。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那琴悠悠飞起，自发演奏着乐章。只是一曲初始未尽就又落回原处，就像从未移动过。那是一种极忧伤的调子，想皇室权杖上那颗由泪水凝结的水晶。

　　“那是他留给菀的最后一支曲子，也是菀最喜欢的一首，只是还未演奏完。”沧澜解释着。都走了，那时候的人，现在的老一辈，除了他都死了，那些老朋友。

　　孤晨慢慢地走向那碑，将小提琴放在肩上，轻轻拉动试了试音：“这首曲子很熟悉。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坐在王座上的人，终日凝视着繁星，像一座大理石打造的雕塑，他的世界冰冷而深邃。”

　　那首折断了的曲目再次拉响，空气中流光开始有规则地舞动。那些遮掩在虚寂深处的悲伤，一点点地从骨缝里渗出来。它不是直接地，而是慢慢地扼住你的脖子，将你一步步地拽向深渊。

　　“我已又拉响了这曲子，你们还不出现？”孤晨双眼变得愈加黯淡，仿佛吸纳了无尽的星空。

　　两株稚嫩的荆棘从碑石下伸出，沿着碑盘绕生长。枝条间显出两枚紫色的花苞，已近开放。

　　食指一点，静物冰封，不论时间还是空间，对于那石碑与荆棘花都陷入了凝固：“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间你就带着他回到绝尘殿去，不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