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吹艳阳天》木子六

4、跟人跑了

　　几天窝在家里，白天不出门夜里不开灯，父子俩靠晚上三山偷鸡摸狗的食物充饥，吃饱睡，睡醒吃的逍遥自在。外面的人可是乱了套，流言蜚语四起，人人对这个小偷恨之入骨，各个摩拳擦掌待抓住时好好的修理一番。
　　这天吃饱喝足后，三山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盯着房梁盘算着，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装装样子让别人知道回来了，回想着秀红临走时的绝决，八成这婆娘是铁心不回来了，去老丈人家，看他们的反应估计不知道秀红已经跑了，就算知道，以他们的态度肯定也是不管不问的，或许自秀红转身离开那个家时，她这个人在他们心里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人找他要钱，没人在耳根前唠叨，老子爱怎么怎么，彻底自由了。摸着兜里偷来的钱，好久没去赌场，这下可得好好玩玩。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山偷偷的翻出墙，打开大门的锁，蹑手蹑脚的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并锁上，大气不敢出的走出胡同，在大街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像被释放出的小鸟整个人精神抖擞，畅快的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来回好几圈。天空开始泛白，三山估算着人们该醒了，在胡同里叮铃当啷的一顿响，这才大摇大摆的打开大门的锁，随手一推，自行车自行跑了几圈倒在地上，三山快步进屋，把一大堆吃剩的残渣垃圾塞进黑黝黝的炕洞里。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看着被火吞噬的罪证，三山嘴角上扬得意的笑。
　　“咳咳，咳咳”一阵浓烟把睡梦中的振远呛醒，塑料燃烧的臭味熏的他难受，不停的干呕。三山透过窗户看着抹眼泪的儿子说道“擦把脸，我带你去吃旦旦面”振远乖乖的爬下炕，拿着一块布胡乱的擦了擦脸，走出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赶紧捂着鼻子看着三山，三山好像没闻到似的弯腰拿起一块木板遮住了炕洞，拍了拍手牵着振远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三山突然低头很严肃的说“记住别人问你，你就说咱们今早刚来，听到没，不许说别的，知道吗？”振远似懂非懂的点头。
　　“呦，三山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咦，你的眼睛怎么了，脸上也是青的”胡汉看到三山大声的问道，这些天村里除了小偷偷盗，最关心的就是三山这找婆娘的事，大都替秀红惋惜，碰到这阎王不收的恶鬼，这下还不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哦，嗯，我们刚回来，这不带孩子吃早饭,那个我先走了”三山表面淡定，心里不由地慌了起来，赶紧拉着儿子离开。“那你们先吃饭，有空聊”胡汉望着俩人的背影心里大概有个数，看他那怂样，眼睛，脸青一块紫一块的，肯定有事，莫不是他老丈人打的，看他那心虚样肯定吃亏了，这里面有故事。
　　不是他好事，自从三山走后，村里人前所未有的团结，常常饭后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探讨他的事。为不在现场的主人公按照自己心中认为满意的量身安排结局，有人甚至在分歧处坚持己见拍腿打赌。
　　村里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老板，来两碗旦旦面，大碗一个，小碗一个，再加个蛋”
　　将最后一口茶叶蛋塞进嘴里，喝完漂着一层辣椒油的汤，三山满意的打着饱嗝抬头眯眼享受朝阳散发的温煦。
　　“我吃不完了”振远怯声说道，他是真心的想吃完这碗天下最美味的面，努力的吃，拼命的吃，干瘪的肚子很快凸出一个半圆，打着饱嗝仍万分不舍的盯着剩下的散发着辣椒油芳香的面，不知道下次再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是何年何月了。
　　“剩这么多，浪费老子钱”三山不满的说，端起碗走到老板跟前，说了一句让振远差点欢快跳跃的话“老板，把这碗面打包”
　　回到家中，三山把塑料袋里的面放碗里，摸摸兜里的碎钱，两者的摩擦让三山整个人都打了兴奋药似的，眸子里散发出一种亢奋的光亮。
　　“你在家玩，我出去一下，”说完心潮澎湃的出了门。
　　振远扫射着瞬间静悄悄的屋子，想起多日不见踪影的妈妈，“哒哒哒”跑出屋，坐在胡同口看着人行车动的大街，继续寻找熟悉的花格衬衫。
　　“呀，这不是小振远吗？你妈妈呢”打算去地里干活的魏茵茵看到孤零零坐着的振远，问道。
　　“我妈妈不见了”振远撅着嘴委屈的说。
　　“去哪了，你爸爸呢，不是去你舅爷家找你妈妈了吗”
　　“爸爸出去了，他们打了爸爸，婶婶，我妈妈会回来吗？”振远越说越想难过，眼里泛着泪花，“我要妈妈，”
　　“会回来的，振远乖，你妈妈会回来的”魏茵茵嘴里说着，心里却惋惜的长叹。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人生，挑错了人也就等于投错胎。
　　一人知道，街坊全知道，这可比流感传播快，没过多久小县城里人人皆知，不见其人闻其名，三山这个名字成了不学无术、败家子的代名词。也成为大人经常教育淘气小孩的固定人选，似乎在他们心中，没有人比三山更坏更让人咬牙切齿。
　　“妈妈，我要妈妈”振远哭喊着，三山坐在炕头烦闷的瞅着坐地上打滚的儿子。人们以讹传讹，私底将他描述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天打雷劈都不解气的败家子。就连同桌的麻友甚至讥笑他是不是卖了婆娘换的钱。
　　哭声不断的挑起三山心里的火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秀红这个死婆娘让他出门跟过街老鼠一般，一双双恨不得抽丝剥茧的眼神看他。三山黑着扑克脸跳下床一把拉起躺在地上的振远，瞪着暴突的眼珠子，大声吼道“不许哭，老子又没死，你哭丧呢，再哭我他妈打死你”。
　　突然的吼叫吓的振远呆若木鸡，嘴唇抖动不停。
　　“你妈不是好人，跟野男人跑了，她狠心不要你了，以后不准提她，你就当你妈死了”
　　“我不信，我要妈妈”振远哽咽的反驳。
　　“他妈的，听不懂老子话是不是，你妈那个臭婆娘跟野男人跑了，滚回炕上睡觉去，看的老子心烦。”
　　三山吃人的眼神扭曲恐怖的脸震慑住了振远，抹着眼泪悄悄的爬上炕，衣服不脱的侧身睡下，身体微微的颤抖止不住的低声抽泣，他不信那么爱他的妈妈会不要他，野男人？什么是野男人，会打妈妈吗？妈妈会回来吗？
　　妈妈回来吧，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