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羊少

2、喜欢？爱？

　　“手拿开，发什么愣，”眼看程立宇走神走了好半天，陆阳叹了口气，合着他的手往下摆弄。“帅哥儿的发型都给你弄乱了。”
　　“丫脸真大，”程立宇扯回手笑得特灿烂，“就你那几根毛儿还能有发型呢，额头都光出油了。”
　　“是，”陆阳一听笑了，“我这顶上常年半寸草，跟程少爷的空气刘海儿比确实差远了。”
　　“叔叔你不懂时尚，”程立宇听着笑的更厉害了，咯咯声像开了喇叭似的响亮，灌了陆阳一耳朵，“你程爷我，是21世纪花美男的模范代表。”
　　“成，保持这个笑声别脱力，”见他笑成这样儿，陆阳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这家伙的情绪来也快去也快的。“嘴再用点儿劲儿，蛋都快蹦出来了。”
　　“出来那也是我儿子。一个五百不讲价。”程立宇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嘴唇，眼角的弧度缓了点儿。
　　两人一路边贫边晃悠，很快到了陆阳家小区门口。
　　“回吧，明儿见。”程立俞戳了戳陆阳的后背。
　　“嗯，”陆阳顿了顿，“到家给个消息。”陆阳心里明白，程立宇这人平时总爱绷着装酷，实际上心底里就是个三不三偷着炸毛的小孩儿。尿了床的小孩儿为了面儿还得把这事儿赖给隔壁床小王，更别提程立宇这个拿面儿当饭吃的了。就刚在路边对着郑清那会儿，程立宇脸上阴沉的表情比吃了十斤牛粪还难看。
　　“成。去吧。”陆阳这如兄似父的语气听的程立宇有点儿心痒痒。程立宇这十九年来和他妈他姐俩人相依为命着，他妈叫刘春喜，他姐叫程虹，又喜又红的听着挺吉利。至于他爸，并不像电视剧里放的似的找了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小三跑了或者为了去对面的小店给自己买瓶水被货车撞了。程立宇从没见过他爸，他爸在他出生前就得病死了。癌症，没的治。小时候他老羡慕别人有爸背着，死命拽着他妈说要骑马。等到懂事点儿以后，就再没提过这事儿了。虽说有刘春喜和程虹陪着怎么着也算的上一个家了，但程立宇还是挺希望家里能多一个男人。他总觉得，陆阳补上了他心里的这块瓦片缺儿。有他在，身体里的那股暖气丁点儿都漏不出去了。
　　陆阳进屋后，程立宇继续踢着石头往前晃悠着走回自个儿家。程立宇家的房子是个二层别墅，看起来挺阔绰的。这全归功于程虹。虽然他俩从小打到大，但程立宇不得不承认他姐挺厉害，大学时候学的日语，毕业以后自个儿创业干外贸，公司开的蒸蒸日上的，人民币一摞一摞地往家里搬。
　　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饭点了，屋里空无一人。今儿是周末，程虹估计又加班，可刘春喜不在家待烧饭，跑去哪儿混了。哦，他笑着拍拍脑袋，他妈最近迷上了红五三打一，估计这会儿正在中老年协会棋牌室和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们玩儿得不亦乐乎。
　　程立宇掏出手机，戳了戳短信图标，敲下“我刚到家”四个字儿之后，想了想又在后边儿加了句“你刘阿姨又出去鬼混了，我今儿就是棵没人疼的小草。”他在“陆阳”后边儿打了勾，按了发送，紧接着抬起中指和大拇指按了按眉心。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哟儿子，长进了啊。”刘春喜一进门看见桌上的椒盐排骨，青椒牛柳丁和紫菜虾仁汤，眼睛都快笑成缝了。“您爱吃不吃啊，”程立宇坐在沙发上，一脚翘着，一手玩儿着手游。虽然他下厨少，但这事儿是讲求一个天赋的。程立宇学习不行，唱歌也爱跑调儿，但画画好，体育好，做的菜也还是能吃的。
　　“吃吃吃，”刘春喜春光满面，“你妈今儿收获颇丰，明儿争取更上一层楼。”
　　“就您那技术也只能对付对付老头老太太了。”程立宇皱了皱眉头，他的龙吟九天眼看就快玩儿通关了，界面上方一条来自郑清的新信息硬生生切入，一小时的杀妖除魔全都泡了汤。
　　“真是操了，”程立宇气的猛一下把消息戳开，上边摆着一句话，“老公你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儿。”
　　程立宇相貌确实好看，皮肤白得跟瓷片儿似的，右边脸蛋儿上还长着一个浅酒窝，加上人前作出来的痞气，还挺招女孩儿喜欢的。从小到大他都没主动追过人。十四五岁的时候，觉得人女孩儿漂亮就答应和人谈谈。到大点儿之后，程立宇挑女朋友不再拘泥于漂亮不漂亮了。漂亮女孩儿他玩惯了，他琢磨着寻求点儿新鲜感。
