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婚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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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隆冬了，太阳一躲进云里，空气就会变得格外寒冷。一阵风吹得树上仅有的一些黄叶“瑟瑟”地抖动着，街上也跟着萧瑟起来。
金尚民拉着郑远真的手，一路无语地走着，适才毫不避讳行人的热烈举动，这会儿反倒让两人各自羞涩起来，郑远真更是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
“咳……嗯……”金尚民清了清嗓子，瞄了瞄身边因自己而染上一抹粉红的可爱耳垂，还有那丰盈微翘的唇瓣，不觉得喜笑颜开。他嘴角微微上扬道，“刚才你回咖啡馆，他们没说什么吗？”
“哦，嗯……没说什么。”郑远真点点头，可事实并不如她现在所说得这样平静。那时才踏进咖啡馆的门，小叶就喋喋不休地围了上来，而经理竟然已经出现在了店堂里。“是小傅打电话告诉我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只能觉得庆幸，幸亏小傅没有如他所言地找了精神病医生来。
“那他们就这样让你放假了？”金尚民扬了扬眉毛，这家咖啡馆还真是不一般的人性化，看来自己一上午在那里撒的那些钱也值了。
“是啊，真有些不好意思。”郑远真想着经理当时体谅的神情，心中觉得有些愧疚，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店里的其他员工该忙坏了，下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自己若是留在那里，说不定只会更添麻烦，甚至已经有记者闻风而动了也不一定。想到这里，她懊恼地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应当继续在那里的工作。
而身边的金尚民也没再在这件事是上多做停留，只是继续想着他的心事慢慢数着步子走着，缓慢的节奏和远飘的思绪让他分不清楚是自己在牵着远真走，还是自己跟着她的脚步在走。
“你……现在能告诉我了么？”郑远真看着眼前的红灯，嘎然停止脚步。面前的车流来回得穿梭着，就这会儿时间，他们已经步入了南京西路，而在这段时间的漫步中，她也慢慢找回了先前的思绪，那些盘旋着的问题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金尚民点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记得我问过你，如果再给人一次选择的机会，结果会不一样吗？”
见远真想了想后点头，他又随之说道：“你那时说，人在做选择的时候，都是不愿去后悔的，因为后悔是种不幸。而是不是给别人选择的机会……你说那也是一种选择。”
他的眼光定在远处，看起来说得十分轻松，就好象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可郑远真现在听来，却觉得那时问这样问题的他，一定是充满矛盾和彷徨的。“然后呢？”她轻轻问道，一手有意识地用力回握他。
感到她手上传来的力量，金尚民瞥去宽慰的一眼，微微现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就像一滴水没入大海无迹可寻。依旧看着远处，他将自己如何知道林星和报告人的关系，如何将这些告诉Jill等都娓娓道来，只听得一旁的郑远真既感惊讶，又觉气愤。
“之后，我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瞬间有一丝扭曲，但那只是一转瞬的功夫，并不为人察觉。
“就是那天和美娜在一起的时候么？”顺着这些思路，郑远真很快联想起那天尚民接电话的异样，一切都似乎豁然明朗起来。
“是。”金尚民低声应了一句，“那时，我才知道Jill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郑远真叹了口气，不知这段时间他消失去了哪里，而现在又是如何？想到那双布满伤口的手，不禁感到一丝疼痛，然而这种难受的滋味早已不似从前，就在方才从他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清楚明白地区分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怜。看着方才早已变绿的信号灯又一次转为红色，她才轻昂起头，将金尚民的身影载入满眼，“她妈妈一定很着急，她……没有怪你吧？”
“没有，只是……”想起当时，金尚民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震撼，该如何告诉她呢？他看着郑远真那纯真干净的脸，心中犹豫着，几番挣扎之后却最终还是在信号灯由红转绿之时，任由那嘴边的话随着冷空气一同吞入了喉中。
“只是什么？”郑远真紧了两步跟上他的脚步。
