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的24小时》铭刻云端

6、章四：年少的我们，都懂哲学

　　青春就是一场修行，修炼爱、修炼耐心，我们在一片名为大学的青春中肆意翱翔，就像是刚刚展翅的幼鹰，只想寻找最美的风景，却忘记了那些亲身经历的，才是最难忘的曾经。而年少的时光，就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我们握紧双手，就握不住指间流去的沙，如同年华匆匆来去，只有变深的掌纹证明着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在青春的路上，我们总以为那个一路陪着的人不会走，那双一直牵着的手不会松。当青春逝去，再见只是一句空空落落的话语，诀别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转身。当暮色垂垂老矣，我们快要淡忘年少的自己的时候。才发觉我们没有选择人生，我们只是选择了这一路上陪伴着自己的人们。

　　毕业前一天，am 11：00。

　　以往的这个时候，老黑就会挨个儿宿舍踹门，叫大家去吃饭，因为在正常的吃饭时间里，食堂也是最拥挤的时候，四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将三餐时间提前一小时了。只不过今天中午我们却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宿舍内，因为从现在开始，就会有一些同学最先离开学校，和我们告别。

　　人生不过百年，幕起幕落而已。而大学匆匆四年，相比于人生或许只占据了一个片段，却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忍这幕布落下。

　　发哥和小志是最先离开的人，他们甚至来不及和我们一起完成大学最后的通宵，我们几乎整个班都跟着他们出了宿舍，说好送到校车上，所有人却包了两辆校车一起到了校门外。发哥拿出相机与我们合影，背后就是被鲜花拥簇的校门，好像和四年前我们初到时一样，景色依旧，相聚却变为了离别......

　　“笑一笑嘛，都愁着个脸做什么？你们是送别，又不是送葬，咱都不是矫情的人，快笑一个，照相了。”发哥站在我们对面摁下快门，相机的屏幕内没有自己。

　　大家扯了扯嘴角，有的歪歪头，有的冲着闪光灯竖了竖中指，一一走上前与这两个家伙拥抱，说着“好好混，别给哥几个丢人。”“快则两年，慢则五年，哥们跨越两千公里去看望你小子。”的话。然后看着他们上车，离开，转身后却留下一声轻叹。

　　留下的人相互拍了拍肩膀，这样的情形，在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就会不断重复，重复到牢牢的印刻在我们的记忆中。相送的人或许比离开的人更要落寞，就像是冷锋过境，枯叶盘旋而落，枯枝却更显凋零。

　　离别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我们总在离别时才突然发现，人生的路很长，长到我们需要慢慢学会忍受离别后的孤独。而大学就像是一段过渡期，有些人，明明小学初中高中都是那种上个厕所或者买个文具都需要人陪的人，上了大学之后也会学着一个人上课，一个人自习，一个人拿快递......在毕业后，竟然也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奔波，一个人过节......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变勇敢了，还是意识到了人生这么长，哪有这么多人陪你一站又一站，其实要走的路大多都需要自己完成。

　　即便我们舍不得年少，舍不得青葱校园，舍不得很多很多已经融入生活的点滴。当夏日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情烦闷的时候，毕业，就像是瘟疫一样席卷了所有青春，越到最后，越发现在错过的时间里，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懊悔，伴随着落寞与忧伤，散尽在这个夏天的回忆之中。

　　发哥曾经问过我，问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还是一个理性的人？

　　“我那么擅长组织策划各类活动，当然是理性的人啊。放在古代就是那种领军作战、拥兵天下的人物哎。”我总是随性的笑着回道，自诩理性与睿智的化身。而发哥摇头，“小铭，我还是觉得你是一个感性的人。”然后我在那一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会想起很久之前齐乐也告诉我，他说小铭，你外表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不过心里好像一直藏着一种忧伤，别人看不到，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也只有写文章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不一样。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心深处的，包括你自己。

