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前世今生 ...
-
冰冷的血珠划过坚硬的剑锋,滴在魅蓝的裙摆上,宛如一朵缓缓盛开之中的牡丹,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噬人心魂;但这给予人却是一种毫无生机的败落之美。
苏赤阡握住剑柄,手臂低低的垂着,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失魂。
她,苏赤阡,燃季仙君的弟子,一出生就带有二十八块灵骨(头盖骨之上),有此灵骨可通晓过去未来,通达天地;六界仙魔皆渴望得到这二十八块灵骨;可她的父母就为保护她而身亡,于是她被燃季仙君带到清影山学艺,师父与师兄便是她的家人。她的师兄,贾平约,燃季仙君座下大弟子,与苏赤阡一样,无父无母。自小二人关系甚好,一起练剑,一起练术法,做任何事都在一块,可是好景不长,贾平约却和最小的师妹杜紫漠有了婚约。
那年她二八年华,满心欢喜来见自己的心上人,得到的却是他要下山成亲的消息。这叫她如何承受,她终不信他会负她。那日他背身负手立于木棉树下,她急切地拉住他的手,想要他否定的回答,可是得到的却是他笃定离去的答复。她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木棉树下承受心底传来的破碎的声响。
清影山一直流传着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女子若是在木棉树下等心上人等上九九八十一天,这女子便能将心上人给等回头。
她相信了这个动人且毫无依据的传说,她就这样在这个木棉树下等他归来。不管是烈日高挂,还是滂沱大雨,她都不走;她痴情,也正是因为为他而已。她承受着天气的变样折磨与心上人仍未归的未知命数,她把他给等来了。
她整个人消瘦一圈,没有按时用膳,也没有好好的休息。以至于当她看到他时激动的晕厥过去了。
苏醒过来时已是夜晚,他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他将一碗药汤递给她,让她喝了,她以为这碗药汤是他熬的,也以为他是为了她而回来的;但是她错了,他不是为了她而回来的,而是与他的未婚妻一同回来的,这碗药实实是杜紫漠熬的。
第二日,她满心欢喜来的他的卧室找他,却撞见他与杜紫漠在绘画,他右手轻轻握住杜紫漠的手,在纸上勾勒出并蒂莲的轮廓。“并蒂莲,并蒂莲,他们二人要白头偕老;那、那我算什么,我的痴心算什么,是妄想吗?”她的心底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她恨他不懂她的心,她恨他将她的真心戏弄于鼓掌之上。
可她最终还是放不下这个不属于她的男人,她以她的二十八块灵骨为筹码,妄想通过邪术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最终弄得自己人不像人,仙不像仙。
今日她身着魅蓝长裙,发髻也是精心梳妆的,头上簪着他送给她的蓝玉纤身簪。当初这个发簪是他省了好几个月的例钱才买来的;在山求道,没有什么好乐的,仅仅一个喝酒的爱好,也是很费钱的,可是他却为了这把簪子强忍着心中喝酒的想法,省了例钱,买了簪子。
她望着镜子中的人儿,如今堕入了魔道,再无返仙的可能了,脸色发黑,嘴唇呈现干瘪妖娆的紫色,她魅魅的笑着,忽闪忽闪的睫毛染上诱人的红色,真真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样貌;可那又怎样,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贾平约这个人罢了;从她摆脱懵懂时开始,从她打算修炼邪术开始。
今日,当她提剑步入喜堂时,她反悔了,她承认她无法杀了自己深爱多年的男子;也无法杀了深交多年的师妹。
正当她想要放下手中的剑时,有一股离奇的力量操控着她的思维,往日里,二人的亲密画面重新浮现在她的大脑内,这样一来,她怒火中烧,提起剑,对院子里、大堂内的宾客大开杀戒。
她感觉自己的心痛极了,快要不能呼吸,但是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正是如此,她又同贾平约、杜紫漠二人纠缠在一起。令贾平约没有想到的是,苏赤阡功力大增,与杜紫漠合力也不是苏赤阡的对手。
苏赤阡疯了似的向杜紫漠刺过去,一剑便刺穿了杜紫漠的左肩;她疯了,她真的疯了,天下没有人会原谅她的;她的脸变得可怖,又提着剑缓缓向贾平约走去。冰冷的血珠划过坚硬的剑锋,滴在魅蓝的裙摆上,这时她说话了:“这一切,皆属你的错,是你害我有家归不了,是你抛弃我。她的死是因为你,下一个人的死也是因为你。”
贾平约如同吃了一个闷雷,什么叫作“下一个人”?“下一个人”是谁?不管是何人,都不能让她再杀人了:“赤阡,不能再杀人了,不然,你会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为了你,我万劫不复又有何妨。不然这样,杀这个人之前先折磨折磨“他”如何?”
