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小圆之失落的筹码》想啊想啊想

17、薪火传承的信念

　　五十年后。
　　血红色的落日余晖笼罩下，空旷的原野上，一百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组成军队一般的整齐方阵，和领队的一位短发战姬一起静静的肃立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方阵前方，刻意保持着距离的，是戴着金属面具的C.C.。她的身上时不时的喷出一缕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烟，就像满载的高压锅释放蒸汽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压制不住，马上就要破禁而出了。
　　再次将一切重新确认过一遍之后，C.C.向领队的战姬郑重的点了点头。领队同样点头回应，然后右臂高举，向少女方阵重重的、坚决的向下一挥。
　　下一刻，一百名相貌一模一样的少女同声高唱：
　　“我希望，C.C.接下来的三个问题，都能得到尽可能快速、真实、准确、详尽的回答。”
　　随着这句话整齐的落下，每一位少女身上都泛起了微微的光芒。虽然远比不上某些规格外存在那仿佛要突破天际的闪亮，但一百个微弱光源以同样的频率闪烁，星星点点的灯火，也能在已经渐渐陷入黑暗中的原野中，留下一小块明亮的希望之地。

　　“愿望共鸣技术。C.C.，你还真是做出了相当有意思的成果呢。”
　　不知何时出现的丘比，蹲坐在C.C.身侧，貌似无意的感叹着。
　　没有理会这样的闲话，带着金属面具的C.C.转身直面丘比，没有使用变声器，仿佛在尽力压抑着什么，嗓音有些许发颤，却也在尽可能保持声音清晰洪亮。
　　C.C.高声说：
　　“问题一：如果我真的拿出了答应你们的那个情报，鹿目圆破格资质的成因，离开了的鹿目圆还会不会被追回来？”
　　“不会。”丘比先是做了简单的回答，想要就此停下，却像是被某种力量逼迫着，不得不继续开口解释：
　　“如果我们真的得到了制造鹿目圆，甚至量产鹿目圆的方法，第一个鹿目圆的价值就很小了。既然她已经离开了地球这个试验场，不会再干扰到我们，追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再加上，她现在行迹渺茫，想要找到需要花费很大成本，我们就更不会费这个劲了。”
　　轻轻点了点头，C.C.继续：
　　“问题二：鹿目圆现在在哪里？”
　　“星空深处。”不再尝试压缩答案的丘比，很自觉的继续解释着：
　　“现在我们离她最近的观测站，和鹿目圆之间的距离也接近五十光年。而且因为搭载她的飞船维持着严格的通讯静默，我们已经无法探测到她的具体位置，也没有预先埋下什么追踪手段，只能粗略推算出她所在的大致空间区域。”
　　“如果你需要她的具体坐标，那和现在打算去追回她几乎没什么差别。根据计算，我们在消耗本文明八成以上的计算资源的力度下，也需要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将一大片星际空间细细的筛上一遍，才能确保捕捉到她的精确位置。”
　　“此外，因为按照预设程序，她在向着远离本河系的方向光速逃逸，时间过得越久，我们对于她的位置区间的估算就会越模糊，想要知道她的精确坐标，或是追回她，所需要花费的能量和计算资源就越大。”
　　再次微微点头，依然不置可否，C.C.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问题三：鹿目圆把必要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是的。你开列的那张清单上的东西都在，我们还适当的补充了一些。你所需要的不过是一枚能跨越星际的、具备完整发芽能力的种子。按照这个要求，我们对你提出的很多东西进行了补充和优化。”
　　“播种文明，增加多样性，长远来看，也是对我们自身有利的事情。我们也很有兴趣，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类文明。”

