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情人生》东方句芒

22、颜如玉（二十一）

　　跟卫嫣想得不太一样，她由阿蛮陪着到达皇太后所在的坤宁宫时，皇太后居然毫无愠色地叫她坐。

　　卫嫣推辞了下，表示自己不敢坐。

　　皇太后坚持让卫嫣坐下说话，并且屏退了跟前的人。

　　等到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皇太后和卫嫣时，皇太后开口道：“老妇派人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一直低垂着头的卫嫣闻言抬起了头，不解地看向皇太后，心想，她不会说她想求自己离开北燕宫廷，不要祸害当今皇帝，她的儿子姬明隆吧？

　　然而接下来皇太后说的却是：“皇帝执意要立你为后，想必对你很是看重，老妇想让你务必说服他，让他留他两位皇姐一命，尤其是他长姐的命。”

　　卫嫣一怔，随即退口而出：“陛下能听我的么？”

　　皇太后挑眉：“我的儿子我比谁都了解，你只要让他求而不得，他就会什么都答应你。至于该怎么做，想来也不必我再教你吧，就好像你曾对明玉做的一样……”

　　卫嫣心惊，她迅速地看皇太后一眼，然后调转开视线。

　　难道，皇太后晓得皇太女曾经疯狂地迷恋自己，为了得到自己，做出了谋刺先皇帝的事情。

　　当初皇太后派人来自己的居处，明面上说的是要让自己学习侍奉皇帝，让她宫里的女官来教自己，不许任何人没她的手令来见自己，护着自己不被无宫中那些好妒的嫔妃所害。取得自己的好感之后，等先皇帝的使臣从纪国回来，先皇帝纳自己为夫人之后，自己为她所用，打压先皇帝的宠爱的陈夫人。实际上，她还有可能帮着皇太女护着自己，也许她想让皇太女得到所爱？

　　皇太后继续说着：“……说起来，我的两个女儿对你都不错，明月为你治好了脸，明玉对你百般呵护。现如今，明隆也钟情于你，你大概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让我的儿女们跟你都牵扯不清……现如今，是你该报答明玉和明月的时候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如常。

　　其实，在周氏的心里，是巴不得卫嫣即刻就死的。

　　她认定卫嫣是红颜祸水，正是卫嫣的出现，迷惑了她的丈夫和儿女们，以至于发生弑父阴谋夺位的事情。

　　皇太后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儿子夺得了帝位，她喜欢并寄托了希望和骄傲的长女被废为庶人，圈禁起来，她这个当娘的别提有多心痛。

　　在第三子姬明隆登上帝位，并且将两个女儿褫夺爵位贬为庶人圈禁起来之后，她曾经去找过儿子，要她别对两个女儿赶尽杀绝，就算圈禁也要保她们衣食无忧。

　　一直跟她不亲的姬明隆以后宫不宜干政为由拒绝了她。

　　皇太后选择了隐忍，并没有当着儿子的面发怒，指责他弑父，所谓的幽山行猎先皇遇刺都是他策划的。

　　她知道撕破了面子，她那个当了皇帝的儿子说不定连敷衍她都不肯了。

　　更何况太皇太后瘫痪在床，要是她这个皇太后再跟新皇帝闹掰了，反倒不利于保住自己的两个女儿。不管怎么说，只要她在北燕皇宫中屹立不倒，就有机会扳倒弑父夺位的三子姬明隆，将北燕皇位还给长女。

　　她装作认可新帝的说法，也接受刑部对两个女儿做出的判决。

　　唯一向新帝恳求的是，希望可以保住两位被废为庶人的女儿的命。

　　只要她们活着，就有翻身那一天，皇太后觉得自己就会有指望。

　　她深恨三子弑父，杀了自己的丈夫，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将这个不孝子拉下皇帝位，让他为了他做出的罪恶行径偿命。

　　这个宫里，皇太后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卫嫣，一个就是姬明隆。

　　她巴不得两人都死了。

　　恨毒了两人的皇太后，偏偏面对卫嫣和姬明隆时，还要和颜悦色的说话。

　　“太后娘娘，我会尽量按您说的做，只不过，若是我帮了您，您可否也帮我？”卫嫣听完了皇太后说的话，觑着她问。

　　“帮你？何事，你说吧。”

　　“事成之后，太后娘娘可否帮我出宫？”

　　“出宫？你难不成不想做北燕的皇后？”

　　卫嫣摇头：“不想，我只想过些平常百姓的日子，不喜做金丝笼中的鸟……”

　　皇太后重新审视卫嫣，最终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这么一个红颜祸水离宫，皇太后会觉得拔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她对卫嫣的敌意明显减少了很多。以及假如自己安排人带卫嫣离宫，出了宫，要永绝后患也要容易得多。

