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寒光》舞尘泪

7、第六章

　　二十一日，高肃只能被关在这个幽静的屋内，不能外出。窗户紧闭不透风，防止着凉。
　　若是以往，他早已不耐烦。
　　如今有了宇文邕的陪伴，倒也不寂寞。即使不说话，看着对方，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
　　屋中有很多藏书，种类繁多，不用担心看厌了。得空了，宇文邕会和高肃下棋，以上下作为赌注，目前前者略胜一筹。

　　二十一日后，高肃执着匕首小心翼翼得在左手背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立刻涌现出来，片刻后自行止住。
　　“好了，又一个疗程结束。”高肃言罢，一旁关注着的宇文邕松了一口气，随之调笑起来。
　　“既然肃琴已然恢复常态，那么……”
　　宇文邕执起高肃的手背，用嘴唇亲吻，用舌尖舔舐已经凝固的血液。
　　“别，我的血含砒霜。”高肃想要制止却来不及。
　　“无妨，量不大。”舔干净后，宇文邕覆上高肃的耳垂，轻咬。一边褪去衣饰，一边将其压制在榻上。“真是，等了，许久呀！”
　　“白日宣淫，禽兽；欺负病患，禽兽不如。”高肃喘息着嘟囔。
　　“六十二比五十九，肃琴要愿赌服输呀……”
　　“那你也不能猴急成这样？！”高肃衣衫半解，双腿架在宇文邕后背上。
　　“哦？肃琴貌似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呦。”宇文邕指了指某处，接着再次动手动脚起来。
　　“看破不说破，懂否？”高肃环住宇文邕，拉向自己。

　　第二日一早，宇文邕去上早朝，高肃便抽空前往冷宫寻回残鸣，舞了会儿剑后方用早膳。
　　闲暇之时在书房看书，书案上放着奏折，而高肃从来不会去翻阅。夏侯羽亦曾暗示宇文邕小心高肃偷窥机密，他回以信任。
　　他们之间可以聊江湖轶事，聊风流韵文，聊阳春白雪，也可以聊诗词歌赋，唯独不会聊一件事，国事。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值此多事之秋，那一纸合约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违弃。
　　高肃不屑于利用目前的关系去了解北周，特别是军事布防，即使要战，也要光明正大。

　　鉴于北周和北齐暂时的和平相处，宇文邕打算开始处理另一件事，攘外必先安内，宇文护这个麻烦必须解决掉。
　　宇文护党羽众多，部分掌握了兵权，须得小心，步步为营。
　　宇文护有六个儿子，晋世子宇文训、昌城公宇文深、谭国公宇文会、莒国公宇文至、崇业公宇文静、正平公宇文乾嘉，一人荣而俱荣。
　　朝臣中另有柱国侯伏侯龙恩、龙恩之弟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人相帮。
　　宇文护处理政事确有一手，可惜身处高位太久，飞扬跋扈，对权力紧抓不放，铲除一切阻挡他的人，包括宇文邕的皇兄，上一任北周皇帝。
　　自从宇文邕知道真相后，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恨不得饮其血，挫其骨，让他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可惜，宇文护势力太大，一时动他不得，只能委蛇以对。若他拜见皇太后，母后必然请他坐下，如自己也在场，需在一旁侍候，以示尊敬。

　　这厢宇文邕思索怎么除掉宇文护，那厢高肃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如今天下局势，北周和北齐必有一战，至于何时就看人为了。高肃清楚以宇文邕的雄才伟略，打下北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邙山之战，若不是突厥突然退兵，高肃也不能奈何。
　　宇文邕的皇后阿史那是突厥公主，若是以自身在其心中埋下妒嫉的种子，必能拖延被灭国的日子，至少不能在自己身故之前。

　　除掉宇文护，必须先安插人手控制住他的下属，防止他们异动，如此下来，没有个三年五载不能如愿。
　　宇文邕最近一直和夏侯羽商议策划此事，有时候忘了时辰便夜宿在书房，倒是和高肃好久未见。
　　高肃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依旧穿着太监服在宫中四处走动，最喜欢去的还是冷宫。
　　虽说宇文邕没有特意宠爱，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多多少少有些闲言碎语传到后宫女人耳朵里。只不过高肃住在宇文邕寝宫侧殿，实在是没人敢找上门挑衅闹事。他外出之时，又没人认得一个“太监”。所以高肃还算过的舒坦，又不用做事。

　　前往冷宫途中，遇过冯姬宫殿门口，高肃见一少年着太监服跪在地上。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瞥了一眼便快步离开。
　　在冷宫磨耗了一个半时辰，高肃原路返回侧殿用膳。
　　再次经过冯姬殿门口，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在指使侍卫用鞭子鞭打少年，后背已是血肉模糊。然而少年依然挺直背脊跪在那里，哼也不哼一声，眼神里透着倔强。
　　高肃注视着少年，动了恻隐之心，如此之人不该埋没在后宫，受一世侮辱。
　　他一个上前，徒手擒住了鞭子，侍卫拉了拉，纹丝不动。
　　“请问娘娘，不知此人所犯何事？”
　　冯姬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监阻止自己行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听到话语声才回过神来。
　　“大胆奴才，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本宫管教自己的人，岂容你这个奴才质疑！”
　　“娘娘，做错事确实该罚，不过再打下去，他便没命继续服侍您了。”
　　“宫里奴才那么多，不缺他一个，死了就死了。”
　　“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做尽。”
　　“那也轮不到你个奴才来教训本宫，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冯姬恼羞成怒。
　　顷刻间，一群侍卫包围在高肃和少年四周，而高肃手里还执着鞭子的一头。
　　“你，咳……不该帮我，咳咳……”少年说罢咳出几口鲜血。
　　“别担心。”高肃朝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