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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记绸缎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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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蒋表书被激动地掌柜的请到后堂,亲自倒了茶水。“那个小妹子啊,你贵姓?”蒋静书站起来接过茶道了谢:“多谢掌柜。我姓蒋名静书?”
“蒋静书,好名字。可是牌楼村人?”
“正是。”那掌柜的笑眯眯道:“你这图样甚好,我们林记要了。你看下这价钱?”蒋静书道:“掌柜的看着给吧!在这江华县谁人不晓你们林记绸缎庄可是有名的公正公平,童叟无欺,便是在府城或是其他县也有不少分铺,我还怕掌柜的欺了我不成。”
言下之意,你若是给少了还真成欺负弱小了。林掌柜闻言嘴角抽了抽,这妹子还真不简单,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的,这高帽子还真不好戴。当下道:“小妹子过奖了。这样吧,你这幅图,图样较大,我给你五十两银子怎样,若还有其他的都是这品质的图也同样五十两,小的就三十两如何。”蒋静书没接话,沉默了一下才道:“若是成套的呢?我这儿有四幅,比方除了刚才给你的梅图外,还有兰、竹、菊,配成四君子图。”掌柜的大喜道:“你讲的是真?”
“自然是的?”
“若是成套的,价格翻倍如何?”蒋静书笑笑摇了摇头,先前她确只要单纯的卖花样子,可刚刚那几个富家太太的反应,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争取更多。
“两成!我要与这些图纸相关一切产品的两成利润。”
“什么,两成?”林掌柜惊得跳起来。蒋静书淡定的挑了挑眉:“是的,两成,林掌柜您没听错。我这些图纸甚至诗词,我敢保绝对是秦朝国独一无二的。这些图样无论是绣在衣服上还是屏风上或是其他的地方绝对是达官贵人的最爱,您是行家肯定比我清楚。不瞒您说若是只卖这图样,相信这条街上任何一家稍好些的铺子都出得起这个价钱,我会选中林记无非是看看中你们林记的好口碑。”
林掌柜这会倒是平静下来了,眼里闪着精光似笑非笑道:“不止吧!我们林记除了江华县外,其他的各县、府城甚至是省城都有不少分铺,小妹子你敢说你不知道。”
蒋静书笑笑,没有答话算是默认。确如林掌柜所说,蒋静书看中的正是林府的商业脉络。这个身体的父亲蒋秀才虽说屡试不第,确是个真正有才的。全国各地的风物人情都知道一二,像林府这样的商业大家他自然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些都被蒋秀才写进了日志里。故而她也知道一些。
“分给你二成利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蒋妹子你能给我们林记带来什么好处?”
“每个月至少十幅新图样,甚至新款成衣、及其他你们你们没见过的新产品!”
“当真!”林静书笑的自信:“此番事关生计的大事我岂敢信口开河!”
“那好,我信你!”林掌柜也露出笑容来,就冲她露的这一手他也相信她确实有这个本事。即使决定合作,自然不能再小气。双方就各自该屡行的权利义务进行细致的蹉商,谈完又写了一份细致的协议,各自签上大名,一式两份。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签完协议,蒋静书又把剩下的兰竹菊三幅图画完题上诗。搁下笔已,竟已是过了午时。
林实初(林掌柜)拿着这几幅图样爱不释手,啧啧称奇,赏玩一番总算没忘了人家小姑娘还没吃饭,忙令伙计提进来一个食盒来:“来来来,静书妹子,饿了吧,快来吃饭。说着自食盒里拿出几个碗盘来道:“原是想请你去广源楼吃个便饭的,可见你画的入迷,没敢打扰你。就教他们送了几个菜过来,听说都是今日才上的新菜,你尝尝看好不好看。”蒋静书一看桌上的四菜一汤顿时有些失笑,全都带着笋子,可不正是早先时候自己教给广源楼的那几个菜么,还真是.....蒋静书道了谢,安静的吃完了午饭。见时候已不早,想着跟叔伯们约好的回去时间,就起身同林实初告辞。
因着先前蒋表书同他说过,午的跟村人约了船的事,也不多留她。拿出一个亚麻色的钱袋子来递与她道:“这是三百两银子,小妹子先拿回去用。”蒋静书皱了皱道:“林掌柜这不太好吧,这东西都还没开始卖呢!”林初实道:“无事,你先拿去用着,回头我在你该得的利润里扣掉就是。”蒋静书想了想答应了,现在确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打开袋子,见里头装着二张一百两通宝庄的银票,一张五十两的,四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十两碎银子,想必是怕自己这身板子背不了这么重,倒是个心细的,便真诚的道了谢“如此就多谢林掌柜了。”林初实笑呵呵道:“还叫林掌柜,多生疏若你不嫌弃,喊我声林伯伯就好。”
“好,林伯伯,那以就我就这么喊你了。”
“应该的。”说罢两人都笑了起了。临走又约定三十后,林掌柜派人去牌楼村找她拿图纸,方才出了林记一路小跑着往码头方向去了。下码头的青石台阶时,正好又有一个同来的伯伯挑着两只哼哼乱叫的猪仔从她后面赶上来,蒋长华一见就乐了道:“呀,要的你们都还蛮准时的,到齐了就回去吧。”一边伸出手来把提着她的背篓,连人带背篓的给提溜到船中间去了,惹得叔伯们好一阵善意的笑,在这群人中唯独没看到早上给她钱的后生,便问了一句,才知道了他叫蒋永春,是进城给人帮工去了,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回程的路是逆水,自是比来时要费力气的多。蒋长华拿了把篙子站船头,另一个汉子操起了船上备用的稿子站到了船尾,两人一前一后将个小船撑的飞快,回到牌楼码头时也没比去时慢多少。蒋静书辞别了各位叔伯背着沉沉的背篓回了家。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见时候还早,就奔到村边的林子里捡了两把新落下的枯枝,方才烧火煮饭。因着中午才吃过一餐好的,晚饭时蒋静书也就随意煮了碗燥米粥,炒了把前天剩下的叶菜——这些叶子菜放不了多长时间,再不吃就要烂了。炒好菜,洗了锅想烧水洗澡,却发现桶里已经见底了,只得去门后面寻了扁担担了木桶去井里挑水。
这个年代的木桶十分沉重,再装上水,即使只有半担也足够压得这个八岁的小身体直摇晃了。蒋静书挑着水没走多远就放下担子歇气,正要再挑起来肩上的扁担却让人抓了去:“书姑子,我来吧!”
