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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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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旁的床榻上睡着一只白狐,看样子应该成年了。只不过看它睡觉还皱着眉,时不时的轻声“呼喊”的样子,睡得不是那么安稳就是了。
而这只白狐,正是他的儿子辛痕带回来的。虽说让他带回来的人,是刚刚他和凝寂正在交谈的人物——崇徽已。
此时此刻,辛斐然歪头注视着自己的独子,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辛痕背后的那人,轻声道,“胤苍,这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声音淡然,不远不近,但关心的恰到好处。
那人点头,声音如琴音般清澈悠远,“很好。有劳侯爷挂心。小痕时不时的会来看我,在这里并不寂寞。”
皇琲胤苍,一个有着娃娃脸,长而卷的睫毛下是一双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双唇以及右眼下的朱砂痣妖艳蹁跹,为这位着了一袭蓝黄色长衫的绣梅大袄的公子哥增添了几分人气。
皇琲胤苍也就二十二岁。他的娃娃脸温和平淡,右侧耳鬓旁斜坠着银白色玉珠的发卡,飘渺中误入尘世。加上一头乌亮曳地的墨发下却有着白发,好似黑白被分开了,看上去颇有几分怪异。且长发末尾用紫色发带缠绕绑住,多少转移了一些视线,也好在皇琲胤苍整个人有一股干净清澈的气息,宛如这一场白雪中的精灵,纯洁无暇,无声的注视着茫茫红尘。
脖子上记挂着白色织锦绣纹的飘带,并用白流苏缠绕固定住,不知有何作用。身上带着很长很长的两条黑白流苏佛珠,看起来倒有些佛家弟子的气息。
听着皇琲胤苍的回答,辛斐然有时都在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皇琲胤苍与他并不认识,但辛斐然却是认识皇琲胤苍的哥哥——皇绯枳术。皇绯枳术早在许久前曾是他家的一个账房,后来因为皇绯枳术个人原因离开了辛府,不知所踪。而不久后的某天,辛府的门前出现了这位名唤皇琲胤苍的孩子,说自己是皇绯枳术的弟弟,哥哥很久以前来信说可以让他来辛府投靠他。但可惜的是,他来的时候,皇绯枳术已经不知所踪了。
本来辛斐然不想去管的,但还是让他留下了。一是皇绯枳术可能回来的话,直接遇见了皇琲胤苍也好过他们各自错过;二是因为当时的纨绔王爷崇徽已跟皇绯枳术有亲密接触,为了得到他们之间的情报,他让其留下。但当时的皇绯枳术已经离开了,情报也就无用了。思前想后,辛斐然还是让皇琲胤苍住下了。崇徽已那边无用功,那么还可以和皇绯枳术通信啊。
而能跟皇绯枳术通信的人,只有这位自称是他弟弟的皇琲胤苍了。
或许不应该这般算计,好歹是个侯爷,不参与那些政事不就可以了吗。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做起来却是很难得。更何况,身在其中,或退或进都离不开了。更何况,他辛斐然还是个侯爷,还是个战功赫赫的侯爷。早就是那些小人眼里的眼中钉了,如何能退得了。
急流勇退,谁不想,但如何退得了,如何啊......
辛斐然点头,让辛痕坐在身边,询问起那只狐狸,“那只狐狸,叫什么?痕儿偷偷养的吗?为什么不告诉为父呢?”
辛痕用那双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直到辛斐然的身影覆盖他全部的双眼后,低垂了眼帘道,“狐狸...不是孩儿养的,刚刚说了,是徽王爷送的。...父亲,我可以养吗?”
辛斐然轻哦一声,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的表情,“当然可以。不过,这狐狸应该野得很,为父先收拾收拾它,过几天再交给你,如何?”看向沉睡的狐狸时,辛斐然笑的淡然,让人猜不出其真正的心思。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只是想要帮辛痕收拾一下很野的狐狸吧。
辛痕没有拒绝,点头应了。“父亲,大皇子来找过你吗?”