　　我们有时会把自己内心各种难命名的感情统称为哲学，而这种“哲学”，在年少之时最为丰富，多到快要从二十岁的心中溢出来。然后在成长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散落......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第一次觉得那条路这么长，广播里响起了张震岳的声音，那个被李宗盛罗大佑几个殿堂级别的老家伙拉入“老年战队”的音乐小子，略带沙哑的唱着“哦，思念是一种病...”或许时间是一味不错的抹平忧伤的良药，但回忆却是伤口愈合处的创痕。在毕业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才发现，人们都说世界上没有放不下的回忆，没有走不通的未来，可是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情感最炽烈的年少时，每一次分别，都会让我们的心悄悄抽痛。

　　圆圆是我在大学难得的异性好友，一个胖乎乎的丫头，带有三分女汉子的霸气。在这个年轻人异常早熟、社会异常前卫的时代，男女之间建立纯友谊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过圆圆就是一个特例。而除此之外，在大学里认识圆圆，也让我感慨了“人如其名”这个成语的奥妙，圆圆之所以叫圆圆，真的是因为她很圆。

　　毕业前圆圆还异想天开的说着想要把自己塞进包裹里，直接和行李一起快递回家，觉得这样或许会给自己的父母一个惊喜。

　　“不行不行，惊喜倒是其次，主要是太贵重了！”我咬着咖啡杯口闷闷的回道。

　　没想到圆圆居然瞬间兴高采烈，觉得我终于慧眼识珠了一次，“哈哈，还真是难得啊，你这家伙居然没有损我？其实我也觉得我太贵重了，应该好好保护自己。”

　　“不是，我的意思是，邮费太贵了，你太重了。”说完这句话，我赶紧将桌子上的杯子推远一些，以免被身侧呼啸而来的掌风震倒。

　　硬受了足以开碑碎石的一掌后，气血翻涌，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理念，我就又追了一句，“或许真的会有惊喜，那就是付快递费的时候要赔得倾家荡产，外加一份快递员的辛苦费，这可真是太贵重了。”

　　圆圆的确是我行我素粗枝大条的女生...哦不！是女汉子，而我也相信是汉子总会发光的，猛张飞也会有亮眼的一面。圆圆最反感的就是某棒子国的电视剧，认为太过虚假和矫情、千篇一律又乐此不疲，曾说出的一句讽刺肥皂剧编剧的评语更是让我惊叹万分：太拿自己当根葱的，往往特别善于装蒜。

　　我当时就觉得这句话真是圆圆人生智慧的巅峰，足以秒杀什么心灵鸡汤、道宗佛语了。或许我们在年少的时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很有哲理的话，我们不懂哲学，但是我们却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思想，这也许就是青春的能量。

　　在所有的朋友中，言语里最富有智慧的，还是涛哥。无论是哪个兄弟的烦闷，哪位好友的迷茫，还是我曾经对那样喜欢的女生的犹豫不决，涛哥都会说出很多让人叹服的话。

　　就如同我们走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同寝室楼栋的一个花花公子，大学四年时间，女朋友加上绯闻女友应该可以凑出一个篮球队了，还是带替补的那种。我们还算是点头之交，见面调侃道：“大神，你都毕业了，还在泡学妹？”

　　“我这是真爱！”花花公子异常风骚的扭了扭腰，虽然他的宿舍内永远都是一片萎靡，烟头和袜子永远都在玩捉迷藏，但是找“真爱”的时候，还是很会打扮自己的，按照老黑的话说就是：“嗯！变得人模狗样的，感觉都有点不习惯。”

　　“这个遍地是真爱的家伙啊...”我们笑着摆摆手，离开。

　　而涛哥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凑过来问我：“小铭，如果你要毕业了，会不会抓紧时间和你喜欢的女生确立关系？”

　　“不会。”我摇头，“我应该会约她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和她聊聊天，笑着认真的看着她，最后告诉她，我喜欢你。仅此而已吧，可能不会有如果和然后，都要毕业了，就算再喜欢，做其他的也未免太自我和自私了些。”

　　涛哥却瞬间正式了不少，像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所以你还不懂爱情。”

　　“我去！说的好像你是专家一样。虽然你有女朋友了，不过我觉得要是论浪漫和贴心，我敢自诩超凡脱俗！”和兄弟们拌嘴吵闹，是缓解离别的不错方式。

　　“你要是懂得女生的想法，就不会这么单纯了。你以为你不想让感情自私，可是感情都是自私的！花花公子是宁杀错不放过，你是全都放过去了，杀都不杀，还真就应了那么一句话：我们总在不懂爱的年代，遇见最美好的爱情，然后遗憾的错过。得了，毕业了自己琢磨去吧。”

