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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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是个下午，却记不起是在哪里了。或许是一片树荫，一丛刺枣，反正是村子里的孩子们聚集嬉戏的圣地。一群小孩子围着我，揪着娘亲给我新做的罗裙往上面扔石头，我都要急哭了，那是阿姊出嫁娘亲从聘礼里分出来的钱给我做的，这次偷偷拿出来，回去若是坏了指不定她会怎么生气。
毕竟已经习惯了经常性的打骂，我捂住自己的裙摆却顾不得自己的脑袋,硬生生的被几个小母鸡一样的女孩子揪着辫子拽。
冷言冷语，骂娘骂爹骂我全家骂我自己，我也不在意，我本来就没什么自尊意识，只是不明白没有爹爹不是我的错，天生残缺不是我的错，为什么父辈的罪要我来承担。
小孩子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仗着所谓的年幼无知，他们可以肆意妄为而无人谴责，受人偏袒。我当然不会忘记，每次母亲上门讨说法时，那些个“芳邻”趾高气昂的嘴脸。
那次却只一会，便没人再打我了。
我哭了一路。好久没哭了，泪水和着沙子，黏黏涩涩的，我又不敢把脏手往容易着灰的浅蓝底子裙摆上抹（虽然已经破了），只好扬着手生怕手上的污秽沾了裙子。那少年也是灰头土脸一身怂气，也不知这恩人究竟长啥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看不出原貌，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像极了那群熊孩子手里拿的玻璃弹珠。想到这里，我悲从中来，泪又来了，今天的泪格外多，像是把过去几年的哭完又透支了未来几年的。
那人衣服也脏了，但料子一看就比我的粗布衣高档。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最后任命的两眼一撇，扯了扯干净的里衣的衣袖给我擦了脸。当时我还挺无耻的顺道往人家衣服上抓了几把。
后来想想，那个下午少年的出现真是一场出乎意料的奇遇，这也是很久之后的很久之后，我的余生唯一可以用来聊以自慰的笑话了。
那时人家一群小孩子都在打架，他突然跳出来来了一句“君子以和为贵”云云。小孩子天性不喜欢被人教训，尤其是被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教训，于是他在熊孩子们的脑海里就成了我的救兵，便连着一起打了，连滚带爬的一群人转移向他。他那句打架时的开头语，真是想想，就觉得蠢的让人脸红。
他跟我说，他叫陶选。
陶选问我叫啥，我不答;祁怀辰问我多大，我不应;祁怀辰问我家在哪儿，我只是低头往前走;祁怀辰问我是哑巴么，我很久很久，才点点头。
陶选说我在开玩笑。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多希望我只是在开玩笑。
那日他一直跟我到家，很是无语，毕竟人家替我出了头挨了打，我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但这样子带着陌生男子光明正大的进门总归是不好的。娘亲说这样子女孩子会嫁不出去的。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阿姊能嫁个好人家，而我能嫁出去就可以了吧？娘亲长得好看，媒人说，阿姊也好看，大家有时候也会悄悄说说我才是三个人中最美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哦扯远了。
娘亲破天荒没有骂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一会儿，然后突然就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了起来。我本来还在想用何种办法把事情搪塞过去，然后再把拖油瓶的事儿告诉娘亲让娘亲帮我把他伺候走。结果酝酿好久的话一下都还没比划出来就被我娘亲弄蒙了。我看见陶选从门外探出个脑袋，娘亲的哭声随之戛然而止。
“谁让你带外人回家的？”娘亲这才想起来气。
我连忙摆摆手以示清白。
陶选发现自己暴露了，索性拍拍衣袖从门外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一身破烂的叫花子装扮愣是让他穿出了斯文从容的书呆子气。
“伯母，在下路过的时候看见一群孩童打架，一群孩子搬起了块石头，万一闹人命可就......”
母亲有些惊愕的看着我，我也很吃惊，因为并没有看到什么熊孩子举起石头之类的，我相信没有人能举起路边乘凉用的唯一一块大青石。只能说，祁怀辰的谎扯歪了。
万幸的是娘亲没有深究下去，只是用手揉了揉红肿的眼圈，吩咐我带客人去净手等着吃饭，转身去了厨房。
那是我一年里第二次吃到肉，第一次是周家下聘的时候，他们家送的熏肉可真好吃，可惜只有那么一点点。
阿姊还在屋里绣嫁衣，真可惜。我边咂吧着嘴，边想着等会留点给阿姊。
娘亲不让我吃太多，一个劲儿往陶选碗里夹菜和肉，亲热的仿佛他才是她的骨肉。但是别人做梦也吃不到的东西，陶选却只动了几筷子沾了沾嘴皮子边说吃饱了，母亲也没挽留，剩下的饭便全是我跟阿姊的了。
送陶选走的时候，他说改日拜访，我很激动，这让我觉得有肉的明天在向我招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