“没什么。”金尚民笑了笑，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又如何对待另一个新的家庭成员，而在此之前，他只希望自己独自承受这些。
“那么Jill所说的你让他做的选择呢？是什么？”
金尚民看着经过身边的几对情侣，一如自己与远真一样，相握的手，同样节奏的步伐，只是他们看上去要比自己轻松许多。“他刚才没有对你说么？”
的确，从郑远真一路跑回来之后，他就没有问过关于她与Jill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说他是大度或是自信，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只是害怕罢了。然而，这样的想象与不确定会让自己跌入深渊，他看了她一眼，希望下一刻马上就能得到她的拯救。
“其实没有时间说什么。”郑远真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快得几乎让她无法理出一个头绪，“他原本让我一起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郑远真摇摇头，Jill的言行虽然依旧他的风格不清不楚，让人困惑，但是这一回她却能隐约感受到他的意图，一种表达对自己感情的信息。她忽然站定了，认真地看着金尚民，“因为我回来了。”
金尚民先是一顿，但随即便与她相视一笑。有着彼此的担忧和关心，还需要甚么解释，所有的话都融化在那笑容之中了，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就像他们的手一样。
“你这个傻瓜。”他忽然开口道，带着调侃的意味，“那么衣衫单薄地站在那儿。”
“你才是傻瓜呢，一上午喝那么多咖啡，晚上睡得着才怪呢。”郑远真立刻反讥道，两人又手牵手恢复了刚才踱步的节奏。
“因为是你卖的咖啡啊。”金尚民爽朗地笑了起来，“而且，我还真不舍得睡着呢，像这样的日子，总觉得多醒着一秒，就能多维持一刻。”
“傻瓜……”郑远真低语了一句，不知道他所说的这样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听来似乎十分珍惜现在，又让人觉得是在害怕什么，“难道要每天都这样么？”
“对了，我们……就每天这样，我来喝咖啡，然后散步回家，一起做饭吃，一起生活，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啊。”金尚民将她拉近身边，一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身子真小，他想，真想能一直这样将她带在身边，去那里都这样。
“每天这样？”郑远真想起那时他在咖啡馆里说的“本意”偷偷露出了笑容。
“怎么，你不想？”
“可要是以后你厌倦了怎么办？很多人都这样厌倦了。”郑远真又问，快速闪烁的眼睛藏不住对答案的期待。
“不会……每天追寻、等待才会让人疲惫。谁都愿意像我们现在这样每天活在幸福里。”
幸福……郑远真轻轻重复了一遍，掬着笑容凑近他道：“尚民，现在的你……幸……”
话未说完，搁在两人身体之间的一阵震动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怎么了？”见金尚民仓促结束了对话，脸上显出些忧色，郑远真也跟着担心起来，不会是Jill又出了什么事，或是他的妈妈又寻来了吧。
“美娜病了。”金尚民停下脚步，双手执起她的小手，“我得回去一趟。”
“严重吗？”郑远真望着他，金尚民从不回避对美娜的关心，毕竟他们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样的感情让人羡慕，却不会让她嫉妒。
“发烧，现在正躺着。”金尚民皱了皱眉头，说了前半句却隐去了另一个讯息，即便如此情况美娜她仍然执意要立刻回国。
“没事的。”看见郑远真同样有些担忧的神色，金尚民露出一个笑容，一边用手去抚平她眉间的纠结，一边用低沉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走了。”
郑远真如他所愿地舒展眉头，抬头看向天空，那蓝是那样清澈而又透明，好像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我知道，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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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刚接到电话，Jill已经到了会场，现在已经开始了。”在敲门之后，唐骏疾步走进林总的办公事，匆忙的脚步带来的却是一张如释重负的脸。这些日子，为了失踪的事，不止倪岳，就连他也总是提心吊胆，若是爽约了这一次的婚纱秀，即使黄立代替得再出色，也无法弥补赔偿的损失以及星火一直努力经营的形象和信誉，而这会儿，林总听到消息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到底还是回来了。”说着，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正播放那场秀，而男女主角尚未登场，“他的状态怎么样，这一次可是直播。”