　　卫嫣岂能不知离宫去过平淡日子这种话不啻是痴语妄言。

　　列国纷争，天下动荡，天下没有一片静土可以容得下她这么个女子，更何况她美貌无双。所谓怀璧其罪，她的美貌到哪里都会招人觊觎。若是要问她可后悔让嘉王帮她治好了脸上的黑斑，让她从极丑之人变成美色无双，她却并不后悔。至少在那一段跟嘉王朝夕相伴的日子，她自信满满，大胆去爱过。

　　女人太美固然容易招祸，可女人的美色也是一柄利刃，用得妥当，不但可以自己护住自己，还可以获得一切想要的东西。

　　她离宫，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纪国，可是姬明隆必定在震怒之下，派大军兵临纪国要人，一个不慎，就会给她家人带来杀身之祸，让纪国有灭国之虞。

　　另外一条路是不回纪国，可她的行踪在皇太后的掌握之中，说不定到时候皇太后觉得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会派人来杀她。卫嫣才不相信，皇太后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这个红颜祸水活着。

　　放眼天下，目前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还真就是北燕皇宫。

　　唯一对她是个考验的是，假如姬明隆真要立她为后，她需要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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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姬明隆在做出让朝堂上反对他立后的大臣们罚跪的事情后，没几日就亲临咸服馆卫嫣的居处来见她了。

　　跟上次到咸服馆来见卫嫣时不同，那个时候姬明隆还是成王，这次他已经是北燕的皇帝。

　　他笑着对卫嫣说：“寡人上次是怎么对公主说的，当时公主不信，这会儿该信了吧？”

　　卫嫣垂首默然不语，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触动，容色淡淡的。

　　姬明隆见了，皱了皱眉，他随即带些讨好地问：“不知公主可曾听说立后之事？”

　　卫嫣抬眸看他，点点头。

　　姬明隆继续问：“那……公主可愿做寡人的皇后？”

　　卫嫣复又低头，仍然是不说话。

　　这下子，姬明隆有些急了，他迫近卫嫣一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着急地问：“难不成公主不愿么？”

　　卫嫣一惊，将手从姬明隆手里扯出，往后退了些。

　　姬明隆忙柔声说：“公主别怕，我方才也是着急，唐突了……公主，你可否能说下你为何不愿，又或是你要什么，只要寡人有的，寡人都给你。你别这样一言不发，让寡人心里没底。”

　　卫嫣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姬明隆，抿抿唇，她问他：“陛下对我青眼有加，我实在觉得惶恐，我本是纪国入质的微贱女子，配不上陛下……”

　　“若是你都配不上寡人了，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女子能配得上寡人了。你忘了寡人对你说的那个梦么，你做寡人的皇后，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姬明隆深情地凝视着卫嫣，情意绵绵道，“你可知，寡人为了等你出现，这些年来洁身自好，从不沾染女色。寡人初见你时，那时你脸上的黑斑还在，寡人就莫名觉着你可亲，父皇和长姐要你抚琴起舞，寡人就想阻止的……”

　　卫嫣听他的意思，大概是老早就对自己有好感了，但他二姐抢先一步将卫嫣带去了王府治脸，他呢时刻关注着。直到卫嫣脸治好，成为天下无双的美人，他就打定主意想要争夺卫嫣，让卫嫣做他的妻了，甚至在他父皇想要将卫嫣纳为夫人的时候，他也没放弃。

　　“我倒想问陛下，若是我真成了你父皇的夫人，你不放弃又能做什么？”卫嫣好奇地问。

　　“你成不了……”姬明隆回答得很肯定，言语间颇多自信。

　　卫嫣真想问姬明隆怎能如此肯定，可是真要问了，怕让话题往老皇帝被刺的事情上走，让自己尴尬，让姬明隆不快。

　　转换话题，卫嫣趁机说起了自己在嘉王府上时，姬明月给自己治脸，后来姬明玉对自己也多有照顾。

　　所以，现在她想去看望下被圈禁起来的姬明玉和姬明月，不晓得姬明隆答应不答应。

　　“公主心善，念着过往的情谊，你想去瞧她们，也是人之常情，寡人焉能不答应？只不过，寡人认为，姬明月值得你去探望，姬明玉就算了。”

　　“为何？”

　　“你忘了么，当初你是怎么被姬明玉羞辱的，再有，她那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女子好的。她对你好是有所图，想必你也听说过她的那些女伴读是怎么回事……”

　　姬明隆甚至想说，自己那个大姐极好女色，幽州春猎行刺皇帝替身，也是因为她想从父皇手里抢夺卫嫣。没想到，她棋高一着，父皇道高一尺，自己魔高一丈。最终，还是自己赢了，卫嫣终究还是会被他得到。

　　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