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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9.13 针尖对麦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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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那会儿刚失恋,夏天的雪融化的很快,又迅速蒸发,没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一丝痕迹。老表说不就是个女人嘛,来哥们儿给你张罗一箩筐随便挑。也许是太空虚寂寞了,我没多想乘车到江的另一边去找他。老表抖着手中的银行卡从取款机上下来:“奶奶的,琢摸着怎么着还有三五百块,又只剩张种子了。”老表咬牙切齿地对手中那张毛爷爷说:“你不想留在我身边,老子也不留你,今儿就把你打发了。”
我有些过意不去:“算了吧,不差这顿饭。就剩一百块,下半个月怎么过?”
老表说:“不吃饭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别的用不着操心,社会主义朗朗乾坤还能把我饿死了咋地?喝点儿,我还叫了阿杰。”阿杰是我初中同学,记忆中他老是龇牙漏齿,睡觉时上下嘴皮子都倔强地凑不到一块儿。所以阿杰面相天生就是为了搞笑,在班里爱出风头,擅长捣蛋但有节制。
老表介绍阿杰给我认识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一头藏污纳垢纠结不清的长发,双眼凸出脸颊凹陷,面色蜡黄瘦的剩一把骨头,整个人萎靡不振倒像行尸走肉。吃饭时,阿杰一直在和一个满背青龙的胖子讨论做什么业务,我想这胖子纹身的时候腹肌健在,后来腰围渐涨把原本凶神恶煞的青龙硬生生撑成萌哒哒的小肥龙。我插不上话,他们言语激烈,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夸张大笑时而目露凶光,一旁的我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老表为了不至于冷场,一直和我搭话,聊一些学院里以为我会感兴趣的诸如某某校妓“公交车”之类乌七八糟的事儿。饭后我们在网吧坐着,阿杰临走前拿了老表最后五十块钱,我说:“他以前不是这样咋咋呼呼,年年校庆搞活动阿杰基本都表演小品,有一次还被选中参加县里青少年才艺大赛,几年不见竟混起街头来了?”
老表喂了一颗烟含在嘴里:“阿杰在这片儿混的不错,垄断了学校里的‘白面’生意,自己也玩儿。”我失落道:“变化太大,不习惯。”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吸食**的人,感觉很糟糕。
我把满身酒气的luck扶进旁边的空包厢,她突然抱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肚子上:“秦风竹同学,你喜欢我吗?”
“陈凯迪同学,这个问题秦风竹同学早就已经回答过了。”
“如果我是个坏女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说:“那要看看你有多坏。”
Luck把头发往后拨了拨,吐气说道:“我……进过戒毒所。”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找不到任何适合说的话。Luck接着强调说:“我现在早就不碰那东西了,烟瘾倒是越来越大。”
“我给你倒杯水。”我撇开luck的手出门去。有的公主会在包厢柜子里藏些私货,贪污几瓶客人的软饮自己享用,我知道到哪些包厢寻到赃物的几率大一些。我毫不费力找到一堆纯净水取了其中一瓶,获取所需即可不必贪心,留下来的给后来人。我们默契地维持着这种和谐的供给,像是某种微妙的生态平衡,这些水是用来自己人醒酒解渴的物资储备,不用请示不用花钱拿了日后补充进去就行。
我倚着点歌台陷入沉思,喜欢她是肯定的,问题是该不该继续喜欢她?要不要在一起?能不能不在意她犯过的错误?luck太爱玩太会玩,甚至敢于尝试一切刺激新鲜的东西。对一些事也不上心,若不是醉了,luck才不会轻易说出喜欢我之类的话;若不是醉了,她也不会如此像我坦诚。
蓝凤问我:“你到底跟陈凯迪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她对我忽冷忽热,我跟她若即若离,说不清道不明。”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说不明白的?”
“跟你说不明白我为什么说不明白,你看我自己都绕成死循环了。”
“有病。”蓝凤白了我一眼:“我姐说多谢你昨晚请客吃大虾,今天请你唱歌,就你一个人来,别又叫上钱跃进。”
“为啥?”
“不为啥,我姐说看了钱跃进皮笑肉不笑、尽会做作的脸就烦。”嘴上答应着好,心里犯嘀咕,没跃哥帮我撑场面儿没底啊。
正换装,钱跃进叫我跟他一起和霍大侠、luck去粤仔湾喝粥。我陷入两难,权衡再三毅然决定私会蓝氏姐妹,话说美女邀请,还有不去的理儿?
钱跃进惋惜道:“又吵架了吧,你说你俩一见面就掐,我看亲嘴儿吮舌头的时候也没这么多大仇大恨的啊。你不去,不可惜了那锅干贝排骨粥?”我咽了一口口水:“大丈夫矢志不渝,不能因为一锅粥动摇了信念,她不先承认错误道歉,我才不会搭理她。”
钱跃进双手搓着T恤上前天跟我抢薯条沾上的番茄酱说:“你呀你呀,太有原则,太爱面子。女人嘛,哄哄忍忍就好了。”
“忍?”我把套反了的卫衣褪下来重新穿,边捋袖管儿边说:“就是给惯坏的,越来越不像话,说她无理取闹算客气,简直胡作非为。”
“脾气是怪,不怨你,有时候她说霍倩连我都看不下去。”
“是吧,还胡搅蛮缠没事找事儿,还自我为中心,还小心眼儿。”
钱跃进往嘴里喷了两口清新剂说:“你俩太像了,你犟她也犟,针尖对麦芒,两头倔驴硬碰硬肯定不行。你需要的是互补,就像拳头碰拳头谁都疼,拳头撞上枕头你这股倔劲儿不好使,你缺的是个缓冲型棉芯枕一样的贴心女人。”钱跃进看看手表:“行了,我先撤。”
“好。”我挥手作别。
“我靠!”钱跃进刚跑到门口大叫一声:“黄丽丽你换衣服也不知道把帘子拉上。”
黄丽丽咯咯笑道:“老娘都不怕,你怕什么。”
钱跃进说:“很多男人犯罪其实是被迫的,你们不坦胸露乳地勾引人,会产生作案动机么。要不是我赶时间,看我不把你办了。”
黄丽丽从更衣间冲出来追着落荒而逃的钱跃进喊:“有本事你丫别跑啊,怂样儿。”回头瞅了我一眼:“看啥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淡定一笑道:“大腿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