突来的一句,让辛斐然诧异,但随后还是那副淡然面容。“怎么?小小年纪的痕儿,也要加入大人的世界了吗?”此时的辛斐然不再是刻意的风流、不再是看孩子看的死死的护犊子老爹,此时的辛斐然颇有几分潇然平静,任他天崩地裂,他依旧淡然如初。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会问出这句话,剩下的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那不叫大皇子了,而是叫晟王。还有啊,下次无论是晟王还是晟王的手下,你都不准靠近。要是出了事,你的外公就要打为父了,懂了吗?”画外音就是现在还不是你这么大点的孩子该出手的时候,要懂得收敛。
十三岁的辛痕不算小了,但听父亲的话总是没有错的。至于要不要放在心上,那就要听辛痕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了。
不去管辛痕,辛斐然喝了口茶,又道,“胤苍,你哥哥的消息我一直在打探,但都没有确切的回复,这你也是都知道的。”皇琲胤苍点头,“这些日子你也操心了不少,不可过度劳累。要知道寻人之事,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那需要无数次的希望失望才能锻造而出的心态。望你,照顾好自己,这样才会更好的迎接你们兄弟二人相逢的那一日。”
辛斐然很少安慰人。因为安慰不过一时,其余的事情便只能由当事人之间解决。然而,便是这一时的安慰或者说是停顿,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是,我一定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也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并期待在日后的日后与哥哥相逢的某一天。”皇琲胤苍低垂眼帘,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其实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寻找哥哥的这一件事情。我看的很开了,缘来缘散缘如水,无论那一天是否来到,我都会用心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当是让远方的哥哥放心。所以,我也不会白住的,侯爷要是有事情吩咐,胤苍愿意效劳。”
效劳?“你现在不就在账房里工作吗?还想要什么效劳啊?”辛斐然开玩笑逗他。
皇琲胤苍一愣,微微低垂脑袋,温柔一笑,“只要有用得着胤苍的,侯爷尽管开口。”
“哎呀,不要这么多礼了。在这里就当做自己的家好了,你这样礼貌仿佛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很不好跟你说话的.......”辛斐然开始“批评”皇琲胤苍了。
皇琲胤苍明白话语里的“批评”,没有反驳,嘴角微微扬起,一派的温柔。
一旁沉默的辛痕望着星空,不知是想从星空的那些星星里看出什么。但分明有一丝光芒掠过他的眼底,在辛斐然看向他时,辛痕却快速转头,盯着不远处开的争艳的梅花。
那梅花虽被白雪覆盖,但依然傲骨铮铮。不屈的意志在此刻的寒天冻地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辛斐然没有看到自家儿子眼眸里的光芒,但是他也盯着梅花,飘飘然道,“想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前提是你自己能够承受的住...我们也还在的。”
画外音是:不需要顾头顾尾的,要做什么,就去做。家里人和你永远在一起。
辛痕还是盯着梅花树,“是。”然而,辛痕真正想做的事情,无人知晓。
一旁的皇琲胤苍也伫立着欣赏着白雪美景,“荆国的雪景还是这么美丽,让人如坠入空无的茫茫世界,洁白无瑕中带着无尽开怀。真是...一如当年啊。”第一次来到荆国寻找哥哥时,那时也下着茫茫白雪。雪花覆盖天地一切,宛如进入了不染尘世喧哗的雪国,让人心向往之。
“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要好好欣赏哦。”辛斐然嘴角一勾道。
皇琲胤苍点头,“是。不过账房里还有些许的账没有看完,容胤苍先行告退。”拂袖转身离开前他却又道,“外面有一人等了许久的样子,好像是皇帝派来找侯爷的。您,不去看看?”
皇帝派来的人?等了许久?
辛斐然轻啊一句,站起身来,“那个人就是毛病,要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敢让皇帝等这么久,不想活了。你们各自去做事情,晚饭等我回来吃。...哈,开玩笑的,身体要紧,饿了就去吃吧......”
皇琲胤苍看着辛斐然远去的背影,温柔道,“侯爷...还真是率性实诚啊。”迈步远去,口中的话却不知是对谁所说的。
他的背后,孤身独坐的辛痕却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想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做点事情出来,是无法有所作为的。】
【可以看到他人看不到的“怪物”,虽非所愿,但却是可以追随自己的内心行动,不是吗?】
【茫茫浮世,定当要学会挣扎。尤其是身居高位的贵族。】
你,准备好了吗?
辛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