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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06章 ...


  •   娱乐圈是华丽精致的童话,名与利的双重诱惑下,滋生了许多诡秘的潜-规-则。
      《越轨》的两个女配角,女主甄意璇的母亲沈静端和男主许云舟的同学秦小染的扮演者,是两个没有名气的十八线明星,麦荞说,她俩是靠爬姜存周的床得到角色的,苏时光不以为然,认为以讹传讹了,然而这一天,两个女配在片场的表现,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们毫不避人耳目地挑逗姜存周,调笑,不时蹭擦摩挲几下姜存周的肩膀和胸膛。
      灰色交易背地里搞也罢了,居然台面上也不避讳。
      苏时光想像了一下,如果顾千烨在场,靳北川是不是也这样的表现,刹那间,周身如有爬虫粘着,由里到外的不自在。

      第一场戏是女主甄意璇和男主许云舟初遇,没有配角的事,但女配和男配都来了。

      “靳北川和章菲儿两个人的演技都很好,大家想看看学习。”麦荞悄声说。
      苏时光翻着剧本,半晌,憋着一口气问:“亲热戏时也给大家观摩?不清场?”
      “不清场。”麦荞瞥了苏时光一眼,嘻嘻笑,“不过,你要失望了,看不到你偶像亲热戏时的表演的啦,靳北川从不演亲热戏,亲热戏都是替身上。”
      还好,不然,一直跟组拍摄,不知用什么心情看靳北川跟女人卿卿我我。

      靳北川跟章菲儿一起进门,漫不经心和她说着话,视线四处游移。
      年轻的朝气蓬勃的面容,如湖水,澄明平静,丝毫看不出昨晚的憔悴失落,想像不出,他曾摧心裂肝地痛哭过。
      视线和苏时光对上时,他略顿,唇角上挑,眼尾外眦愈加分明。
      苏时光熟知他的表情,知道那是他真正快乐的时刻,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蹦跳了一下。

      第一场场景是女主甄意璇家,剧组租的长洲附近九十年代初兴建的住宅楼,一梯两户,楼道狭窄,墙漆微有掉落。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温馨舒适。
      打光,架机位,两个机位一里一外,场记报板:“《越轨》,第001场,shot 1,take 1。”
      姜存周喊:“Action!”

      屋里,甄意璇坐在棕色六人座长方形木餐桌前,咬着嘴唇,提笔刷刷书写。
      门外,许云舟一件夏季的白T恤衫,深蓝色衣领,深蓝色白色镶边裤子,肩膀上扛着加上瓶重一百斤的煤气罐敲门。

      为了真实,他主动要求从一楼扛着煤气罐上五楼,额头都是汗水,头发凌乱而湿润,后背一汪水渍。
      昨日重现!
      苏时光双手紧攥,掐得掌心都疼了。

      甄意璇开门,蓬松浓密的蘑菇头短发,粉红色纯棉直筒家居连身裙,长及膝盖,裙摆胶管箍出大圆圈,裙身像一个罩子展开,俏丽可爱。
      “麻烦你了,厨房在那边。”她有礼地笑了笑,指示许云舟把煤气罐扛进厨房。
      机位跟进。
      许云舟弯腰换煤气阀,甄意璇问多少钱,进卧室拿钱。
      八十平的房子,二室二厅,很小,许云舟换完煤气出来,在走道站着,视线落在餐桌的那张纸上。
      娟秀清丽的字体,许云舟神差鬼使拿了起来。

      “好讨厌,好烦……”
      满满的一页纸,记录着甄意璇对母亲沈静端的不满。
      她讨厌沈静端规划掌控她的人生,从小到大,要求努力学习,规矩听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交朋友都要把关,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或是性格轻浮,或是生活习惯不好,或是成绩差,不值得女儿交往,弄得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被迫读心理学专业,毕业后当心理咨询师,她不喜欢这个职业,沈静端就是心理咨询师,她认为这个职业的人有职业病,自以为救世主,爱说教,洁癖,性格呆板乏味无趣,她不要当心理咨询师,跟她母亲那样像修女一样活着。

