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言不由衷

7、7

　　躺下，又闻到陌生的味道，只好再起身。夜晚总是有些寒冷的，披上外套，就坐在窗前，看皎洁的月光，那是冷清还是干净呢？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轻轻的，在这样的夜晚仿佛也不是很突兀，她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向屋后的院子。越走越近，那是很轻的吉他声，跟白天的不同，是现场版的。像许多的小女生般，她也幻想过，有高大帅气干净爽朗的男生在某个夜晚捧把吉他到她的宿舍楼下，唱着好听的歌曲呼唤她的名字再递上一束玫瑰花。为此，她断断续续学过半年的吉他，上的初级班，会几首简单的歌曲。可是，终究还是明白那些只是不能实现的梦，就好象当初的他。然后她开始面对现实，听父母的话，不再做无望的事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看到的是一个背影，很年轻的样子。果然，那是年轻的孩子做的事情，没有包袱没有负担没有压力，有的是冲动和抱负，会竭力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勇气也有冲劲。自己在人生社会的几年磨砺下来，已经将所有的棱角收拾得圆坦光滑了。她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专心用耳朵用心聆听这样美丽的声音，在夜晚给她带来很大的冲击和安慰。人真的很矛盾，她自己也明白，想靠近却节节后退，知道不该爱可还是不会控制自己。
　　她听出演绎的是《少女的祈祷》，记得自己有一本束之高阁的吉他书上的最后一首歌谱就是它，当时练了很久也没有熟练，她只是一个没有恒心没有毅力的初学者而已。而且她自认为对于拨片的使用以及扫弦的节奏和小段的处理方面都是很差很差的，这首曲子是比较适合独奏的确实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吉他声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听觉的惊艳之中，弹奏的人的吉他技术在她之上不知几百倍，严格算来她也还是半个门外汉。想到自己曾经的信誓旦旦：将来我一定要找一个吉他弹得比我好的男友。忍不住，露出笑容，竟也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和压抑。
　　“要不要一起？”直到有声音，她才回神。看到转过来的脸，居然是罗羽，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特别有棱角，好象很刚毅，白天居然没有发现。许歆怡没有拒绝，径直走去，也坐到了他旁边的大石头上面。
　　“想点歌吗？”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竟然也很严肃，还有一点忧伤和成熟。
　　“他……”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打断：“找点开心的歌曲吧，我不想越来越难过。”
　　他知道她又要点那首吗？“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你也听过这首歌？”
　　“还是比较喜欢的。”
　　“我以前还模仿过张学友，他的鼻音也比较重，而且喜欢拖颤音。”
　　就这样，在朗朗的星光和月亮之下，他们一首接着一首，唱到筋疲力尽，唱到他的指尖通红。许歆怡练过，知道学吉他的苦楚，左手除大拇指以外的四指要用劲把弦按到琴板上，否则声音发不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指尖会很疼，皮肉哪及琴弦坚硬，甚至拿东西都会感觉到疼痛。渐渐，长出茧子，情况才会好一点，那个时候天天用手指在手背上摸，感觉有些硬就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但是，长时间按弦，手指还是会有些吃不消的。
　　“手疼吗？”她问，视线盯住他干净瘦长的手。
　　“还好，不过确实很久没有弹了，老茧几乎已经没有了。”他摊开自己的左手，递给她看。红红的，还有琴弦留下的痕迹。
　　她轻轻地用食指去碰触，那些仿佛热血沸腾的手指，也许是因为刚刚运动了的缘故，有点热热的，软软的。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笑颜。以前在小说里看到这样的字眼，总觉得很矫情，可是现在却发现他的笑容就像天边正要升起的阳光，是一种和煦温暖的感觉。褪尽白日里对他的观点，这个晚上的他好象更加对许歆怡的感觉。至少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用去想另一个人。
　　天空快要明亮起来的时候，他们道别然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长途的劳累此刻气焰嚣张，看了下手表，至少还可以睡一两个小时，倒头就睡着了。
　　等到卢导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许歆怡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可一接触到室外清新的空气，整个人的感觉好象忽然精神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开始不安静地跳动兴奋。今天，就要开始正式的观光旅游了。
