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诞》无音铃

2、第二章

　　12月11日，塔矢公寓。

　　“光，去棋院前一定要记得吃早饭，拉面在冰箱里，我做好的的，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的，微波炉用完了记得要把插头抽下来，出门一定要记得带手套和围巾，晚上睡觉锁好门。明天和后天你有手和，不要忘记调闹钟，我走了没有人喊你起床的，不要赖床……”

　　“天啊，塔矢，我都知道，你不是吧，十几岁比几十岁的欧吉桑还要唠叨。你就出差三天，我不会饿死的。”进藤无力的哀鸣。

　　“那个，我想，光，不然你还是回家住几天吧，让伯母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我保证你回来我还是活蹦乱跳的进藤光。”

　　开玩笑，好不容易塔矢走了可以一个人过几天舒服日子，他才不要回家，原以为搬出家和塔矢合住公寓的日子会自由如天堂，没有妈妈的唠叨，可以每天和塔矢下棋，吃塔矢做的拉面。可是，为什么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呢？！塔矢就像一台测试精准的仪器，要求生活一板一眼。自然，同住的自己也必须遵守和接受他的生活标准。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早上不许赖床，约会不准迟到，不准打电玩，漫画书还被没收掉……连自己最爱的拉面也被塔矢列为最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这是什么歧视啊？进藤光欲哭无泪。偏偏自己又不好意思，好吧，是不敢和塔矢提意见，从此每逢月圆都能听见某光同志在阳台上练习狼嚎，感叹青春不再，年华易逝去，自己迟早会被塔矢亮训练成小老头二号。泪奔……

　　从此以后进藤光学会了一个教训，这个世界上有天堂吗？一定是和地狱合并的。越看起来美好的东西越有可能让人痛不欲生，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为什么会被塔矢拐来同住？当时塔矢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进藤，你是我的对手，不和我住和谁住？”外加塔矢牌拉面的超级诱惑，自己就晕头晕脑的搬了过来。

　　然后明明是很正常的室友关系，被和谷那只只会会乱想的家伙一广播，就绘声绘色地变成了进藤和塔矢同居了。

　　欲哭无泪地找塔矢商量澄清事实，那家伙怎么说的？“进藤，我们的确是在同居啊”彻底失去语言能力的自己傻呆呆的站着，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脑袋发蒙的感觉。

　　再然后，塔矢微微一笑，挑眉说：“光，既然这样我们交往吧。”

　　交……交往？！张开的嘴巴忘记合上。塔矢在说什么？交往？望着俯身下来的阴影，在刹那间终结我保留了十几年的初吻。

　　看着又傻傻发呆的进藤光，塔矢亮微笑着揉乱他额前淡金的碎发，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光，其实我比较担心你会不会拆了我的房子。”

　　好不容易从回忆中转回现实的进藤光气的哇哇大叫：“塔矢，你这个坏蛋，我的破坏力有那么大吗？”

　　伴随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是塔矢亮的笑语，“等我回来。”

　　结束了上午的手和，背着包慢慢往回走，无聊地转过繁华的街道。橱窗里是各色各样的生活用品，小饰物……一家床上用品专营店，进藤光趴在玻璃上看着一对抱枕。墨绿的底色上盛放着金色的雏菊。

　　就像是……生命，很憧憬的颜色。

　　“先生，要进来看吗？”店员小姐发现了站在门外很久的进藤光，热情的招呼着。

　　“不……不用了。”

　　“您很喜欢这对抱枕?不如买下来吧,一点也不贵,”进藤光微笑着摇头,离开.

　　如果能够轻易拥有,希望也会失去价值吧.

　　到家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明子夫人竟等在门口,进藤光快步向前.

