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这画风不对》尚灵玄

3、金霞仙府

　　玉鼎真人夹着小孩儿一路往玉泉山飞。
　　照顾到自己这白赚来的徒弟年幼体弱，又恰好处在对周遭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年纪，他难得体贴放缓了速度，近乎悠闲地往回走。倒是这小孩儿，面上虽绷得淡定自若，眼角余光却频频向他瞥来，显得有些焦躁。
　　“怎么？”小孩儿再偷看过来时，玉鼎真人便微垂星目，直直对上小孩儿波澜隐现的目光。末了觉得自己该对宝贝徒弟亲切一些，嘴角一弯露出了个（自认为）温柔和蔼的笑出来。
　　……小孩儿嗖的一下收回视线，目光放空盯着前方。
　　“……”
　　失算了。玉鼎真人面无表情地想。
　　他天生一张嘲讽脸，不笑时尚且还好，笑起来就莫名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威吓，三教同在昆仑山时他就没少因为这张脸与隔壁截教干架，好友还嘲笑他一笑能吓哭小孩。他本以为好友是在调侃，没承想居然是真的。
　　思及好友的话，玉鼎真人心口又是一堵，于是当天庭追兵出现在视野中时，本来只打算随便过两招的他默默抽出了镇山之宝斩仙剑。
　　刹那间，霜白剑光似惊虹匹练横贯长空，一息荡尽千里云霞。
　　天兵天将：“！！！”
　　有话你好好说啊，拔什么剑啊？！
　　×
　　“哦？”
　　弥罗宫内，昊天上帝单手撑着头坐在御案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座椅扶手。
　　他神情尚算温和，眉眼间却隐隐透出无上威势，嘴角若笑不笑地勾起来，令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天蓬不敢直视尊颜，垂手而立恭敬回禀：“有阐教庇护，二公子想必无性命之忧。至于小姐，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见下落……”
　　听见他对那双兄妹的称呼时，上帝略略抬了下眉，却未露出不满之色。他沉吟之际，忽然有空灵鸟鸣自殿上响起，金色符鸟翩然而至，于御案上化作一笺娟秀手书，字迹金光隐现，无形压力似水流徐徐蔓延一室，直教下方侍立的天蓬额头汗下。
　　上帝眼风未动，却伸手在案上拂过，空气便骤然一轻。他凝目端详笺上神文，嘴角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暂且不必管她。那杨姓书生与杨蛟呢？”
　　“小神亲眼见其进入轮回，应当不会有差错。”
　　上帝哼笑一声，神情不辨喜怒。“甚好，你下去罢。”
　　天蓬犹豫片刻：“……小姐不用找了吗？”
　　“她自有去处。”上帝平淡道。
　　天蓬应诺，躬身倒退出去。
　　待殿内空无一人，昊天上帝又执起那笺手书看了数息，波澜不兴的眉目终于露出点牙疼似的表情来。
　　“唉……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叫人省不了心呢？”
　　×
　　直到被拎着进了玉泉山，杨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曾为天庭无双战神，数千年来未尝一败，修为眼力无一不是上上等。正因如此，更能看出玉鼎真人那一剑的惊艳之处。
　　便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易撄其锋芒。
　　而这兴许还不是玉鼎真人的全力。
　　杨戬太清楚他师尊了，单提及见闻学识，师尊固然能说得头头是道；但若要讲具体修为，恐怕就只能排在倒数。他师尊真要有本事斩出这样一剑，当初如何会被他连累得那样狼狈？
　　思索间已上了半山腰，玉鼎真人终于将他放下来，袍袖一展，眼前景色好似水波荡漾开去，原是他打开了守山大阵。
　　甫一踏进阵中，凛凛剑气霎时自四面八方刺来，杨戬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剑气！
　　他逃难时亦曾自远处望见玉泉山，当时只觉其山崖料峭隐露锋芒，却不想真个走近，其剑气之凛锐更凌厉迫人，连山风都似利刃般刮得面颊隐隐作痛。
　　玉鼎真人道：“跟紧了。”便步履轻盈往前走，杨戬紧随其后，二人徒步往上攀行。只杨戬现下灵力、体力未复，不多时便有些抵抗不住这满山剑气，小孩儿却只暗咬牙关一字不提。玉鼎真人看在眼里，悄悄渡去一分灵力予他支撑。
　　愈往上走，剑气愈盛，却不见草木凋落，杨戬心中一动，有意揪落一株草叶，入手便觉出其间暗藏的锋锐剑意。原来玉鼎真人长居于此，日夜与山间草木花石相伴，身上剑意早已被它们沾染去了，这才能在这漫山遍野的剑气中生存。
　　约莫走了有半日，前方终于豁然开朗，天光垂落，山色凝青，玉鼎真人当先停步，回身在杨戬顶门一拍，以法力护住他心神，才道：“到了。”
　　杨戬依言望去，但见一座飘渺道宫矗立前方，门上匾额铁钩银划錾了三个奇异符号。他目光触及那匾额的一瞬，头颅竟像是受了猛击一般跌退半步，恍惚中似看见自己万剑加身，寸寸血肉湮灭成灰。
　　若非玉鼎真人刻意护持，他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但杨戬只怔忡了一刹，下一刻额心天目猛地一睁，金光足足吞吐出一尺长短，瞬息破开一切幻象。他再定神去看那三个符号，脑海里便莫名浮现出它的意思——金霞洞。
　　玉鼎真人始终旁观，见状满意颔首，拂袖间大门徐徐洞开，露出内里格外开阔的空间。