“应该没问题，他很有经验，既然选择回来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好，倒是林星……”
“她又怎么了？”林总不满地搓了搓下巴，这两个人似乎身边总萦绕着麻烦，让他无法完全放心。
“听说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谁说的？”
“倪岳。”
“倪岳？”林总向唐骏投去疑惑的一瞥，不明白为什么林星的状态是由Jill的经纪人来汇报。
“是的。”想是怀着同样的疑问，唐骏在接听电话当时也不禁多问了几句，“听说她去找倪岳，说了些奇怪的话，又哭又闹的，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都说什么了？”林总紧拧着眉，这样的消息让他似乎联想到什么，可一瞬带过的念头却没留下什么可循的痕迹。
“说是让Jill不要参加这场秀，我看是不是他们两个闹别扭了，Jill又是才失踪了回来。”
是啊……林总的手仍托着下巴，食指伸出沿着唇部的轮廓轻轻抚着。Jill无故失踪，去而复返便要求接受记者的采访，而林星竟然不顾往日形象地在倪岳面前哭闹想要阻止，这些碎片连在一起，瞬间形成一副画面，一种印象，照亮了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带来了无比的紧迫感。
林总向电视屏幕投去幽深而专注的目光，画面里，伴随着神圣的音乐，一对对的新人正先后踏上了场地中央的红地毯，而此时，Jill和林星仍未出场。
“整场秀有多久？”
“一个半小时。”唐骏似乎见到老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心里也没来由得跟着一紧，忙得立刻答道。同时，他还看了一眼手表，补充了一句，“现在应当还有一个小时。”
“给倪岳电话，让她拒绝采访，另外，你忙上给我赶过去……”林总迅速站起身来，走到这个助手身边用飞快的语速低沉地做着嘱咐，直到那人转身离开，他才慢慢踱到电视机前，眯着眼瞪视着。
此时，林星正挽着Jill的臂膀缓缓出场，那礼服上的水晶与闪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瑰丽的光芒，那光晕的笼罩下，那对璧人看上去是那样登对，又是那样梦幻而夺目。
“哼……”林总看着Jill那张职业化的笑脸，心中一声冷笑。
“真美啊！”黄立揣着几乎类似崇敬的语调，站在后台的帷幕后，看着外面光鲜亮丽的一隅，万丈的光芒将那对“新人”笼罩在自己的光环之下，朦胧得让人看不真切。而他只是看着跟前一直静静站立，被柔美和服裹身的中年女人。
“是啊，由他们来演绎果然是再恰当不过了。”听到声音那女人下意识地转过身来，脸上还保留着微笑，然而在回头之际她才不禁小小地吃了一惊。“你会说日语么？”
“呵，您好，我是黄立，日语说得不好，还请多多关照。”黄立毕恭毕敬地学着日本人的礼节欠了欠身。
“是么……你好，我是矢田由纪子”那名日本女人也整齐地回了一礼，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身着礼服的黄立。“你也是……模特儿么？”
“呵，是，又不是。”黄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身上的那套礼服是为了防止最后关头Jill的失约的，而现在却只能和自己一样，待在后台任由他人夺目，现在被问起，他只是略作解释，并不多言。
“原来是这样……”矢田妇人听了只是微笑缄默，眼中似了然又似置之身外，只不过一眼又回过头去，“虽然在后台，可你也和我一样，觉得他们很美吧。”
“不。”
“不？”她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却见黄立笃信的神色正面带笑容地望着她。“刚才似乎也听到你的赞美了，不是吗？”
“我赞美的是礼服，是它让人看上去很……幸福”他将眼光投向那光环的深处，眼睛因那而闪烁，跳动的光芒深不能及。
“你真的这样认为么？”矢田妇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他身上挺拔的礼服，“可我并没从你的脸上看到幸福呢。”
“呵，是么，可能要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穿才会有那样的效果吧。”他笑眨了眨眼，随即说道：“不过还是请容我说一句心里话，您是个出色的设计师。”
“你也是个出色的交流者。”矢田妇人优雅地向他伸出手，此时两指间已然夹了一张名片，“至少……日语说得很好。”
“这是我的荣幸。”黄立一躬身，双手接过了名片。再抬头时，他嘴角上扬地看向舞台。这里与前方，后台与前台，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它们相隔仅仅一步之差。
聚光灯随着自己的步子兜转不停，照得Jill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对于台下的种种并看不清楚，现在，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是身边的这张脸，带着一丝惶恐，带着些揣测，又带着一些期许，在每一转身盼顾之间，便将眼光掠向自己，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她也很可怜，但即便如此，也已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了。