她提起剑踱步向杜紫漠走去,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剑柄,向杜紫漠刺去;贾平约立即向杜紫漠扑了过去,但是没用,贾平约被活活的挡在光阵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赤阡在杜紫漠身上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她终于停手了,她看了看贾平约,淡淡一笑说道:“心疼了吗?你放心,马上就不疼了。”
贾平约说道:“你是要杀了我吗?”他看了看苏赤阡的眼睛,她的眼睛深邃的见不到底,在她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情感。
苏赤阡背向贾平约道:“师兄,你还会认我这个师妹吗?”
贾平约听及此,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认。”
只听到她轻轻说道:“那就好。”说罢,便提剑自刎了。那是一个春天,花瓣纷飞的季节,贾平约怀着抱着苏赤阡冰冷的尸体,眼睛空洞无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赤阡醒过来。
当赤阡自刎在他面前时,他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的爱,也明白了赤阡这样做的缘由;当初,他若勇敢,若不是有所顾虑,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唯有一死方能谢罪。
院落中的花瓣落在猩红的血中,分外妖娆。
三十万年后,六界之外浮生地。
“绝羽,走快些。”霍钧隐一边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边催促着他的贴身小厮绝羽。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落云阁。”
绝羽在脑中迅速的搜索着“落云阁”三个字,突然绝羽拉住霍钧隐的衣袖道:“公子,那、那不是青楼吗?”
“青楼怎么了,我又不是去寻花问柳,走。”摇着纸扇向落云阁方向去了。
绝羽在后面哭着喊道:“公子,你堕落了呀!”
落云阁,浮生地最大的青楼,也是浮生地糜烂生活的标杆,来落云阁的王孙公子只是为了一睹头牌古别姑娘的芳容。据悉,古别姑娘的性情极为古怪,出来露面也是没有规律可言。正是因为这样,王孙公子就更对这位古别姑娘感兴趣。
霍钧隐与绝羽二人行至落云阁门前,偌大的朱红漆大门敞亮而且不失庄重;楣檐上的凤凰于牡丹花间嬉戏、绕舞,再染上魅丽的色料,映照出来的是落云阁的极致华贵。
落云阁内的叫响声一波高过一波,霍钧隐本就很有兴致,将折扇在手中一拍:“走,去看看。”
这里真不愧为浮生地的奢靡之至,地砖是彩染的琉璃,藻井上挂着的彩带也是云彩谷的珍品,到处挂着彩色的缦纱,空中飘着浸泡过玉露的花瓣;堂中四个堂角各有四个汉白玉雕刻的凤头,凤头嘴里吐出的一股清泉来自银河之畔的小酒池中。
小酒池中的泉水一直都是天界贵族享用的贡品,但是除了天界贵族之外能够享用的人屈指可数。
霍钧隐拿了一个酒杯接了一杯泉水,轻轻呷了一口,若有所思。
这时一个身着红缎子衣裙的女子伴着笑声从台上出来:“各位公子,六界君杰,欢迎来到落云阁,我为各位准备了落云小点与小食,还有我落云阁特有的落酒,请各位不要客气。”
一位身着黑缎的男子道:“别与我们说这些客道话,我来了这些天了,连古别姑娘的头发丝都没见到,你们这所谓的小点小食,都吃腻了,你们古别今天到底来不来倒是给我一个准话。”此话一出,许多人都迎合。
落妈妈挂不住面子,便唤了一个丫头去。
