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情人生》东方句芒

23、颜如玉（二十二）

　　卫嫣从马车上下来，环视四周。

　　庭院寂寥，衰草及膝。

　　管理天罚苑的太监走在前头去开了破旧院门上的锁，推开院门，回身恭敬的请卫嫣随他进去。

　　卫嫣提起裙子走进去，一眼就见到了院子中间身穿葛布衣裳的姬明月坐在一个石墩上，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

　　初夏，早晨的太阳既不炙热，也不刺眼，除了让庭院里的草木显得葳蕤，还让晒太阳的人觉得暖意融融，温度正好。

　　褐色葛布衣袍，满头秀发用一根木簪固定发髻，在初夏眼光照射下的姬明月白得耀眼。

　　听到有人进来，她睁开了一只眼，漫不经心地斜睨。

　　蓦地，姬明月身体一震，她坐直了身体，有些无措，只是睁大了眼看向卫嫣。

　　卫嫣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心中五味杂陈。

　　开门的太监哈着腰随侍在旁。

　　没等卫嫣说话，他已经抢先对姬明月说，来的人是皇后娘娘，她念旧，得了皇帝的首肯，来瞧瞧她这个庶人。

　　末了，他让姬明月赶紧站起来向皇后娘娘行礼，否则就是失仪，对皇后不敬。

　　这话一说出来，姬明月的脸色即刻灰暗了不少。

　　她勉强站起来，向卫嫣躬身一礼。

　　卫嫣向前一步，伸手托一托她的手臂，道：“许久不见，忽然记起，特来探望故人。”

　　同行的阿蛮轻声提醒卫嫣，外面院子里太阳晒人，可不要晒坏了肌肤，不然皇帝不会喜欢。

　　看守姬明月的太监一听，赶忙请卫嫣到屋子里去坐着说话，同时，他让小太监进去把屋子里收拾收拾，再铺上簟席，熏香，摆上果脯茶水等物。

　　姬明月现在住的这屋，非常简陋，屋子里仅仅有一床一桌一箱。

　　泥墙斑驳，房顶破损。

　　卫嫣进去打量一番，暗暗喟叹，这和嘉王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有天渊之别。

　　一向喜欢洁净的嘉王能住得惯？

　　不过，现在的姬明月已经不是嘉王，而是一个被废的王爷，一个庶人，她即便住不惯也要习惯。

　　好在看起来，姬明月的精气神还不错，没有显露出萎靡不振的样子来，只有刚才听见太监说自己是皇后娘娘时，脸色微变。

　　姬明月变了脸色，卫嫣忍不住心中一喜。

　　到底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我想跟姬明月单独说一会儿话，你们出去候着吧。”卫嫣在簟席上坐下之后，对阿蛮等人说。

　　看守姬明月的太监有片刻犹豫，结果被阿蛮给拉出去了，阿蛮暗暗塞了一块金饼给他，他也就乐得不管闲事了，只不过他要求不能关门，他必须要看到两人说话。

　　“……明隆要你做他的皇后？你答应了？”姬明月在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卫嫣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我能不答应么？”卫嫣反问道。

　　姬明月握紧了拳，眼圈儿发红，她黯然问卫嫣：“阿嫣，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利用你？可是我要说，我一开始见到你时，并没那种想法。”

　　卫嫣摆手：“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来见你，是受皇太后所托，她想晓得你跟你皇姐过得如何。皇太后说，无论如何，你们要活着。”

　　姬明月冷哂：“我倒是想活，可是我那位皇弟肯放过我么？”

　　卫嫣眸子微闪，唇动，却不闻声，看她的唇形，姬明月心中默念：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姬明月一怔，她怀疑自己会不会看错了，但看到卫嫣眼中的坚定时，她一个激灵，很快对卫嫣说。

　　也是唇动，并不闻声。

　　卫嫣看出来，这句话是：我有一张古方，在你带进宫里的那本《黄帝内经》的最中间的夹页里。

　　她面露喜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卫嫣叫来太监拿来围棋，跟姬明月下了一盘棋。

　　下棋的过程中，卫嫣说自己会向姬明隆恳求，请他放他的两位皇姐一条生路，她会答应做他的皇后。

　　“万一……”

　　“你在意吗？”

　　“在意，但……”

　　“放心。”

　　……

　　下完棋，临行之前，卫嫣轻吐两个字：“保重。”

　　姬明月重重点头。

　　去见过姬明月之后，卫嫣又去见了姬明玉。

　　与姬明月的淡泊不同，姬明玉似乎还在狂躁之中，她在拼命的打拳举重，一刻都不肯好好休息。

　　她瘦了很多，因为不肯好好休息，双眼血红，满脸倦色。

　　见到卫嫣之后，她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居然跑过来抱住卫嫣，像个孩子一样大哭。

　　看守姬明玉的太监跑上来呵斥姬明玉，让她松手，不可冒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你，你居然要嫁给老三？”姬明玉闻言紧握卫嫣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愤怒地问。

　　卫嫣淡道：“我不嫁，也不能来见你，我来，只是想带一句话给你，你娘很惦念你，她让你无论如何要好好活着。”

　　“没了你，我为何要活着？我……”姬明玉大声吼，眼泪再次汹涌流出。

　　“我想你活着，你若死了，就是真正的无用之人，我看不上你。”卫嫣轻声道。

　　姬明玉忽然愣住，她没再痛哭，而是看进卫嫣眼里，似乎懂了卫嫣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由得心潮起伏。

　　——

　　卫嫣回到宫里，先去见了姬明隆，先说自己感谢他让自己去见了故人。接着她又说自己去了天罚苑见过他的两位皇姐之后，发现她们境况不佳，所以她恳求姬明隆可以按照北燕旧例，将她们流放，让她们真得像庶人百姓一样生活。

　　姬明隆做好人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让卫嫣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做自己的皇后。

　　此刻，他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等到卫嫣跟自己成婚之后，他就会不再圈禁两位皇姐，而是将她们流放到边地，由官吏监管，给她们几亩薄田，让她们过上普通百姓的耕种生活。

　　“如此可好？”最后，姬明隆笑望着卫嫣问。

　　“多谢陛下，卫嫣一切都听陛下安排。”卫嫣娇声道。

　　其实，卫嫣去见姬明玉和姬明月的情况，管理天罚苑的太监也向皇帝禀告过。皇帝对长姐还念念不忘卫嫣十分生气，决定在将长姐流放边地之后，随即派出暗卫去杀掉长姐，以绝后患。卫嫣请求将他的两位皇姐流放，正好遂了他尽快除掉曾经身为皇太女的长姐的意。至于二姐，姬明隆觉得她对自己威胁不大，只需要将她发落到一个偏僻苦寒的地方去，也能活活熬死她。

　　　很快，新帝就颁布了旨意，定了六月二十八日，迎娶卫嫣，同时册立卫嫣为后。

　　继续更，快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