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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追随(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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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参加酒窝葬礼时,酒窝妈将木箱给了我。
我本不想收,但她说里面是我的东西,叫我不想看就直接烧掉,总之让我拿走。
我以为酒窝那里不该有我的东西,好奇心使然,我将木箱子带回家,没有钥匙,直接撬开了锁。
打开盖子,入眼是一个一个的布球,黑色居多。我一时没看出来这是什么,拿起一个拆开来,发现是一只袜子。
箱子里堆满了这样的单只袜子球。
我一下子想起初中跟酒窝同住那会儿,我时常丢袜子。因为总丢,我后来就只买黑色的袜子,这样就不用管配对问题,随便拿两只就能穿。
那会儿酒窝跟我一样也穿黑袜子,他说他也总丢,我就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看着这个小箱子,我忽然怀疑,难道当初我根本不是丢了袜子,而是酒窝偷了我的袜子?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酒窝妈为什么说这木箱里是我的东西?她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
我感到莫名其妙,将袜子全都拿出来,发现底部还有很多个信封。
我以为里面有信件,随便拿出一个信封拆开来,发现里面是钞票。
除此外别无他物。
再看信封,原来上面有着日期。
我渐渐明白,这些信封里的钱,都是我曾经寄给酒窝的。
日期从他出事的那年起,一月一个。后来时间逐渐拉长,变成两月,三月,半年……
然后我断了与他的联系。
这些钱加起来总共一万五。
一万五,这就是我对酒窝的情谊价值。
而如今,他把这些钱全都还我了。
这些钱他一分都没动。
我将空信封和袜子重新放进木箱,打算有空丢掉。
至于钱,钱有什么错呢,我打算重新存起来。
酒窝已经死去,我不打算过多地为往事悲叹,我的日子还长。
这一夜,我睡得不太安稳,我做了噩梦。
我本是个睡眠比较沉、很少做梦的人,可是这夜的梦我却记得很清楚。
我梦见我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面上,似乎不是雪,因为我没感到冷。然后我听到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是正常的脚步声,而是一轻一重,以一种奇怪的韵律,朝我靠近。
我看不到来人,只能听见脚步声,一直在朝我这来,一直在追赶我。
我意识到那是拄拐的声音。
我拼命地奔逃,逃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起来,我赶紧将酒窝的木箱劈成碎片,连同信封一起塞进灶坑里烧了。至于袜子,则被我丢到了大河边。
然而当夜晚到来,我再次在梦里被追逐。
梦里不仅有脚步声,还有黑色的球状物一直在地面滚动。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蹲下来一看,竟是黑色的单只袜子团成的球。
我被折磨得无法,等白天时,又跑去大河边,搜寻那些袜子。
可是怪异的事发生了,袜子全不见了。
我跟家人说,我可能撞鬼了。
我妈叫我买点纸钱,晚上去十字路口烧纸。
我买了很多很多的纸钱,午夜时,全都拿到十字路口,一点点烧完。
夜晚的村子很静,家家户户都熄灯了,窗玻璃像一只只漆黑的眼睛,从各种角度朝我窥视。
午夜的街道很冷,白雪反射着淡光,已经被踏平成结实的硬面。
眼见纸钱就要烧完,我忽然听到脚步声。
嘎吱——哒——
那是拄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