      许云舟专注地看着,直到甄意璇手里捏着钱走出来。

      镜头给了人物特写。
      甄意璇捏着钱的手轻颤了一下,眼神不敢置信地朝桌面扫了一下,接着,脸庞涨得通红,眼眶湿润,须臾,面色青黑,眼露凶光。
      “卑鄙无耻,小人……”她扑过去,抢过纸条狠狠揉碎掷掉,接着,操起椅子朝许云舟砸去。

      “章菲儿的演技真没得说,把女主的神经质演活了,眨眼间就从乖乖女变成母夜叉。”麦荞低声道。
      苏时光没回应,掐着手沉沉看着。

      许云舟语无伦次道歉,狼狈地闪躲,被甄意璇打出门。
      微有些许掉漆的黄色木板门砰一声关上,浮尘在空气里飘荡,许云舟抬手,扣上门板后又颓然垂下,迟疑着,满眼懊悔愧疚,嘴唇动了动,斟酌措词,后背微塌。

      “给你钱,别以为我是借题发挥赖你煤气钱。”房门拉开,甄意璇捏着几张钞票朝许云舟甩去,关上门,猛一下又拉开,“刚才看到的烂在肚子里,不准说出去。”
      她恶狠狠说,咬着牙瞪许云舟。
      许云舟毫不犹豫点头,她的怒色略霁,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我爸在我三岁时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有人给她介绍男人,她怕后爸虐待我,没改嫁。”
      又是一张面部特写。
      甄意璇眼底有细碎的泪花。
      姜存周喊:“cut。”
      这一场直接过。

      “她虽然不满她母亲的控制欲,可是仍然很爱她母亲,怕她母亲知道她心怀不满伤心。”麦荞低低叹道。
      是啊,所以,后来……母亲因为……疯了,去世了,她只能跟许云舟分手。
      别无选择。

      第二场场景是楼下,楼洞外,烈日暴晒下蔫搭搭的胡杨树旁,许云舟把煤气罐放在地上,扶着煤气罐仰头朝上看,明晃晃的阳光下,年轻稚拙的眉眼充满内疚,还有,某种无法意表的似是疼惜的情绪。
      汗水如水流从鬓边冒出,水珠在润泽的皮肤上打出蒸汽。
      愣看着楼道的窗户一会儿,许云舟拿出折插在裤兜里的记事本,翻到后面,把煤气罐放下,半蹲着,靠在上面,执笔写了起来。

      广角,镜头焦点落在纸上。
      没有替笔,靳北川自己写,中锋笔法,浑厚雄劲,字体大气磅礴,多力丰筋。

      “靳北川的字好漂亮。”麦荞赞道。
      苏时光看惯了,没注意字迹,只怔怔回想着那封信上的话。
      许云舟无意中窥察了甄意璇的秘密,为了让她心理舒坦,他交待了自己的秘密,羞于启齿,不愿说出口的狼狈生活境况。

      他的母亲十八岁花季被强-奸,而后怀孕,被迫嫁给强-奸犯,生下孩子后,出于报复,也或者是破罐子乱摔,她和男人乱搞,来者不拒,后来,强-奸犯父亲沉迷赌桌,烟酒不离,没给她拿半分家用,为了生存,她便公开出卖肉-体。
      她出卖□□的钱也没拿来养儿子,抽烟喝酒,纵情声色。
      他磕磕碰碰长大,努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上初中后,周末和假期就出去打小工挣钱,养活自己。
      他的努力换来的是她尖酸刻薄的嘲讽。
      “别以为你能撇干净,强-奸犯和妓-女生的孩子,你永远低人一等。”
      贱踏亲生孩子的自尊,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那女人沉溺在□□和怨愤中,在她眼里,自尊自重自爱是笑话,她只想撕毁一切,她不停地作。
      靳北川小小年纪煮饭洗衣服,试卷满分,所有让做父母的引以为傲的行为,在她眼里都是芒刺,她希望她的孩子不学好,跟一帮流氓混蛋厮混,打架斗殴,跟她一样被社会鄙弃,被人们唾骂。
      她视一切正统为假正经。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得到过来自父母的关爱,记忆里,父亲发酒疯打骂他,他向母亲求助,母亲顺手撩了他一巴掌,像摔物件一样把他摔开。
      破败的家如地震后的废墟,他缩到屋角,挨着柜子颤抖,躲进床底下,怯惧的细细呜咽哭求,却没能唤醒父母的良知,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怜惜。
      亲戚如躲瘟疫一般躲着他,没有谁朝他伸出援助之手。
      别的孩子上幼儿园学前班,他没有,八岁时,自己懵懵懂懂走进学校要求上学的。
      同学鄙视欺负他。
      孩子的世界是一个缩小版社会。
      他们唤他强-奸犯妓-女的儿子,朝他吐口水,洒沙子扔小石头。
      他有自尊,也会伤心愤怒,他攥起小拳头回击。
      老师揪着他,要他向挨打同学道歉,写检讨,他倔强地不肯低头。
      容不得他宁死不屈,他那么弱小。
      课堂罚站,整周整月让他值日,老师强硬地把他按倒在地,将他可怜的自尊踩得稀烂。