　　第三次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也已经结束。C.C.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原本强硬的挺拔着的身形，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垮了下来，双肩内塌，身躯佝偻，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一样，只剩下最后的一点顽固的沉默。
　　“现在，该你了。”丘比催促着。
　　没有开口，C.C.缓缓抬起哆嗦着的双手，探到脑后，解开系绳。金属的面具失去依托，跌跌撞撞的掉落在脚边，露出了一副长期不见天日的惨白面容。
　　随后，颤抖的手指继续向上摸索，扣住金属头箍试图向上拔起，却几次失败滑脱手指，多枚指甲被批开，渗出殷红色的血。最后，C.C.用双掌掌根用力托举，终于将头箍摘下，露出额头一圈长期压迫留下的瘀红。
　　卸下所有的装备，她将自己的大脑完全不设防的展露在它们眼前。
　　把手中的金属头箍移到面前，将中间镶嵌的宝石轻轻摘下，C.C.右手捏着浑黑的灵魂宝石放在眼前，用同样浑浊的眼睛仔细端详，左手手指松开手臂垂落，头箍的其余部分跌落在脚边，与同样半没入尘土的面具相依为伴。
　　C.C.身上弥漫的黑烟愈发浓密了，就像是封印已经破败，诅咒一般的气息从泄露的缺口处高速喷涌，如同高压水枪一般。
　　片刻之后，似乎是感知到极限将至，C.C.奋起最后一股力气，将自己的灵魂宝石高高抛起。借着这个动作，她瞪大了眼睛，向头顶深邃的星空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身形就被滚滚黑烟完全吞没。

　　当宝石跃升到最高点的那一瞬间，一枚仿佛凭空出现的子弹不期而至。裹挟着魔力的橙黄弹头，以不可阻挡之势将黑色的宝石，撞得粉碎。
　　枪声隐隐传来，远处，光辉已然暗淡却依然整齐矗立着的方阵前，短发战姬手中的枪缓缓垂落。
　　手指一松，任凭枪掉落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自己射击的方向。明亮的月光下，微风拂过，失去源头的黑烟渐渐弥散淡化，现出C.C.静静躺在地上的身躯。
　　短发战姬慢慢的向前方走去，脚步越来越快，从蹒跚的小跑逐渐变成踉跄的狂奔，最后，她以一个近乎跌倒的姿势，跪坐在地滑行着，来到了C.C.身前，带着哭腔，轻声呼唤着：
　　“老师……”
　　眼前的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到老师可以如此安详的进入梦乡。是的，不可能的，她看到最多的，是老师从短暂的失神中无数次惊醒，然后继续强打精神维持清醒。这样完全没有睡眠的生活，老师已经坚持了五十年。
　　此时，老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容，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老师的脸。那副面具，老师同样佩戴了五十年，没有一刻摘下，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现在，老师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伸出双手，轻轻的捧起C.C.冰冷的脸颊，抱在怀中，小声的抽泣起来。声音渐渐放大，终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无论是近处的丘比，还是远处的方阵，都只是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想说什么。
　　哭声在空旷的原野上飘荡，渐传渐远，最后和呜咽的夜风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她恣意的放纵着自己的情感，嚎啕大哭着，哪怕身上已经开始渗出了隐约可见的黑烟，她也要淋漓尽致的喊出来，哭上这么一场。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宣泄感情的机会了。
　　当她擦干眼泪时，她就要接过原本压在老师肩头的那沉重的责任，再也不该有一点点放松的念头了。
　　老师坚持了一千年，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呢？她默默的想着。

　　轻轻放平老师的身体，她捡起老师身边掉落的面具和头箍，拍掉灰尘仔细收好。然后，她站起身来，右手抚在心口，微微低头，肃然静立。
　　在她身后，一百名少女，啊，现在是战姬了，战姬方阵中的每一个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为这位可敬的前辈，默哀一分钟。
　　礼毕。她和众人一起，用简陋的工具就地挖了一个墓坑，草草的将C.C.埋葬。别说墓碑，就连坟头都没有留出来。只需要几阵风，或是一场雨，就能将这一切的痕迹全部抹去。
　　灿烂的群星在整个宇宙中静静地看着她们。
　　老师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源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
　　只要把战友记在心里就好，直到我们自己，也被人遗忘……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眺望着璀璨的星河。
　　老师耗尽一生的心力，放飞了一个鹿目圆，一颗人类文明的种子。
　　那是一点希望，是最后保险，但绝不该是全部。
　　在地球上，只要还有人类在，只要孵化者的实验还没有停止，人类文明对孵化者文明的反抗，就永远不会停歇。
　　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信念，我的道路——
　　她在心中默默的下了决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