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锁魂》短浸溪

6、意料之外

　　听到这句话，元清不免疑惑，宁昔已经几百年不插手天界中的政要事务了，又何来欺君瞒天之说呢？但是这句话又实实是从宁昔本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也没有必要撒谎，撒谎得来这么一个罪名不仅自己捞不到好处，还连带着会毁了清影山几十万年的名声。
　　元清思虑良久后，才淡淡地说道：“朕免你的罪，你说罢。”
　　宁昔心里清楚的很，自己马上脱口而出的事情将会有多严重，所以她不全信元清听了之后会不动肝火。
　　“前几日，小神闲着无事，便到六界各处去云游。只是途径南族村谷时，小神就不免生出了想要去看看的念头。可谁知，不去不知道，去了方知今南族的族人竟为了这一宫之主之位而骨肉相残。南宫老生前素来与小神交好，小神不忍心看其后人有负天界圣恩、陛下隆断，更惋惜南宫老生前为其族人所做之打算，所以小神斗胆恳请陛下为南阙宫择一位身份地位、能力手段皆服众的宫主。”
　　宁昔的一席话，可谓是慷慨陈词、毫无漏洞。可是，也不会与“欺君瞒天”这等大不敬之罪挂上关系。而对于元清而言，他虽然一直护着南阙宫，但是多年前的那场背叛还是让他觉得失了面子，即使嘴上不说，并不代表心里不会忌讳。宁昔句句话中皆有鸣鄂，此时在元清的心中多多少少已有不悦了，但也只是笑了笑说道：“原来，天妃今日前来是为了此事，”元清此时没有称其“师妹”，而是以“天妃”称之，可见疏离，在元清的心中也已有了隔阂，“其实朕早已择好了两位候选者。一位是南宫临渊的堂弟南宫临赋，另一位是南宫临渊的族叔南宫鸣川。从才华学识的角度而言，临赋略输于鸣川；可是若从血缘的亲疏来看，临赋是当的。只是要论起仙阶的话，二人皆不够。”说罢，将手中二人的资料及文章度到宁昔的手中。
　　宁昔快速的翻阅手中的资料，的确与元清说的一样。二人的仙阶做一个天将都还不足，又如何能够入主南阙宫呢？
　　再看此时天帝脸上那副无奈之情，方知天帝此举就是告诉她，不是不选，而是选来选去，选了最合适的，还是不够格。说白了就是告诉宁昔，是南族无人。
　　宁昔微微一笑，眼神却未曾离开过纸页，说道：“小神还有一个人选。”
　　元清挑眉看她，玩味地问道：“是谁呀？”虽然语气听起来很迫切，但是看元清现在的姿势，一手依靠在椅臂上，就知其的急切之态是装出来的。
　　宁昔将手中的资料放在地面上，微微地欠了欠身道：“一位女子，名叫南宫绛陌。”
　　元清心中好笑，道：“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再说了此女子的才华学识、血缘亲属乃至仙阶大抵连那二人的比不上。元清心下如此这般的想着。
　　只见，从云层之中飞出一本书，最后落至宁昔膝前，方知刚刚天帝施法从云层书架之中调出了这本书，而这是什么书呢？
　　书面上以赤金大字书着“南族家谱”。宁昔知道天帝是要她找出绛陌的名字给他看。
　　而宁昔不改面色的继续说道：“此女不在此家谱之中。”仙族自与凡间不同，女子同男子一样名字可以被记录在家谱中。
　　只见天帝大笑：“不在家谱里，那又当如何证明是南族中人呢？”
　　“以此为证。”就见宁昔已从广袖中取出了一枚千叶莲纹白玉梳。
　　天帝看到宁昔手中的白玉梳，喝道：“你怎么会有这把梳子？”原来这把梳子是当年天帝送给奚芜的信物，奚芜将绛陌托付给云浮和宁昔时，特地将此白玉梳交于宁昔。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此白玉梳可以证明绛陌的身份，可是白玉梳在旁人眼中恐怕是不会起什么作用的，但是在天帝这里就不一样了。
　　宁昔看到了天帝的反应，继续说道：“此女就是南宫老和奚芜神女的小女儿，也正是临渊的孪生妹妹。”此话一出元清终于知道了宁昔今日前来的目的。几百年前那场背叛的怒火，元清至今都没有忘记。他不甘心，自己是这世间身份地位最尊贵的人，为何奚芜要弃自己而去。明明早已下了决心，要让南族的人付出代价，但是每每想起奚芜微笑时的脸庞，就觉得自己对于南族是下不了手的。
