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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鲤鱼丢面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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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昨晚我就是睡着了,没出去鬼混,别瞎想。”
程立宇揽过旁边女孩儿的腰,细长的眼睛露出点儿狡黠的意味。下午三四点钟,已经不是烈日当空的时辰,细碎的阳光照着他刘海儿底下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的阴影忽明忽暗,切出好看的弧度。
“滚你丫的鲤鱼怪儿,我告诉你老娘偏不吃这套今儿你要是不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了信不信老娘半夜用意念召唤龟丞相扛你到荒郊野岭把你的鲤鱼须都给掰光了!”
女孩儿一边喊一边揪着程立宇的衣领轻松将身高183的小伙儿扔出了两米外。旁边围成一圈打算看热闹的小伙们全都呆愣了,当事人却只是伸出手弹了弹衣领,笑的很淡。“诶我说立宇啊,你女朋友练过呢吧。”林广发憋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天生八字眉加上笑眯了的眼瞅上去又是愁闷又是喜感。
“你丫就欠收拾。”常年身着大褂衫布鞋跟和尚似的黄七七又挨着接了一句。
“你俩给我闭嘴,”程立宇缓缓走到女孩儿跟前,沉默着眼对眼好几秒,一字一顿地说:“郑清,你听好了,咱俩才好了不到一礼拜,你这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是你妈教你的?别拿你妈对付你爸的东西来对付我,没用。”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指尖抚过女孩儿的耳朵,空气中划过暗藏的凛冽。“我什么货色没见过,再闹腾,信不信明儿就踢你出门。”手指掠过下鄂时重重地勾了一把,带着股威胁的意味,冷漠的触感让郑清浑身一震。
“程立宇,我算看透你了。” 郑清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颤抖,比龇牙咧嘴那会儿多了三分女人味儿,齐肩的头发服帖贴着双颊,看上去乖巧又晃眼,“按你一个月换三个女朋友的频率,到我这儿荷尔蒙也早消耗透了是吧。你是肾功能障碍了还是在外头找人睡怕我抓着现行了。”郑清身上各部分零件都显示出了娇弱的迹象,嘴上工夫却依旧锐得刺人。
程立宇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神里透露出一闪即逝的尴尬。他知道这姑娘不好糊弄,却没想过不好糊弄到这个地步。现在这种状况,说分手未免显得自己狼心狗肺。尽管已经狼心狗肺惯了,被这么一大帮人围着还是有点儿,哦不,是相当,扯不下面儿。
眼见程立宇半天没憋出一句话,这场戏再梗一会儿太阳都得落山了,从角落里悠悠晃上来一个身影,隔在了男女主角之间,冗长坚固得像是一条楚河汉界线。“今天先散了。都回去冷静一下。”
没等郑清来得及瞪眼,身影瞬移了一百八十度,她的183男朋友被这个比183公分还长的影子倒转了183度,接着还晕头转向地摆出要往前齐步走的架势。眼前这人她认识,名字叫陆阳,程立宇最铁的哥们儿。林广发黄七七这伙人,平常和程立宇只算的上酒肉朋友,吃喝嫖赌都混一块儿,没个正经。可陆阳不同,这小子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寡到对万千仰慕者的青睐无动于衷以至于十八年了没谈过一个对象的程度。拿程立宇的话来说,真白瞎了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好容颜。一开始郑清不明白,像陆阳这样一身正气俊美可人的社会好青年是怎么和程立宇同流合污到一块儿泥水地里的。后来她终于发现了,这哥们说话从不带商量,对不熟的人惯用祈使句,一副冷着面孔睥睨众生的模样儿,多帅都叫人直打寒战。
郑清的思绪飞檐走壁了约摸几十秒的空档里,俩道边的人群已如鸟兽散,鲤鱼怪儿和楚河汉界线也早早飞越到了千里之外,不见踪迹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蓦的反应过来之后郑清气急败坏地跺了跺地,十厘米的高跟儿顶得脚底板硬生生的疼。
“我说,”陆阳拿余光瞥了瞥心不在焉地踢着小石子儿的程立宇,欲言又止。
“嗯?”程立宇心里头一股憋着劲儿的烦闷。虽说这两年经历的荒唐事儿也多,可这骂街的戏码还是头一回撞上。一开始他答应和郑清一块儿只是图个新鲜,没想到这姑娘一上来就杀了个措手不及,害他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儿,这本儿可亏大了。你丫才肾虚你全家都肾虚。程立宇边想着边深深憋回一口气,脚下的动静更大了。
“郑清这姑娘还不错,聪明,也不娇气。” 陆阳拿左脚抵住了程立俞暴躁的右脚,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背光的面孔上看不清表情,“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谈一个就是一个,别单知道玩儿。”
“得了吧,说的自己跟情场老手似的。你丫不把个人问题解决了我还真安不下心严肃地泡妞呢。”程立宇别的不会,耍贫倒有点儿本事,“长这么帅”,他习惯性地捏了捏陆阳的下巴,“特担心钓到手的妞儿都被你拐跑了。”
“谢谢肯定啊。”陆阳站着没动,任眼前人抬弄着下巴,舔了舔嘴角,似笑非笑,“我发现你这人,损人损多了,偶尔来句好话听的我浑身膈应。”
“陆阳,你丫的脸可真是铁打的,”程立宇松开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陆阳的脑袋。陆阳的脑袋长得硬,扛的住敲。刚认识的时候,他俩还是刚开始抽个儿的小孩儿。俩小朋友热衷玩顶脑袋的游戏,然而程立宇小朋友每回都输,这个悲哀的事实导致他有时候真怀疑陆阳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钢筋水泥铸的。初中那会儿,程立宇爱混,老惹事儿。每回事儿一来,黄七七这战友还算够义气,能带着小弟兄和程立宇一块儿冲头阵。林广发胆儿就小了,瑟缩着腿使劲儿拧着眉毛,敌人一来跑的风驰电掣,能躲多远躲多远。而陆阳,就属于不动手也不躲,单替程立宇扛打的主。有一回和四中方达那帮人闹得厉害。方达办事狠,操起椅子腿往程立宇身上就是一下。陆阳一个箭步扑上来,脖子靠下的那块骨头被打折了,趴床上一礼拜,翻个身都难。
“陆阳你是不是傻子。”程立宇平常心挺大,很少心疼人,但这一回确实把他给吓着了。
他知道陆阳对他好,但没想过他真能拿命来护着自己,脊椎骨伤了可真是不得了的事儿,程立宇闭了闭眼,没敢往下想。
"以后还是别打架了。"陆阳费力趴着,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我的身子骨硬实,这一下要你挨着了,指不定半年都好不全。”他努力转了转头,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费力地伸出捋了捋程立宇的头发。
程立宇半蹲在床头,低着头,眼眶红得厉害。“嗯,”他抑住哽咽,“以后不打了。看不了你疼。”
程立宇心里明白,陆阳不爱暴力,但他不明着说,从来都是跟着,陪着,挡着,用行动一步步把自己往正道上领。自己要是到现在还不接受回头是岸这个理儿,陆阳算白挨了几趟打。
“挺乖。”程立宇回过神来,发现陆阳侧着脑袋趴上了,拿后脑勺指着自己,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像是简短的梦呓。
程立宇一向觉得陆阳人好。长得帅,脾气温,对自己的情谊更是没话说。但自从这件事儿过后,他隐约觉得,陆阳的好似乎不止这么点儿。应该是比别人多了那么点儿?具体是哪一点儿,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和这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心里躁的那部分会突然没了动静,莫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