伸出手臂，轻轻地，感受到那带着蕾丝手套的柔骨再次挽上自己，伴着几不可测的颤栗。“那么多年了还会紧张么？”Jill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另一手覆上她的手时，面带微笑地看着前方并不真切的景象。
林星闻言瞅了他一眼，不自觉地也合着在嘴角添上一抹笑容，可眼神却流露着凄婉。“是啊……让我想起第一次和你手挽手走红地毯的时候，过去的那么多事，虽然不尽快乐，却刻骨铭心。”
“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Jill眼神飘忽，扬起手将她挽出一个花式，华丽的蓬蓬裙在那旋转之间翩然盛开，而当繁华过去，那种艳丽又悄悄安静了下来，回归它原先的模样。“时间会过去，人，也会变。”
“我没变。”林星重新挽上他，借着靠近的那一刹那，轻轻踮起脚尖，嘴唇在他颊上如蜻蜓点水般地扶过，带来一缕芳香。
“咔喳、咔喳、咔喳……”台下传来无数快门的声音和一些唏嘘声，在还没有感受到镁光灯的同时，Jill已经有些厌恶地偏过头去，将林星仍旧微微扬起的下巴晾在了一边，而就在那时，他忽然借着灯光的偏移瞥见倪岳接完电话正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思索间，他已转身带着林星向后台走去。
“仲伟……仲伟……”一进后台，林星来不及接过经纪人捧来的衣服，只是一路追着Jill直入属于他的休息室，并随手关上了大门。“你听我说，或许你听到一些什么不好的传闻，可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也绝不会去伤害你的……”
“我相信。”Jill淡淡地说着，并无意与她深谈，而这时本该尾随而来的倪岳却仍旧没有出现。为了节约时间，他一边解开礼服扣子，将脱下的外套搭在一边，一边扫视着屋内有无摆放着下一套服装。那眼眸在掠过林星的面容之时，里没有任何波澜，只如一汪死潭黑深而不见底。“你可以放心。”
“放心？”林星轻声重复着，他让她放心，可那语气，那如破釜沉舟般的神情，以及透着决绝的冷静都紧拽着她的心不得松懈。“可是昨晚……”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黄立捧着一套鹅黄色的亮色礼服应声走了进来。对于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并不关注，或许是故作无视的样子，只是径直经过林星的身边，将礼服搁在Jill身边的桌上，“我来帮你吧。”
“倪姐呢？”Jill看着他身上穿着与自己先前同样的礼服，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然而，这时的他却只一心想着倪岳方才那一连串紧凑的动作。
“她在忙。”黄立依旧笑着，这时仿佛才意识到林星似的回头瞧她，“我知道你们很亲密啦，可是还是拜托你先回避一下吧，不然我会尴尬，呵呵……”
Jill一边朝林星警示了一眼，一边又抬眼看向黄立，只见那随意的笑容背后是另一种包含的意味，想了想便挑起一眉有些试探地问道：“她忙的是我的事吧。”
“她似乎就是在忙你的事……”两秒的认真之后，黄立忽然咧嘴一笑，眼睛毫不避讳地迎视那询问的眼神，笑容凝在嘴边像是一种无声的讯息。
“知道了。”Jill移开目光，拿起一边礼服的其中一件，手中一顿复又看向那两人，“我自己可以。”
听了这明显的逐客令，黄立一笑，这便催着林星与自己一同出去了，临到了门口不禁又回头一瞥，透着门缝赫然瞧见他摘下手套时露出的道道伤痕，事实上，在Jill赶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只是现在衬着光鲜的礼服尤为显得无比狰狞。
“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了。”他回过头来，低头看向林星，而林星却似乎没有在意那句话背后的深意，只是双手紧拽着裙摆，不由自主地步步向前。
“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等你们从台前往回走的时候，矢田妇人会等在这里，到时会站在你们两人中间再一同走过去，之后林小姐你送上鲜花，她呢也会说几句感谢的话……明白了么？”随着眼前这个工作人员来回的比划，Jill看向不远处通向前台的出口，心里激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就是下一刻了，他想。
临到最后，倪岳始终没有如常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背后的原因，Jill觉得他似乎已经明了了，黄立的那有意无意的提醒是那样适时而不着痕迹，他是在帮自己么？Jill甩了甩头，牵扯了一下嘴角，在这样一个冷漠的地方自己竟然沉睡了那么久。
“走吧。”他朝身边的林星低声说了一句，一手伸过去将她的手轻轻握住。“这是最后一刻了。”