　　涛哥说的这些，直到我踏上离别的车次，在手机屏幕上敲出道别短信的最后一个句号，那时候才明白过来，可惜光阴不会倒流，流年也没有如果。

　　好像大学里的感情，也是饱含哲学。命运的邂逅，意外的相识，懵懂的相知，纯真的相恋。如果让我和以后的大学里的情侣们说些什么，只想说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有时候，错过了，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我猜测月老和孟婆或许曾经是一对情侣，分手后，一个牵情丝，一个断红尘。后来我们毕业了，都会渐渐明白，有些缘分虽然失去了，情却难收；有些遗忘虽然看不见，心却很疼。但是成长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难受，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看到那些需要努力的幸福和希望，就够了。

　　在错过的时间里，谁的眼角触得了谁的眉？谁的笑容又抵得了谁的泪？我们在花开半夏的季节，在心底记载了一段轮回，在素面寒冬的雪国，用掌纹描绘着青春的赎罪。

　　每个男生在确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生的时候，都会特别的留意对方，表面上却装作平常。当牵手自己喜欢的女生的时候，都想在第一时间告诉全世界，来分享这份溢于言表的喜悦。而对于大鹏曾经宣布自己有了女朋友的时候，我们却纷纷表示这个世界真奇妙。还记得我们当时是这样给无比兴奋的他泼冷水的。

　　“兄弟们！我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大鹏郑重宣布。

　　扬扬：“十月份也有愚人节么？”

　　老黑：“不是，我们要表示祝贺才对，毕竟野百合也有春天。”

　　大欢：“大鹏，如果让我来形容现在的你，形象一点的话，应该是：这是一个一脚踩狗屎一脚踩桃花的屌丝。”

　　祥哥：“真的么？唉，别人都说女生有了男友后，就是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怎么当你有了对象以后，我就觉得我辛辛苦苦养的猪让人给炖肉吃了的感觉。”

　　我：“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好花配好粪，也算说得过去。”

　　然后我们就迎来了大鹏的单方挑战书，或者说是大鹏迎来了我们的围殴更为贴切。不过闹归闹，笑归笑，直到毕业，看着大鹏情侣二人依然幸福，大家都是笑着祝福，这样的感觉真好。谁说年少不懂爱情，爱情或许也是一门哲学，在大学里，这就是一门必修课。

　　除了大欢一直在反驳这样的观点。

　　四年大学，大欢陪着自己的一位美女老乡走过了校园内外的各个角落，这门爱情的必修课却一直是不及格。总是以太累、太麻烦为借口，而拒绝红线绕指。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准确的说我是她的男闺蜜。”大欢自我安慰。而大鹏却一针见血，“男闺蜜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备胎。”

　　只不过当我偶然一次看到了这样一句话，突然觉得大欢的做法其实谈不上对错。“有的时候总会觉得与自己那样喜欢的人的关系不只是这样，却又只能这样。有的人因为太重要，便选择做朋友，因为朋友永远比恋人走得远。”

　　大学里的爱情，就像是考试，每当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就爱说顺其自然，却忽略了很多时候，我们最后没有办成，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努力不够。

　　而我总是喜欢在脑中预演很多以后的事，无论是生活，学习，亲友，爱情......当未来不能按照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发展时，自己心中就会莫名的感到不舒服。涛哥就总会告诉我不要想以后怎样，以后是以后的事情。

　　这世上其实有许多简简单单的幸福，而我们总是纠结于那些复杂的心愫，有些东西很简单，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才会踌躇不前。就像是年少时总是很难发现自己的错误，有时，明知错了，却欲罢不能，只能一错再错。

　　而有时，我们也会发现，在年少的时候经历的那些错，未必就不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种必然。悲欢都要去经历，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年少的模样。

　　我很感激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一群人，经历了各色各样的这些事，让我在日后蓦然想起的时候，总会觉得心中满溢着温煦。就像是尼采说的一样：人类的生命，并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永恒。而我们在校园的这段时光，即便终究会被时间的长河所淹没，却会是留存在心底永不褪色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