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优昙》儒独行

13、第十三话 舞

　　一种舞，虽平凡，却倾尽一生，你可见过。

　　水月坊虽是舞坊，但是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再加上水月坊的老板还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冰舞”朗雪。朗雪乃是男子，但从小学习舞艺，可是倾绝天下的艺人，比现在的姑娘跳的都好，虽说朗雪现在退隐了。但他还在教那些喜欢舞艺的姑娘们，当然，水月坊很少收男子。

　　白天里，水月坊也是十分热闹的。亭台楼阁间，来来往往的不是客人便是坊人，晃得人眼睛都花了。但在大厅的中央，却是排排坐着许多人，他们如痴如醉的看着舞台上纵情跳舞、弹奏的姑娘们，显然已经进入忘我之境了。

　　“信笺之上，伊人阑珊......”唱曲的红衫姑娘伴随着乐曲、舞蹈，唱着缠绵悱恻的歌曲，情不自禁。

　　排排坐的最后方向，殊瑶花裹着大袄，笑容满面的听着。“这舞蹈跳得真好，只可惜...多了一些也少了一些。”

　　上官离信喝着茶，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不明情绪，耳朵上扣挂的镂空耳饰让其看起来神秘莫测。“比起舞蹈，其中的含义更让人着迷。就好像蚌母体内的珍珠，不打开看，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殊瑶花轻啧一声，看着舞台上宛如飞天的舞/女，听着悦耳的曲调，默默摇头，“知道太多，伤人伤已。”那些别人拼命隐藏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刨根问底，这样，不仅伤害了他人也为自己招惹来了恶意。

　　得不偿失，也是不够明智，太愚蠢了。

　　上官离信起身，挥袖，一股威严神秘的气场瞬间展开，“那就看看这一场的结局，胜负如何。”迈步离开，一点都没有其他人的脸上那如痴如醉的模样。

　　直到上官离信离去后，殊瑶花依旧在听曲看舞。

　　“啊，这就完事了啊.......”一曲舞终，直到姑娘们下去，看客们才缓缓回神。纷纷叫嚷着再来一曲，好热闹，也可以看出水月坊的名气。

　　舞/女筱雨进入房间时，满脸的笑容瞬间冷漠下来，浑身那股清纯优雅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黑气，叫人不容忽视。

　　筱雨将手打开，数十枚颜色不同的雾状类似魂魄的东西飘浮空中，随后筱雨嘴唇轻启，好似在念咒，咒术现身，将雾状魂魄包裹在一起，最后向一旁纱幔后的床榻飘去。

　　雾状魂魄进入的瞬间，床榻内发出一阵光芒随后快速掩盖所有，仿佛并无异状。

　　然而筱雨的状态却是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望着床榻内的人，笑的苦涩而幸福。

　　还差一个，就只差一个，我就又可以看到你了。

　　到时候，不要忘记你的诺言，为我跳一支舞。

　　我感觉的到，你也舍不得你跳了一生的舞蹈，对吧。

　　“害人害己，就算他活过来，想来也不是最初的朗雪了。”突来的话语，让筱雨一愣，随后双眼全黑，浑身的黑气散发的更多，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杀人不眨眼。

　　“你是谁！”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的话语说出，空间扭曲，声声嚎叫，骷髅血海，一副地狱模样。

　　殊瑶花嘴角一抹笑容，并不在乎眼前的一切，他只是用手点了点床榻上已经死去的朗雪，然后对着筱雨说道，“他一直都在等你，你还不明白吗？”

　　筱雨注视着他，但随后她表情一慌，转头看去。

　　就在骷髅血海的中央，有一人着红衣白衫，舞动着身躯，眉目含笑，一举一动间梅花飘零，宛如白梅泣血，凄艳中绝美，当可倾尽天下。

　　筱雨想要伸出手，但最后却莫名放下，眼中的黑、身上的黑气缓缓散去，转眼间又恢复了清纯可人的舞/女姑娘。

　　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一直都知道，朗雪已经离开了。早在他开办水月坊后的一年里，身染绝症的朗雪就此离开了人世。留下的，除了倾尽天下的冰舞外，再无其他。包括，曾对她许下的诺言。

　　“等我病好了，便为你跳一支舞。”

　　“我不要冰舞。”

　　“为什么？冰舞可是天下人都喜欢的。”

　　“你真的不知道？”

　　当时的朗雪虽病态虚弱，但那双墨眸却是明亮异常。在她问出这句话后，朗雪安静的注视着她，直到一片桃花落在筱雨的头上，他才缓缓轻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抬手将筱雨头上的花瓣取下，换上属于自己的双唇，轻轻吻在筱雨的额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筱雨啊。”倾尽一生爱恋的人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冰舞，因为那不是独属于筱雨的舞蹈。

　　所以，你希望我为你创作一支独属于筱雨和朗雪的舞蹈。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我病好后，与你共舞。

　　我都知道的，但......

　　筱雨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地狱血海中走去，那里朗雪还在舞蹈，倾尽一生为了最爱的人翩翩起舞。

　　“我知道，我明白.......”

　　为了你可以活下去，为了你不离开自己，她修炼异术，杀人取魂，供养朗雪的魂魄与身体。

　　但终究，不得长久，不得长安，不得长生。

　　朗雪没有停下来，但是望着筱雨的眼里，却是欢喜的。而那一刻筱雨仿佛知道了什么，顷刻间便与朗雪共舞起来。

　　这一刻，朗雪等了很久，

　　这一刻，筱雨等了很久，

　　这一刻的共舞，二人都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的逆命叛天、魂飞魄散都不在乎了。

　　十里外的树林里，上官离信挥袖，镜面里的水月坊瞬间消失。他嘴角挂着一抹不明笑容。“这一点都不好玩。无聊至极。”

　　一旁的殊瑶花打着哈欠，气质温润，“舍得，得失，选择，本来都是很无聊的。当然，只是表面上。内里，谁知道呢。”

　　上官离信眯起凤眸，望着天边圆月，“谁能初心不负......”

　　“不如共舞一曲。”殊瑶花说完，就自己跳起来了，那动作有模有样的，看样子这段日子在水月坊没少偷学啊。不过，也说不定是殊瑶花有舞蹈天赋呢。

　　上官离信就这样看着，殊瑶花一举一动间神采飞扬，天边圆月做衬托，清凉而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