      学生生涯和家庭生活一样凄凉,自卑、孤独、迷惘、无助,苦海没有尽头。
      他的身上贴着“异类”的标签,天高地阔,没有他容身之地。
      成长的岁月浸泡在黄莲水中,弥漫着彻骨的苦痛。
      苦泪流出来又咽下喉,他有时以为自己尝遍苦楚无所畏惧了,命运又会来带新的苦难,锉磨着他的感官意识,肠胃被苦胆撑破,他抠索嗓子眼吐个天昏地覆,然而即便胆汁都呕出来了,那流窜在骨子里的悲苦却没半分消减。

      太阳光很晒,照得人眼眶涩疼。

      镜头移动,许云舟上楼去了,苏时光没跟着上去,扶着胡杨树干发呆。

      “真是奇怪,有那样的爹妈,许云舟居然没长歪。”麦荞啧啧叹息。

      其实歪了,离经叛道,不然,不会爱上比他年长了五岁的女人。
      苏时光低头,手指来回摩挲树干。

      “话说,看小说没觉得,这一实景拍摄,我觉得这篇小说的开篇不错,冲突很强烈,男女主刚见面就来上心灵大碰撞,交换了彼此最大的秘密。”麦荞抱出剧本,摇头晃脑看着,“据说,通往女人心灵最快捷的路是身体,其实不然,应该是触碰了她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吧,交浅不言深这一古训,在他们身上没有体现。
      甄意璇看了许云舟的信,极度震撼,有人居然生活得如此绝望痛苦。
      她的母亲拘束她,控制她,同时,也给了她必须的物质生活,在许多人家还在住平房时就买了房子,给女儿一个舒适的家,她能生活安稳,天真单纯地生活着,只因为有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母亲,母亲娇养着她,她从没接触到苦难。

      “麦荞,晓声老师,上来指导一下。”姜存周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越轨》的许多场景都是在这栋居民楼发生的,甄意璇看了许云舟的信无限感慨那一场已拍完了,姜存周说,要取几个镜头放到宣传海报上,接下来,先拍的是一个比较激-情的镜头。
      跳拍的是戏的后半部。
      许云舟考上帝都B大,甄意璇很开心。
      也许是认为许云舟已经毕业了,成年了,也许是乐极失了理智,那天下午,他们之间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两人在甄意璇的办公室,控制不住搂到一起。
      不料被同事撞见。
      所长找甄意璇谈话,要她和许云舟划清界线。
      甄意璇不同意。
      许云舟在少管所时,他们清清白白,现在他已离开少管所,又毕业了,他们不存在任何关系,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沈静端得知,把甄意璇关在家中不让出门,许云舟多日见不到她,半夜里按耐不住从楼外水管爬到五楼来,跳进甄意璇家的阳台,被沈静端发现,惊得不轻,不得已同意甄意璇跟他出去说会儿话。

      窗户光线用幕布蒙住了,狭窄的楼道沉暗漆黑,许云舟和甄意璇一上一下朝顶楼走,鼓风机吹来夜风,裙摆起伏,低细地悉索声,许云舟的脸沉浸阴影中,跟之前的两个镜头还带着青滞的少年不同,眉眼有了成年男人的刚毅,轮廓分明,夜色里带着模糊的柔软。

      他在通往天台的楼梯转角处站定,身姿挺拔,神色坚定,姿态优美而有力。
      接下来,是掠夺和奉献,分别多日,压抑的情感喷礴爆发,男人像一棵树,女人是缠树的藤,两人紧紧拥抱,抵死缠-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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