　　大家集合在客店的门口，众人打过招呼道声早安，然后别上旅行社特发的小徽章就出发了。罗羽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最后，头低低的，戴着鸭舌帽，长长的耳机线拖在白色的线衫外面，跟他闹腾的样子判若两人。纪易还是依然稳重，青色的休闲长袖，灰色卡其布长裤，同色休闲鞋，一看就是精英的打扮。视线偶尔碰到，他也是淡淡一笑。地上是大块大块的石头铺成的道路，踩在脚下特别有风味。朱漆的大门还有高高的门槛，旧旧的青瓦，老石桥，翠绿的柳树，相机一直拍个不停，这样的风景一辈子都看不够。原住居民真是幸福，坐拥如此美丽的风景，就连蓝天和白云都纯净透明许多。导游开始介绍当地的风俗和少数民族，许歆怡心不在焉，眼睛四处看，心里也记下了附近的路，还有许多当地的工艺品：手工编织的布，披肩，手袋，提包，竹灯罩还有挂毯。
　　“我们今天上午的内容就是逛一逛这古城还有四方街，下午我们去丽江木府和黑龙潭公园。现在是九点十分，大家可以四处看一看，十点四十的时候我们在这里集合吃午饭。还有，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导游的命令一发布，大家往四方散开，寻找自己的目标。许歆怡踱进一家卖蜡染布画的小店里，有许多成品挂在四围的墙壁上，她一眼望去很快看上一幅黄色团花的布画。她对那些象形图文并不感兴趣，看来看去只有这一块满意，色彩明亮鲜艳，在底色蓝的映照之下更加生动，视觉上有很大的快跃。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着不大流利的普通话，很爽朗，开价不是很贵于是成交。
　　“老板，我要这一块。”熟悉的声音，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是谁。
　　“你也在这，真巧。”又是淡淡的笑容，她也抱以微笑，只感觉心脏跳动加速，好象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看向他挑中的布画，同样也是团花的花纹，只是中间还有一个龙形的图案。她一直觉得那个图案不像是龙，它经常出现在一些古代的青铜或是其它物品上，专家介绍那是龙的图形，不过古代人在想象龙的形状以及把它描述出来的时候肯定没有现在这么生动具体细致灵活。可她怎么看，也没有办法把它跟意识里龙的形状联系起来，所以连带地也不喜欢这种图案。
　　他付完钱，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大街上，她有一种很迷蒙的感觉，许久之前她是不是也幻想过这样的画面。
　　“那个……”
　　“我……”
　　又是戏剧性的场景，他们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讲……”
　　两人相视，然后不禁笑了起来。他露出白白的牙齿，很亮眼：“你想说什么？”
　　“我……你，这些年还好吗？”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应该能够从何说起。只好用中国人最擅长的寒暄来化解，手心紧握，还是感觉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她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毛孔被一种情绪堵塞住了，一定要努力压抑才能让自己不大声地呼吸出声音来。可是说完她又后悔起来，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怎么又问这样的傻问题呢？
　　“啊？很好啊。你呢？”他也顺口带上了这一句比较土的回问。
　　“我……我也很好。”感觉支支吾吾的，两个人还是不习惯也不能适应吧。
　　然后走过三四家店铺，眼看着自己钟情的披肩落在身后，心里不停地挣扎，可又舍不得这样难得的机会。即使什么话也不讲，可是这样的场景就已经够她好好珍藏许久了。
　　“你……”他突然又开口，很自然地她把头转向他。看到他也在挣扎和犹豫之中，然后深吸一口气。他也会有这样为难的时候，这么难以开口的话吗？
　　“你……”纪易已经下定决心要问了，可是这次又被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打断了。
　　“许歆怡，你在这里。”那个程咬金就是罗羽，他忽然出现，然后站到了许歆怡的另一侧，与他们同行。
　　两个男人一点也没有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惺惺相吸的迹象，只是淡漠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许歆怡有些意外二人行又突然转变成三人行，而且他们现在的气氛也有一些不自在。
　　终于，纪易有些迟疑地离开了，在走到转角的时候说：“你们走这边吗？我走那边。”
　　剩下许歆怡和罗羽两个人，可周围的气氛还是有一点奇怪，她有些纳闷为什么周围的热闹自己却融不进去。
　　“你……”
　　“啊？”终于到了一个很安静的角落，他们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有几米的距离，却像另一个天地，外面的喧闹和这里的宁静，应该是格格不入的却融合得这般自然。
　　“他就是那个不爱你的人吗？”他的眼睛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很平静。
　　“啊？”可是许歆怡却来不及反应他的话。
　　“他就是那个不爱你的人吧。”与上一句的疑问句相比，这是一个肯定句，像是他自己在自问自答一样。提出问题又自己回答的情况在小学的时候老师好象说过叫设问。
　　“我……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和跟我一起的感觉还有表现不一样。”他的帽子看起来痞痞的，却很有型。她突然想，这样一个男生在学校里也一定有许多女生倒追吧。
　　“呵，是吗？”她不知道他的观察这样入微，人的心思和感情他也看得出来。
　　“跟他一起的时候会脸红，会紧张。而跟我一起的时候，却很平静。”他的话好象很有道理。
　　“噢。”明明应该是年纪比他大，却怎么好象在接受他的教诲呢？最可恶的是，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他句句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