说话的是蒋根华的大儿子蒋志远。也就前天她第一次挖竹笋时,那个看秧田水告诉她竹笋子吃不得的那个伯伯。蒋志远今年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别看长得瘦高瘦高的,却很有一把子力气。
蒋静书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帮着把水挑回了家。蒋志远看着这个家徒壁的小屋子忍不住叹道:“若是先生还在,你也不消过得这么苦。”蒋志远曾经是蒋秀才的学生,他聪明好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蒋秀才在世在时常夸奖他,为此蒋静书也听了不少。
只是蒋志远母亲早逝,下面还有三个弟妹要养,他父亲当爹又当娘平日里吃饱都难,哪里还有多余钱的供他上学。先前是蒋秀才有爱才之心,每个月只象征性的收他几把糙米作为学费,大多时候连糙米也不曾收他的,只教他有空的时候帮着挑几担水就好。
蒋秀才生病后他也就没了读书的地方,到处给人打短工以帮补家用,尽管生活如此艰难也常常省几个铜板买了菜肉送来给先生补身体。蒋秀才死的时候,他哭的格外伤心,经过他父亲允许的和族里的一至决定,出殡时是他给蒋秀才捧的灵牌位,算起来也算是蒋静书的半个哥哥了。
后来他父亲怕他伤心过度,就把他送到了外村的亲戚家住了段日期,今早上才回来。回来的第一次事就是打听蒋静书的下落,知道她住在这里便寻了过来,见门上挂了锁知道她出去了。方才来了一次,见门虚掩着,屋里却不见水桶想是到井里挑水来了,便巴巴儿寻了来,果然是在挑水。
蒋静书舀了一瓢水递给他“志远哥,多谢你了。”蒋志远接过水饮了大半瓢道:“自家兄妹,就别说这见外的话。”蒋静书不欲与他在这些小事上争辩,只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她把水舀进锅里,盖上盖子点了火烧水。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志远哥,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蒋志远拧了眉道:“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我想明日就去瑶山里帮林场砍树子。”
蒋静书大惊:“什么,你不读书了么?你才多大,去瑶山里砍树你怎么吃的消?”
“慢慢的就吃的消了。”
江华县山高林密,盛产木材。最负盛名的要数了一种“条杉”。这种杉木易成活,生长快,往往只要十多年的时间就能成材。杉木用途广泛,不仅可用于建筑,作出的家具也是顶好的。不仅轻巧,而且结实耐用,不用怎么刻意维护就能使用许多年,且不招虫子。是故有大的木材商往往买下整个大山头来种杉树,这边砍完了那边又种上,持续不断。蒋志远就想去这种地方干活,虽然工钱高,却是极苦累的,而且危险系数极高。常常听到有伐木工被突然倒下的树木砸死或被毒蛇咬死的。真心的,她不想让他去吃这个苦。忽而计上心来道:“志远哥,我爹爹在世时,常常夸你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你不去读书实在是可惜了。”
蒋志远闻言苦笑一声:“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屋里如今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来的钱给我读书。”
“别急,我有办法!”蒋志远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蒋静书道:“不哄你。我想让你跟我一起挖笋子赚钱。”
“挖笋子,挖什么笋子?”蒋静书就把自己挖桐竹笋子卖钱的事情同他说了,惊的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蒋静书为了增加说服力,又把自己今天买的米粮拿给他看,他才信了。
蒋志远先是一阵高兴,忽而又道:“我若是同你一起挖你就卖不了那多钱了,我哪里能抢你的生计。”蒋静书道:“就算你不去,我也打算让别人顶了的。其实我今日除了卖笋子,还在城里的林记绸缎庄找了份事情,给他们画绣图也能赚些钱,可比这轻松多了。再讲了,这笋子重的很,估计广源楼每次要的也多,我一个小女仔没有船哪里能背得动那么多。就是今日这四十多斤,若不是长华伯伯撑的船我也背不到沱江。”蒋志远闻言想想也是个理,总算是答应下来。约好明日一早两人就去挖笋子。
晚上蒋静书点着松树明子(松村油脂最多的地方,穷人家拿来引火或是晚上当灯点,烟很大)把白天买回来的东西细细的放好了。至于那五锭银子则用包袱细细的裹了,塞进墙眼里,外头再堵上稻草。余下的十来个铜板就用林掌柜给她的银袋装了,搁在枕头下面。藏好钱,蒋静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想着等再存些钱就自己买块地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