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徽年》儒独行

2、第二章

　　天空晴好的王爷府内，却是一片低沉紧张，空气中隐隐流转着一丝躁动，仿佛紧绷的一条弦将要随着那人的话语而崩断。

　　毒辣的太阳底下，王爷府的所有男/宠二十一人全部跪在地上，个个沉默不语。他们的面前，一袭玄衣的崇徽已面无表情，宛如死灰，“出去。”声音如同百里冰封，愣是在大太阳底下，冻出一身冷汗。仿佛，随着崇徽已的开口，一下子从炎夏快速轮回到寒冬了。

　　“王爷......”

　　“王爷！”

　　二十一人都在崇徽已说完后倒吸一口气。他们都知道王爷的意思，王爷放他们离开了。只是，不敢相信...传闻中冷漠无情、手段残忍、荒/淫/好/色的徽王爷为什么会突然放了他们？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同样跪在地上的姬宫夷抬头，注视着房檐下阴影中的崇徽已，清秀的脸上笑意款款，“王爷，是真的要放我们走吗？不反悔？不威胁？再无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是要我们死？”虽然暖意，却是步步紧逼。但饶是如此，姬宫夷的语气依旧宛如十里春风，桃花夭夭，不骄不躁，不强迫不紧张。仿佛他说的事情，是清风明月，不值一提。

　　而在崇徽已最喜爱的面首姬宫夷开口询问后，剩余的二十人都纷纷闭嘴了，低头等候着王爷的回答。

　　“嗯。”阴影下的崇徽已只轻嗯一声，随后，拿出一摞纸，“拿。”声音无波，平静如水。但下面的人却是不淡定了。纷纷窃窃私语，因为，崇徽已手里的纸，正是他们的卖身契，当初全被崇徽已拿在手里的，如今...居然会还给自己。

　　这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在崇徽已手下做事服侍，若是不小心或撑不下去，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更不要说逃跑或者离开了。

　　崇徽已看着没有动静的众人，转头注视姬宫夷，显然是要他先拿，毕竟他曾是崇徽已最喜爱的面首。

　　姬宫夷了然，起身来到崇徽已的面前，在接过那些纸的前一刻，他静静望着有些喜怒无常过头的徽王爷，温和的双眼里有着不明白和...深藏眼底的解脱与...一丝厌恶。

　　“王爷说的，可还算数？”昔日的承诺......若他崇徽已有朝一日要放他离开，便是他姬宫夷亲手杀了他崇徽已的一刻。这一刻，他可曾忘记？

　　隐藏在阴影里的崇徽已显然没有兴趣也没有耐性了。“嗯。”只点个头后，转身离开。不再理会后面众人的反应。

　　望着崇徽已远去的背影，浅笑的姬宫夷当然不可能现在就杀了他。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他转身将卖身契纷纷还给那些人，让他们快些离去。有了自由的众人一刻也不敢多待，生怕喜怒无常的王爷一会回过头在把他们抓回来。所以，拿到卖身契的一刻，转身就离开了王府。而王府之前因为崇徽已下令的原因，无人敢拦住他们，更无人敢跟踪或暗杀他们。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气，为了这些兔/儿/爷而失去性命，不值得。

　　人渐渐的离开，最后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姬宫夷一人了。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现在还感觉不出来。而现在也不是让崇徽已完成诺言的时候，他也不是不能离开。但至少...让崇徽已看到一件东西...或者应该说是，礼物？

　　哈，他敢肯定，崇徽已看到那件礼物时，一定会非常欢喜的。

　　到那时候，才是他应该离开了。承诺吗，不是都说了，现在不是时候吗。

　　姬宫夷看着卖身契，淡然一笑，眼里满含暖意。随后收起，向文字阁走去。现在，先休息一会吧。王爷那边，应该被堵住了吧。

　　哈。

　　而这一刻，也无人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打猎了。

　　姬宫夷说的没错，崇徽已的确被堵住了。

　　崇徽已本想叫人传话，今日不去打猎了。结果走到半路，就看到迎面走来二位气势汹汹的男子，身后跟着想阻拦但不敢阻拦的仆人。尤其是右眼的正中央有一道纵向疤痕的男子，看见崇徽已后，竟然直接飞奔而来。拉住崇徽已的胳膊就道，“徽已，你怎么出关都不见我们啊。是不是嫌我们烦到你了。还是不喜欢我们来你的王府了？徽已，说话啊。”爽朗的声音有些气愤，也有些哀怨和不满。

　　很明显的昭示出，不懂为何崇徽已不愿意他们来到王府，以前就算驻足这里，都没有关系的。为什么这次出关后，崇徽已会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难道，崇徽已察觉了什么吗？

　　一想到此处，温不语直接与崇徽已对视，要看出崇徽已眼里的情绪。但...他反而愣住了。

　　因为，崇徽已那双墨眸里，什么都没有，无感情，无温度，无情绪。那是因为......