林星本能地向后一缩，可连僵持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随着音乐迈出了步子。她咽了一口唾沫，却觉得喉头疼得厉害，灯光照得人眩目无比，脚下轻飘得几乎承受不住礼服的重量。趁还来得及的时候……那一刻，她想的仍旧是这样一句话。
一上台面，Jill很快扫视了一遍台下，果然，按照原本的计划，早该按部在台前一线的记者们，此刻却都秩序井然地分居在后线两侧，拍摄的器材一一架着，可那些麦克风呢……他眼光继续不断地在会场里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停滞在了某个角落，那里，与倪岳并肩而站的是唐骏，竟然是该待在公司陪着林总的唐骏，而他们正同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前移，后退，转身，Jill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兽一样，在别人的面前，在众人的娱乐之中来回冲撞着。而往往当困兽被阻断一切出路时，除了将最后一丝力量爆发出来之外，便只有死亡了。
他流畅地做着这些动作，心里跟着翻覆着一个又一个念头，直到他看到矢田妇人已经整顿妆容，笑容可掬地站在预先设定的位子，看到她手中轻握着的话筒，仅剩的那些勇气与被逼而生的愤怒触动了他全身的感官。他慢慢地前行，眼看着那距离越来越近，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那女人抬起双手，想要从林星手中接过花束之时，他立即眼疾手快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话筒。
说是接过，可那力道却很不一般，以致矢田妇人朝他投去惊疑的一瞥，但很快她便捧着鲜花袅袅婷婷地迈出了步子。那一刻，Jill回头向台下望去，仿佛看到了唐骏脸上凝重的神色，忽然间他仿佛感到了一种肆然的报复感，又像是一种挣脱束缚的快感。而那一刻，他却也感受到了一股临到深渊边缘的颤栗。
鲜花与掌声，永远都是丰献给成功之人的。赵剑峰坐在避不见日的酒吧间里，在一众小兄弟的杯盏交错声中，没无声息地瞪着眼前的电视机屏幕。
那个人赢了，他想，那个他数年冀希超越，与之争夺，恨其不休的人，如今真的彻底打垮了自己，他的事业跨越了国界，步入巅峰，而他身边的新娘，却是自己所爱的女人，看那张艳丽的脸啊，何时在自己的身边恬静娇柔过，望着与她并肩的人的眼里甚至流露出情怯的神色，不可能了吧……他该选择离开了吧，至少升龙那里开出的加码对自己还算优待。
赵剑峰扬起脖子一口灌下杯中的酒，一股辛辣并未如愿消融心中的悲哀，反倒似燃起一阵熊火。“啪——”的一声，他将空杯往墙上扔去，撞击之时瞬间碎成千万片，落得一地。
那响声惊动了身边的小兄弟，他们愕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徒见他带着醉意嘶哑地笑了起来，便又都埋头自己的玩乐去了。
命运是什么？赵剑峰边笑着，看见电视机里那个日本女人正捧着花束，携一双金童玉女步向T台前端。命运就是你什么时候，出生在何地，命运就是你注定了会在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命运，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他红着双眼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若是没有Jill这个人，若是没有与他共存的我！”
他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怨恨着，就在以为那画面将永远定格在鲜花与掌声中之时，他，或许世人都无法忘记接下来的那一幕。
本该握在设计师手中的话筒里，传来了Jill深沉而平稳的声音。
“很高兴能应邀参加矢田女士的婚纱秀，在这里我要向她表示由衷的谢意。”
会场里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感到那话里的沉重，记者们纷纷掏出包里的录音笔与麦克风，先前被拒绝接受采访的不满与失望，瞬间转为欣喜，灵敏的直觉都让他们感到了被拒绝之后Jill仍然坚持开口的异样。
习惯性地，Jill朝倪岳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唐骏正急切地朝摄影师的方向走去，而一边的林星正试图提着裙子跨向自己。于是，一口气提到心口，不再停留地，他郑重宣道：“但是，这也将是大家最后一次见到我和林星同时穿上婚纱。”
话音未落，台上台下顿时混乱骚动起来，林星已经瘫软倒地，那身躯被繁复的礼服裙摆重重围绕几不可见，而一步跃上T台的唐骏还未来得及阻止Jill，只得急忙转而去扶住林星，紧接着，电视里便开始插播起了广告。
赵剑峰张大着嘴，双手紧紧地握拳，错愕不已，前一刻已离自己远去的期盼和欲望，悄悄地重又卷土重来。他忽然放声笑了起来，由轻至响雷动般的声音惊到了一边自娱自乐的小兄弟们，他们停止了手中的玩乐，齐齐向他看去，却只见拾起外套飞奔而出的他，带着那放肆的笑容早已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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