　　元清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眼底尽是荒凉和不甘。他明白奚芜是怕元清会对她的孩子不利，所以才将其中的一个保护起来。这么多年来，元清一直活在没有奚芜的日子里。神女奚芜是元清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从未忘了她，尽管她当年选择的不是他，可那又怎样，他只是希望她幸福而已。而今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觉得是无尽的讽刺，他这样护她，护南族，可她怎么能不信他。
　　这时御书房的气氛已冷到了极点，只要哈一口气，便能结成冰。只听见元清冰冷冰冷的声音传来：“此女符合宫主的标准吗？”宁昔听出了元清语气之中满满的失望，可是她没有退却，说道：“天帝放心，绛陌的才华学识在其兄之上，仙阶也早已位列上仙。”
　　听到这里，元清觉得自己仿佛被现实狠狠地掴了一巴掌，强压心中的怒气说道：“如果此女真的位列上仙品级，为何前段时间朕察仙案司档案记录时，并没有看到此女之名？”
　　宁昔明白，元清这是一步一步将自己多年的计划尽数套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出实情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宁昔以更加坦诚的态度说道：“那是因为小神将其飞升的痕迹抹去了，如此种种，小神未有一丝隐瞒，还请天帝降罪。”说罢，一头磕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
　　这时，元清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渐渐的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到后面笑得简直疯狂了。可怖的脸颊，猩红的双眼，此时此景像极了当年元清获悉奚芜背叛时之景。宁昔知道，当年的事是元清永远的痛，道：“小神恳请陛下降罪！”
　　然而，元清在听到宁昔这句话时，只觉得无比的讽刺，道：“降罪？朕如何敢降您的罪。这些事情你当初既做的出，就代表你的眼中根本没有朕这个天帝。”天帝怒极了，愤然起身，一手狠狠地指着宁昔，一手扶着椅臂，为支持气极无力的身子。他恨啊，他恨奚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自己的承诺就是这样的一文不值吗？连生了孪生子都不愿如实告诉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会要了她亲生骨肉的性命吗？他恨世间无一人能够真正了解他；恨这世间众人皆背叛于他。看到跪在地下的宁昔更是无话可言，这明明是他最疼爱、最信任的师妹，今日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己的信任就可以被他人无情的践踏吗？他不愿再听下去了，他好累好累，又一次跌坐在椅子上，是比上一次的更无助、更悲凉。挥挥手说道：“你先回去罢，朕不想看见你。”
　　然而，这样的结果，是宁昔万万没有料到的。临走前，天帝问宁昔：“绛陌长得像不像奚芜？”宁昔的回答是：“容貌虽犹不及，气质却更胜三分。”
　　听到这句回答的元清，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再一次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这个拥有世间最大权利的老人，已经耗尽了自己对于年轻时那场爱恋余下的一点点情感，他累极了，那段过往的情感，他也决定不再追忆了。

　　就这样，过了些许日子，病情刚刚有了好转的绛陌，接到天宫的旨意，天帝要许她入南族宗庙，承南阙宫主之位。旨意晓喻天界与四族村谷。
　　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天帝的让步是奚芜当年没有算到的，如果她算到了，那么现在的一切就该重来。

作者有话说

　　这几日，我不再懒了，我打算坚持一日一更。虽然没有人看，但是我也不想放弃。不知道我会不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