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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肉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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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头不知道算不算是中国食物的一大特色。常见的有鱼头、兔头、鸭头和猪头。
别的先不提,今天先说说猪头。猪头大多是在除夕的早上,用一根柴火慢慢炖得酥软极烂,或是做成卤味,看到杂志上说老上海的腊肉铺子会把猪头劈开,摆成一张笑脸的样子迎客——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点奇怪。
但是猪头还不是今天的主题,冻猪头肉才是。
我们家没有吃猪头肉的习惯,到现在我也才吃过两次。猪头肉烧成带些微辣的卤味,浸卤汁里,连着卤汁冻一齐切片儿装白瓷盘,不知加了些什么香料,哪怕作为冷盘也有股诱人的香味。
卤成的猪头肉皮成赤红色,切开隐约带着白色的软骨,连着旁边颜色更深的卤汁冻,一口下去,卤汁先化,再吮肉,嚼骨。
皮冻一般指的是肉皮冻,即猪皮冻。
我们这边皮冻一般很少做菜,通常搁在馅儿里。像什么煎包、汤包,皮要极薄,连着肉泥挖一小勺,下了煎锅蒸屉,待那小包子热气腾腾上桌的时候,俯身咬一口,包子像漏气的气球瞬间塌下去,香喷喷的汤汁就顺着包子皮儿四处流淌,覆水难收了。我技术不好,吃完一客碗底就留下一个浅浅的汤底。和我同座的,通常吃起来又急又猛,一口咬破皮紧接着一吸(这时候可能会出现啵一声),把汤吃干净了再蘸醋吃,不过要小心一点,那汤汁实在太烫了,会烫着舌头。
还有些馄饨饺子也会加皮冻,不过一旦把握不好了,就显得油腻,早上吃完胃能油嗒嗒很久。
如果皮冻要做菜,先得反复刮油,刮得晶莹透亮能印人影子,再者少不了加调料,盐糖麻油生抽花椒辣椒大蒜末,还有各式各样的酱,酱汁就让人调得晕头转向。有两片猪皮中间加一块方肉的皮冻,肉和皮相得益彰,那就更好了。
关于酱汁方子:白糖药匙一勺,生抽汤匙两勺,点几滴香醋,一线花椒油或麻油,三瓣蒜末,一把香菜,酌情添水。
同样的是猪蹄冻。对于我来说,当然是蹄冻更加美味。不光是蹄冻,卤猪蹄,烤猪蹄,红烧猪蹄——毛要一根根拔得干净,猪皮油光水滑像镶了一层水晶。猪蹄的精华部位在猪脚的尖尖头,那里皮薄而紧致,没有一丝赘肉,咬起来能在舌尖弹三弹。
我记得以前拿烤猪蹄当做早饭,带到学校里,班里有男生一脸痛心疾首地道出了群众的心声:“姑娘,你这吃相嫁不出去的啊!”我么,我当然没有睬他,自顾自欢快地吃掉了一整只猪蹄,这都是嫉妒心在作祟,不必在意。
不过说真的低下头啃猪蹄的吃相确实不太好,而且吃力,如果是蹄冻的话就能免去口舌之劳。
水晶蹄冻,在煮猪蹄时放一把香料和一小撮茶叶去味,待汤汁凝结成冻,把汤上面的一层油脂用汤勺刮掉。这样的蹄冻清爽可口,要是还怕油腻,将小番茄一剖二挤些茄汁进蘸料里,那就完美了。
鱼冻不算菜。
想必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家里头烧糖醋鱼,没吃完剩着做下一顿,吃饭时撅一筷子冻起来的汤块,颤颤巍巍的像果冻似的摆动,放在饭上,或是在舌尖化开,酸酸甜甜。
这都是懒吃法,但是好吃。糖醋鱼的汤冻连着鱼肉一起吃,味道更好。有时候家里烧野鲫鱼,头顿吃不完,就这么留着,或是把鱼肚子的大刺挑出来,然后将肉埋在汤里。
时间一久半透明糖醋汁凝成固状,看上去就像块暗色的琥珀。若是母鱼肚里有籽,那将鱼籽打散撒在汁里,入口轻嚼有咯吱咯吱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