　　“伯母,请问找塔矢吗？”

　　“是进藤啊”

　　“塔矢到广岛出差了”

　　“我知道。我是拿东西过来的。因为14号是小亮的生日，而且天气也很冷了，我织了件新毛衣想拿给他，算是他今年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吗？”

　　“进藤，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等小亮回来就把衣服拿给他就好。说来，小亮在外面幸好有你陪着，小亮的个性有些闷，人有固执，还请你多多照顾”明子说罢温柔的鞠了一躬，标准的45度，日本女人特有的贤惠表示的感谢。

　　进藤慌忙的伸出手，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哪里的话……伯母您，太客气了，是我给塔矢添麻烦了才对，礼物我会转交给他的，您放心吧。”

　　“呵呵，进藤君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和小亮一起回来吃顿饭吧。”

　　“是的，您慢走”

　　抱着衣服开了门，靠在门边怔怔的呆站着，天啊，这些天他都干了什么？难怪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奇怪，塔矢也闷闷的，他差点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会糊里糊涂的忘记了塔矢的生日，难怪和谷会突然问那些问题。进藤抱头呻吟了一声，大概整个棋院的人都知道了，只有他一个人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懊恼地大踏步走回卧房，好吧，一切向前看，不管怎样，还有两天。可是两天！！！两天能干什么呢？要准备什么礼物呢？进藤光哀嚎着，像只受伤郁闷的小兽暴躁地在房子里绕圈，买什么东西给塔矢？翻出所有的家当，最终只得对着几个叮叮当当的硬币干瞪眼。每天棋院-----家两点一线，吃饭有塔矢，上街有塔矢，进藤光这才发现自己就是一只贴上塔矢牌专用标签的不事生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整天除了就是混吃等死那型的米虫。

　　回家向妈妈要钱？

　　搬出来已经这么多年了，自从当上职业棋士后就再也没向家里开过口，这时候才发现回去要钱简直丢脸死了，不行，绝对不行，找和谷他们借？进藤光再次无比悲哀的想起自己超级迟钝的白痴样子是怎样把和谷同志气到吐血的，再去只会被骂死吧。

　　在房间里禁闭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午夜时分，一只穿着睡衣的影子“飘”了出来，进藤光揉了揉咕噜直叫的肚子，顶着两只超大的熊猫牌黑眼镜抖抖索索地摸到厨房，拿出冰箱里的拉面，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一分十九秒后，进藤光瞪着微波炉的指示灯由明到暗，垂死挣扎地闪烁几下后终于熄灭了，居然停电了！

　　这是什么世道？连拉面都欺负人！进藤光开始抓狂，乒乒乓乓地鼓捣了一阵子，可怜的无辜的不幸的微波炉就成了某光一时气愤下的……一堆残骸。

　　抱着一碗半温半凉的拉面，进藤光第N加一次哀唱“世上只有塔矢好，没亮的阿光是根草”那一夜，据说方圆五十里的人家不约而同的听见了夜半鬼哭。

　　有气无力的挑起一根面条，直到可以用眼光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进藤光才慢腾腾地哧溜一声吸进嘴里，明明是塔矢亲手下的拉面，可为什么今天全然没了胃口？

　　恍惚地想起了什么似的，进藤光跑到厨房拿出另一个碗来，将拉面拔了一半进去，端端正正地摆上筷子，将另一碗拉面放在对面塔矢的位子上，就当是塔矢还在家好了。

　　对着空空的座位愉快的招呼了一声：“塔矢，我留了一半给你哦”

　　好，这样子就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了吧。满足的开动，却发现自己还是打不起精神，用筷子拨弄碗里的拉面，没有光的夜晚，只有月晕还浮动在已经凉透的拉面上。

　　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单，停电屋子里暖气开始停止供应，风从每个缝隙争先恐后地拥进屋子，打散最后的温暖。进藤光抱膝而坐，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不再温热的面汤里，清透的汤底浮起小圈的涟漪。

　　想起远在广岛的塔矢，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骂他不会照顾自己了吧，塔矢在的时候会有热腾腾的拉面，裹的厚厚的被子，就算隔着一堵墙，似乎都可以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然后就开始思念塔矢的声音，塔矢的气息，塔矢的脸，塔矢生气微微挑起的眉和开心的时候弯起的唇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思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