　　他本不是好奢靡享受的性子，是以洞府也极是素净，除却檐下几株松竹外几乎无甚妆点之物。起初地方还没有这么大，无奈他有几位麻烦的好友嫌这地儿不够宽敞，于是后来又以阵法扩开许多，再试剑时也不会轻易砸坏房舍。
　　虽内里布置简单，但一应屋舍俱全，玉鼎真人领着杨戬一间间认过去，末了才带他进去自己一早为徒弟备下的屋子。屋内陈设随了洞府的素淡，窗边生着浓绿的苍松，墙上挂着一把木制小剑，雕刻作兔子的灯摆放在架子上，无火自明照亮了整间屋子。越过勾勒着一丛青竹的屏风，玉枕软衾横陈床榻，熠熠宝光盈满一室。
　　真人往地上一指，便有一桶热水凭空出现；再一指，一套小孩尺寸的袍服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那道袍与麻履均光华自敛，乍看时平平无奇，但以杨戬前任司法天神的眼光却认出它们显然是上好的法器。
　　“……多谢师尊。”杨戬心头微暖，态度终于自然许多。玉鼎真人拍了下他的脑门，转身离去。
　　他难得收徒，师兄弟们的缘分却还没到，尤其是太乙真人，等徒弟等了数百年也不见结果，如今当然要好·生与他们分·享一下这件喜事。
　　于是这日阐教诸仙纷纷接到了玉鼎真人的传讯。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毕竟自拜入元始天尊门下起他就成天宅在玉虚宫里闭门修炼，偶尔露面不是为了听道便是找人试剑；等后来各自另立洞府，玉鼎真人就更不爱与人打交道了，平日多是同门联系他，鲜少有他主动去联系同门的，遍数三清门下，怕也只有时常打架斗殴的那几个刺儿头与他有几分交情。故而甫一接到玉鼎来信，阐教诸仙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结果一拆信，才知道这贱人是来炫耀的。
　　“今日偶得佳徒，吾心甚慰，特教诸君知晓。”不愧是长了一张嘲讽脸的玉鼎真人，短短一句话说得干脆又嚣张，那股居高临下的嘚瑟劲都快要破纸而出了。
　　简直是挑衅！
　　广成子当即冷笑一声，提笔便回：“吾徒已拜入门墙千年。”看到没有，老子的徒弟收得比你早多了，你得意个什么劲？
　　然而玉鼎真人很快便回了话：“那又如何，三皇皆归隐火云洞去了。”你有徒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几千年都见不了一面。我徒弟那就不一样了，我可以把他从小养到大！像养儿子那样！
　　收到回信的广成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赤精子则乐呵呵地回了句“恭喜”，还颇为遗憾地感慨自己的徒弟缘还没到，估摸着还得等个几百年才有机会。
　　黄龙真人高兴得不行，他在阐教中修为只能算倒数，却难得的与许多人都关系不错，一听玉鼎收徒，当即表示自己马上带着见面礼赶过来。
　　慈航道人的回复始终笑盈盈的看不清喜怒，不过以他的性子大约也无所谓收徒与否。
　　太乙真人那就压根回都没回，倒是正在乾元山做客的赵公明来了信，把太乙精彩的表情大肆描述了一番，嘲笑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
　　就连远在昆仑山的南极仙翁和白鹤童子都没逃过玉鼎真人的炫耀。
　　眼看着符鸟拍着翅膀飞进玉虚宫，白鹤童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端坐在云床上的元始天尊，偷偷伸出一只手捏住符鸟的翎毛就往袖里藏。
　　却不防元始天尊忽而开口：“是玉鼎来信？”口吻冷淡无波，仿佛昆仑山巅万古不化的冰雪。
　　“……是。”白鹤童子硬着头皮开口。他其实自觉不曾做错什么，然而在掌教老爷面前，总会下意识地揣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当下快速取出玉鼎手信阅读一遍，老老实实地禀报道：“玉鼎师兄说，他新近收了个徒弟，特意通知我们一声。”
　　圣人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里似有诸天星辰旋转明灭，他像是在推算着什么，半晌才问：“如今人间在位帝王，当是商王盘庚罢。”
　　白鹤童子一愣，一时没想明白掌教老爷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然而他到底侍奉元始天尊多年，许多事情都略知一二，心念电转间蓦地想起百年前一事，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正……正是。”
　　元始天尊便不再说话，重新合上双目，继续进入无穷无尽的大道推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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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取广成子收徒黄帝的内容，不是重要情节。
商朝不称贵族子女公子小姐，但这样写看着顺眼。
#奇怪的小剧场#
太乙真人：草，玉鼎这个贱人，居然特地来信跟我炫耀他有徒弟！有徒弟了不起啊？！
赵公明：你有本事就停下给徒弟炼器的手啊。
太乙真人：……
截教诸仙：所以我们真的搞不懂阐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