落云阁阁顶上的屋子内,半透纱屏,上绘蝶戏花间,隐隐约约透出半个婀娜的女子身影;屏风那头,雾气氤氲,香气围绕主人左右;丫头在门外敲敲门,听到一声:“进。”丫头便推门而入,面对着屏风福一福身子道:“姑娘,打扰你沐浴了。”说罢,督了古别一眼,继续说道:“今日外面的客人实实催的紧,妈妈让奴婢来问问姑娘今日的打算。”
古别微微一笑,取下一旁的轻纱衣裹住自己白皙水嫩的身子,转出屏风对丫头道:“去告诉妈妈,古别这就来。”丫头有些喜出望外,高兴的应允下来,一路小跑的赶到大堂,在落妈妈耳边细语道:“姑娘说她一会儿就来。”
听完丫头的话,落妈妈一改刚刚尴尬的表情,立马热情的说道:“各位公子大爷,古别姑娘一会儿就到;那个,丫头们快给各位公子、大爷酒满上,舞蹈继续。”
霍钧隐拿着酒杯与一旁的一个公子碰了个杯,聊了起来:“齐兄,我对这落云阁的来历很是好奇,齐兄能和在下说说吗?”
“霍兄,有所不知啊,这落云阁的来历实实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是,你看,这彩带是云彩谷的珍品;这缦纱是出自云彩谷谷主涤纱仙君之手;还有这花瓣来自彩蝶谷;这玉露是御琼谷酿造的。这一件件皆为珍品中的珍品,能享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说完便是一个长长的叹息。
“齐兄的意思是落云阁背后的人可能是……”霍钧隐的话还未说完,大堂上所有人大呼:“古别来了。”
霍钧隐随众人所指看去,一个姑娘从大堂中央的梯阶上款款走下;她着一袭红色长裙,冷艳而不失高贵,待她走近,众人才发现,她戴着面具。
这时,刚刚那个黑缎男子又上前道:“好一个落云阁,好一个落古别,人是来了,可脸还是看不到,这不是耍我们吗,大家说是不是。“
落妈妈刚想说话,古别开口说道:“各位,且听小女子一言。”
古别一开口说话,众人便被她柔美的声线与优雅的气质所折服了,一切便不那么重要了。
“小女子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十八岁生日前,是不能以脸见人的,还望各位见谅。”
落妈妈立马接道:“正巧,七日之后,便是古别十八生辰,还望各位到时捧场。”
众人一听如此,便也不较真了,古别说道:“各位,如若不弃,小女子愿献舞一曲,还望各位笑纳。”
说罢,乐曲声起,古别敏捷的褪去外披的长纱裳,里面的紧身束腰舞裙勾勒出古别完美的身体线条,领口的镶边金丝也缝合的天衣无缝;只见古别轻轻举起手,缓缓向下,宽大的袖口因为她光滑胜雪的肌肤向下滑去;她犹如一只灵蝶舞于花间一般的舞于乐曲声中,是不是的向众人展现她那动人柔和的微笑。
霍钧隐看得痴了,他以为天下所有的青楼女子都犹如妖姬一般妩媚妖娆,可是他在古别身上看到的更多是清丽脱俗;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她吸引了;那七日之后的生辰他来不来呢?答案是肯定来。
一舞终了,大堂内响起了喝彩声和鼓掌声,而霍钧隐拿起酒杯向前一步道:“古别姑娘能赏脸与在下饮一杯吗?”
古别随着声音看去,是一位俊朗不凡的公子,她笑了笑道:“当然,能与公子对饮,是小女子的荣幸。”
一个丫头拖着一个食盘,将酒献给古别,古别捏起酒杯,先敬霍钧隐,然后一饮而尽。搁下酒杯后,其余众人也想与古别对饮,可是被落妈妈以古别不胜酒力而推脱了。
他和她的前世,他和她的今生,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性格,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他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