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日记》mammamia

2、引子 第二节

　　第一章第二节
　　1994年我父亲去世,他把这座我童年时代时大而无当的房子留给了我, 房子里充斥着满坑满谷陈旧的家具,精美的古董装饰品还有出自爱德华时代的尘烬。父亲最后也要求我接受他父亲所遗的私人物品的所有权,他的遗嘱明言我须将所有那些物品保存于家中,没有任何例外。尽管那由于搭乘从纽约横渡过于广袤的大西洋的航班而引起的阵阵抽痛依然还在折磨着我的脑袋,我适时地接过那些神秘宝藏的钥匙,爬上第三段楼梯,看到了阁楼上那个蛛网遍结的角落里藏着的两只老式大箱子。
　　是啊,它们就放在这里,这些可靠的古董箱子,装满了未知的遗物,尘封着,暗淡苍白。我忍不住对自己这毫无新意乏味陈腐的处境迸发一通紧张的大笑。现在我是无数出自华生医生之手的笔记,那些未曾出版过的记录和那些未曾明言的故事的主人了吗我不是个随随便便对待事物的家伙,可有种责任感席卷而来,焦虑冲刷过我的心灵。我父亲对这些箱子极为重视……会不会里面藏着什么被长时间保秘的惊人真相或者会不会这只是个特别的玩笑
　　不管是哪样,这玩笑是开到我头上了。当我凝视着我祖父古老箱子里那些看起来不管怎样都毫无任何有趣之处,散发着霉味发脆易碎的纸张时,这就再明显不过了,至少不是对任何一种意义上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那么是情感上的价值,我猜,若是你认为旧医学书,已故病人的记录和纸张发脆的法律文件是珍贵且温暖人心的。我不太肯定我是该松口气呢还是该失望; 我只感到我心中掠过一丝反胃,可能是时差引起的直接结果。我把那些箱子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除了我空落落的心,什么东西都没从那座荒芜的房子里拿走。
　　当葬礼尘埃落定,我漫长的暑假再次开始,我决定花点时间去面对那团遗留的混乱。我再次搭乘了一次那令人窒息的跨洋航班,给自己留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待在这座老房子里。现在这一度安静祥和的街区已直接沦陷于一个过度扩张,拥挤的伦敦郊区之中,后院那三棵老树成了整条街上唯一的残存,就像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绿洲。这里依然还是个平静可爱的地方,适合度个静逸的假,但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坐在嘎吱响的扶手椅上,看着前厅凸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我情不自禁地把这个地方当成一个潜在的可供交易的房产而不是别的什么,年久失修的墙壁和我银行帐户的悲惨现状都在极力鼓动这个念头。我也不喜欢那些磨损褪色的家俱和那些藏于每个可能空间中花哨的小摆设,这类似一种对古董巡回展览的致敬。我肯定这些装饰家俱很多曾属于我祖父,不过也难说,因为我已故的母亲就有个巨大的收集不同种类老物件并把它们摆得到处都是的缺点。我决定将我父亲的遗愿置之不理,卖掉绝大部分这些玩意,并希望,通过翻阅华生医生的旧手稿,我可能可以找到那些老物件的记录或是收据,这样我就能知道哪里东西属于我祖父。出处是非常重要的,我肯定你懂的。
　　那架阴暗的嘎吱作响的顶楼楼梯将我再次带到了阁楼上。我推开一个巨大的箱盖,把一道明亮的灯光直射在箱子上,开始翻捡里面的东西。我知道一张收据可能会藏身在任何一个可能的空间,而我拒绝错过任何一张; 于是我翻阅着每张纸,每本笔记本里的每一页。浩瀚巨大的故纸堆可能会阻碍其他人—因为完全缺乏一个检索系统---但我手头或是脑中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于是我毫不胆怯地淘着。在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翻捡工作后,不幸地是,除了我酸痛脖颈的可怜状态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在另一个漫长且闷热潮湿的下午将近尾声时,我取出了一叠医学笔记,看起来是我祖父记录的,目的是为了确保了解他病人的疾病。其中有些笔记本的颜色和尺寸稍有不同,我从那叠笔记本里抽出了一本来检查。这次需要费上几秒钟的时间才看明白它的题目:
　　1929年养蜂日记。
　　我困惑地注视着那褪色的墨迹,那些字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
　　养蜂…养蜂…养蜂…养蜂…
　　我的眼睛勾勒出每个字,困惑地眨着。祖父从来没养过蜜蜂,不是吗
　　养蜂…养蜂…养蜂…养蜂…
　　这蜂拥而来的字威胁要抹去我脑袋中的任何其他的思绪。我揉了揉后颈,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翻开满是灰尘的封面,凝视着那些不熟悉的几乎难以辨别的手写字体。
　　这本日记的最初几页条理分明地记录了作者目前的蜂群,事无巨细,甚至详细到他那个蜂群的出产是上一年蜂蜜出产的第一名,也记录了他与另一个蜂群实施试验的计划。在第四页,他开始写每周报告,开始于1929年一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他极不寻常的说明并没有任何意义;他缭草的字母和标点符号的缺乏使得理解异常困难,他枯燥干涩的语调也足以使我眼前迷雾阵阵。即使我的脑子已经放弃了继续阅读的兴趣,我的眼睛还在持续扫描这涂鸦般的文档,直到,就在第十五页中间部分,他的文字突然改变了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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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我前面已经说过的那样,万一我去世的话,这本日记是我留给你的。我的文字绝不可超越这些页面或是你的双眼之外,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此外,将由你自行决定是否会阅读以下文字。我不会对你作出任何一方面的要求---这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甚至在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仍然在质疑是否有把这些事件以任何方式,即便是对你,坦白地智慧或必要性。我将要描述的这些事件不像别的你曾听说过或是经历过的案子或事件,你也不应将这个事件与我以后那些更加重要的案子作比较。你要明白你完全没有涉及到这些事件中,因为这些发生在我的青年时期,在你我首次见面的几年前。对这些事件的描述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存在过,除了只在我的记忆深处,那里才是我曾想让它们深埋的地方。然而在我日渐老去的岁月里,我觉得得完整地记录下它们。我同样相信你应该考虑到这本日记将会对你对我的看法产生影响。我应该没有丝毫怨恨如果,在你读过之后,你希望否认我们的友谊并不再对推广我的名声而作进一步的努力。如果我不是确实相信那的确有可能会是你的反应的话,我将不会作出这个声明。若你希望为自己省省这两难处境,那么你必须马上停止阅读这些文字并彻底销毁这些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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