　　要说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一般连亲个嘴儿都能紧张半天，很好掌控，程立宇骨头痒痒，特想换个不一样的。这不，郑清就找上门了。这妞儿看上去水灵，说话做事又都爽快，当朋友的确挺好处的。可一旦成了女朋友，事情就变复杂了。郑清爱吃醋，一张嘴比黄蓉机灵比黄蓉他爸的药还毒。上回一来他家，又亲又抱的，那主动劲儿都快把程立宇弄懵了。按说程立宇也是正常男人，该有的生理需求他都有，但总觉得没到那份上，不想糟蹋人姑娘。他就是好玩儿好调戏，几天一个女朋友看上去挺有面儿的，从没想过要真往谁身上耍流氓儿。
　　郑清这条低声下气求和的消息看得程立宇心里有些憋闷，想不出怎么个回应法儿。这帮女孩儿老爱跟他表示喜欢啊爱啊的。每回分手一个个哭的惨绝人寰，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劲儿能隔着几十里路把长城给哭崩了。“程立宇，我恨死你了。”这是从各路前任嘴里蹦出的最统一的句子。程立宇知道歉疚，但主要回回都是女孩儿招的他，跟糖汁儿似的黏糊着要跟他好。他一没不仁二没不不义，事儿黄之后说不好意思都酝酿不出诚意。
　　但喜欢和太喜欢，爱和太爱，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程立宇摇了摇头，他平时脑子挺简单，对没必要了解通透的东西也不愿多考虑，但今儿脑子突然有点儿混，乱七八糟的东西卷成一堆跟毛线球球似的。程立宇想把心里的事儿理清楚之后再给回应，又混得不知道从何下手。问别人吧，黄七七指不定会笑他，林广发这小子，又没啥主意。想来想去，只有陆阳靠谱。可依照程立宇这几年对陆阳的观察，他觉着陆阳这小子才是真和尚，女孩儿对他来说和路边又矮又胖又木的石头好像真没两样。他对情啊爱啊这档事儿能有什么高见啊。
　　“没妈的小草儿爸爸疼。”手机一阵震动。敢情想陆阳陆阳到，程立宇立马咧嘴笑了笑。
　　“亲爱的陆爸爸，问你个事儿。”犹豫了两秒钟，程立宇按下了发送键。
　　“说。”陆阳这会儿正逗弄着他家的大肉肉。大肉肉是一只绿底红条儿的鹦鹉，在陆阳家待了快三年了。长得挺瘦，名不符实的。
　　“咯咯哒咯咯哒。” 大肉肉不爱说你好，爱学母鸡下蛋，嗓子一口一个脆，可以和程立宇的“咯咯咯”来一场双重奏了。想到这，陆阳乐了。
　　“笑啥呢阳阳？”他家老奶奶盯了他好半天。
　　“没，肉肉喊得太可爱。”陆阳侧头对上她的眼神，指了指鸟架子上正自娱自乐着的傻肉，“把我逗得。”
　　“都高三了，多看点儿书。别的闲事儿别弄了，等上了大学再说。”老奶奶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自家孙子。自从上回在孙子包里头翻出一大摞子情书，老奶奶对程阳谈对象的担忧再次光速升级，导致现在程阳一乐她就担心是快有孙媳妇儿出现跑来跟她抢她孙子了。
　　“您别瞎担心了。”老奶奶心里什么想法从来都一丝不漏摆脸上，陆阳暗自好笑，“认真看您的韩国帅哥儿吧。”他瞟了瞟电视，一位欧巴在瓢泼大雨中死命拽着一姑娘的手，哭的鼻涕眼泪一把，都快混着流嘴里了。他叹了口气。这老奶奶六十几了，少女心依旧不减当年。
　　“小鼻子小眼的，没我孙子帅。”老奶奶芳龄不小了，喜帅哥，孙控属性。
　　“得，”程阳动了动眉毛，“您真是没治了。”陆阳爸妈常年待广州那旮旯做生意，家里就一个老奶奶。老奶奶从小拿他当宝贝，祖孙俩待的时间久了，相依为命惯了，关系比爹妈更亲。
　　“陆阳，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过人吗。”程立宇一个消息发得诚惶诚恐。
　　“没。我家肉肉算人吗？”陆阳逗他。
　　“跟你说正经的呢。算了，还是明儿见了再提吧。”陆阳这人的冷幽默有奇效，总能把他一脑子的问号都戳蔫。程立宇有时候觉着陆阳的真身要不就是母鹦鹉，要不就是一朵于天山山顶恣意绽放的奇葩。
　　陆阳答得轻松，心里却不算平静。程立宇从来不主动跟他谈感情这块的事儿，所以他猜不出程立宇问这话的目的。陆阳的第一次发生在15岁。那天夜里他做了个从来没做过的梦，梦的主角是他和程立宇。程立宇眼神迷离地光着身子，腰部的肌肉光滑又紧实。陆阳记得自己缓缓地拿手覆在了程立宇的腰窝上。早上醒来的时候，下身一片黏腻。
　　“好。”陆阳盯着手机叹了口气，迟迟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