　　“不语，你可以放开我的胳膊了吗？”纯净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温不语耳边响起，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连忙放开了手。因为他之前拉住胳膊的不是崇徽已徽王爷的，而是与他同行而来的侯爷辛斐然。

　　温不语摸了摸右眼的疤痕，这是他不自然的时候的小动作，“不好意思啊，斐然，人老了，眼神都不好使了。”

　　辛斐然看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大将军，也是摇头，随后风流一笑，“斐然见过王爷。之前斐然与不语有所过分之处，还请念在同是好友的份上，开恩原谅一次吧。”风流的气息在磁性的声音中，缓缓涤荡开来。

　　而一旁的温不语也是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着急的都忘记了，崇徽已不喜欢任何人的近身，除非是他自己愿意靠近，否则......他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这让他想起了昔日一个仆人刻意靠近崇徽已，惹恼崇徽已，将仆人活活打死的事情。

　　“温不语僭越，请王爷处罚。”就算他和崇徽已是好友，也不能有所逾越。正何况，若没有那件事情，他温不语只是一名将军，心中的愿望和志向只是要保家卫国，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名留青史。而崇徽已是王爷，身份至高无上，哪怕这个王爷有些败家、丧德以及太混球，他也是王爷，只要皇上一日没有废除崇徽已的称号，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一袭橘红长袍，衬托出欣长的身躯。华丽绣着红色印花的银灰外袍，外袍袖口绣着红色毛边，银灰与红花互相辉映。内里穿着镶着金边的橘红长衫，艳丽而明亮。锦服的胸前有一枚锁链胸针，多了几分高贵，腰间系着一块琉璃红流苏玉佩。而右肩膀旁还有一盔肩甲，肩甲旁飘着几缕飘带，双手戴着黑色手套，将一切隐藏在黑暗下，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如墨的长发高高的束起马尾，在绑住后又夹在高马尾中一串大厚的红色毛绒，象征着此人是在马上度过的，这一生也注定要戎马一生。健康的小麦色，俊朗的剑眉，有神的双眼，...虽然右眼被那道伤疤破坏了，但右眼并没有瞎，只不过是右眼从此多了一道疤痕罢了，倒也为这位增添了几分霸气和野性。而且，只要认真看，就会看见，这双眼不仅是左眼黑，右眼蓝，而且...右眼还是重瞳呢。也许正是因为这鸳鸯眼与重瞳的关系，才有了那道伤疤的来到。双耳...长长的尖耳上戴有各两枚蓝色耳钉，看上去，为这位将军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气息。

　　但不管如何，此人，名唤温不语，是大荆国如今的大将军。

　　另一人穿着一袭绣着银华卷云的紫衣，领口、袖口都绣有黑边，外套一件绸缎的绣花白衫，腰间的腰带很巧妙的衬托出这一袭干练干净。深棕色大卷发的长发用发冠固定住，一支双头流苏玉簪与其辉映。三七分的刘海越发衬托出这位侯爷的风华与风流。

　　面如中秋之月，远山黛眉，鬓如刀裁，一双丹凤眼，如画如云，雾蒙蒙一片，隐藏在云雾后的褐眸看不清也不想看清。略有些淡色的嘴唇时刻勾抹一丝风流笑意，好似本人的性格一般，放荡不羁，肆意疏狂。而其左眼下的泪痣让他多了几分低泣，手腕上的那一串檀木佛珠，也让他有了几分佛蕴。眉心一抹幽紫色花钿加上一枚水钻，衬托出的气质越发飘渺了。

　　这人，名唤辛斐然，乃是大荆国内享誉盛名的琅琊侯，与大将军温不语是好友也是损友。

　　血荐轩辕神不语，几度风流琅琊侯。这是天下形容温不语将军与辛斐然侯爷的。

　　虽然，大将军温不语很喜欢自来熟，有时候会没有规矩，但他依然是大荆国内无可取代的战神；虽然，琅琊侯辛斐然肆意风流，行为乖张，不理会世俗，但是，他依旧是世人眼中的琅琊侯，昔日为国为家费尽心力的侯爷。

　　崇徽已就这样看着抱拳的将军和侯爷，直接迈步离开了。

　　被留下的温不语和辛斐然对视一眼，有些吃不准崇徽已的态度了。

　　“斐然，徽...王爷是不是闭关走火入魔了啊？怎么看见我们态度一下子转变这么大，好冷淡啊。”温不语摸着发梢，黑色的左眼里满是疑惑，有伤疤的右眼则微微闭合，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一袭紫衣锦服的琅琊侯辛斐然帅气的错开折扇，褐眸闪烁着流水般的波光，“也许，是因为刚刚出关，还没有反应过来吧，毕竟徽王爷这次闭关可是整整六天啊，多了三天，谁知道徽王爷到底如何了呢。”只要...那件事不出错就好。

　　辛斐然笑的写意风流，双眼里的波光越发平静了。

　　温不语撩起刘海，“那现在是继续和徽王爷说话呢，还是..等几天再来。”蓝色的右眼直接闭上了，只留下黑色的左眸注视着沧桑人间。

　　辛斐然摇着折扇，望着花开正好的庭院，“怎么着，也得完成承诺不是。说好了出关后打猎了，食言是要变胖的，然，可不想变成胖子，那样会找不到美女，得不到亲睐的哦。”说完，直接迈步而往。

　　温不语嘴角抽搐，伸了个懒腰，“你要是能得到美女的青睐就好了......也太写意风流了，小心物极必反。”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意识到可能把自己也说进去了。他倒吸一口气，摸了下头上的红马尾毛边，一甩，跟了上去。

　　管他什么事情，承诺的事情无论是死亡还是怎样，王爷都不曾改变过，更何况，还是对自己和斐然的承诺呢。

　　这样一想，崇徽已对待自己和斐然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呢。

　　走路的温不语都觉得脸上有光，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气场都强大起来了。

　　当然，不是战场上的那种杀意凛凛的气场。有些荣耀又有些...本该如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