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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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导师的脚步，我第一次看到科研所的面貌，一个精密复杂又干净整洁的地方，还有导师的团队，他们正在研究一个课题，或许将来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里的大师兄向我介绍各个伙伴，大家都很和善。
大师兄告诉我，新人第一次来科研所报到，都要展示自己的一个作品。
我环顾一下，四周空间不是太大，只好从包里拿出一个橙子和一个比橙子稍大的彩色球。球上两种颜色，分别是橙和白。从平面上看，两种颜色组成了太极的分区。
将球的橙色区域揭开，我告诉他们这个是隔层球，是吸橙器。
使用的时候将橙子放入，球内部有固定装置，然后在隔层灌上温开水，盖好盖子，通电按下按钮，等一会就能用吸管插入球内吸到好喝的橙汁。
“有橙皮的橙汁可是苦的。”
“不会。”我答道。
吸橙器的工作速度很快，一个橙子大概半分钟就能榨好。盖子被揭开，众人看到完整的橙皮，难免有些奇怪。
“这是我之前研究的课题，让一个完整的带外皮的橙子可以自动泻汁。我不能完全做出这种装置，就算做出来也不能保证橙汁不是苦的，所以……”我拿出橙子，让大家看到它的底部，实际是有几个洞的。
“这个吸橙器并没有比橙子大多少，速度却这么快，橙汁怎么储存？”
“隔层和橙子内部是因固定装置相通的，橙汁可以存在橙皮里，”我看看大家，他们脸上写着感兴趣，于是说，”其实就是将榨汁机的装置倒过来用，稍做改动，刀片可以伸缩，上面开了口，直通隔层。”
没等他们答话，我难掩兴奋地继续说：“它有储电功能，所以就算是在户外，我们随时都可以用。而且它不重，更方便携带。平时若嫌它占空间，可以直接将橙子放一个进去。它还有一个功能，可以当成魔方使用。”
之前众人没有仔细瞧吸橙器表面，其实它是另分成小色块区的。
“有弧边的魔方看上去难度比较大，万一完不成，橙汁就吃不到了吧？倒是可以当成工艺品摆件。”
“要是我，我就可能只会拿它来当摆件，”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说，“吸橙器花哨不实用，魔方色块是多此一举，魔方在旋转的时候，从各个角度看都是不一样的，我转不出来就拿它来当摆件。”
“我们可以按下任何一个色块求救，它会自动转好。不过平时我们确实可以拿它当摆件。”我边说边进行演示，叫众人添了兴致。
“照你之前说的，这个吸橙器还可以榨其它水果？”
“对！要在承受范围内。如果达不到标准，它是不会工作的。”
“哇，这吸橙器好聪明啊！你做得真好！”是一个男生的声音，我的脑袋顿时有些发懵，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我很久都没听过他人赞美。自父亲走后，你远离之后，我都不曾真正享受与人平等和谐的交流。即便是在造漂浮箱时与父亲的伙伴们在一起，那时我还带着一种后辈的姿态。见过太多前辈们含蓄的认同，就会为一次同辈的直白觉得震动。
从这天以后，我正式成为这所学校的一份子，每天按照定好的时间穿行于厨亭和学校之间，能时常进入科研所。
有人在听说我是个剥橙手后，专门请我手工剥橙，有时候他们要橙肉，有时候要橙皮。我又时也收集橙皮转卖出去，又发了一笔小财。
这样的生活安定，叫人满足和不刻意忘记。
直到有一天，我请同伴们到厨亭一聚，走到窗户前摘菜的时候，看到新洗过的天空中一抹七色的彩虹，想起与你在下坡处的对话。
“你很精神，只是没有剃胡子！”
“忘了。”
“刚才我突然想到你胡子长得很长的模样，你把它染成彩虹的颜色，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彩虹了。”
“每一根彩色胡子都会是一个家。”我承接着。
而后你问：“胡子是家？我可以住进去吗？”
“自然可以！”
我记得自己回答得毫不迟疑，不由得笑一笑。
那晚我独坐在冥想，感觉上帝也在对面，上帝竟然有醉鬼的面孔，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活着是死去的过程。
“我活着也在死去。这看上去是个悲伤的故事。
“为了不那么难过，我们将活着和死去分开说。你可以轻松快乐地活着，可以脚踏实地地活着，可以捉襟见肘，可以奢侈糜烂。对于死，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描述。只是没有一种状态来贯彻始终。
“当我们认为活着太沉重会恐惧会焦虑时，就可以换一种说法。
“我在死去。
“我死去得太沉重会焦虑会恐惧。
“可是因为要死去，所有的感觉都将无意义。无意义的，还包括问我为什么死去，我怎样死去，结论是什么。
“若问死和问生一样，那它们都将是持久的疑惑，持久得以致引起人们否认问题本身的意义。
“在死去就是在死去，它跟活着就是在活着仿佛是一样。
“但是，如果我发现自己正在死去，释怀就会接踵而至，引人掀起忧愁的海浪，摸索沙石下掩藏的珍惜。
“我们在死去，却不问为什么死去，我们选择自己死去的方式。一定要一个结论，那就是在死去的时候我们可以顺便做点什么。
“因为是顺便，所以更轻松，即使身担重任，也不会觉得太苦。”
上帝说话时，顺便叫造梦者送来一个梦。
我做了一个梦，顺便将上帝的话当成一段背景声，嗡嗡嗡嗡的，时而能听到几个字。
梦里我出走原来存在的世界，到达一个村庄。迎面走来的人笑脸盈盈，有你的模样，擦肩而过时我闻到此人身上的味道，竟然不是橙皮味。
继续往前走，我看到无数个有着你的模样的人，他们有的在柜台，有的在吃饭，有的在赶路，有的在逛街……在一家衣服店里，买家和卖家都长着一样的你的面孔，在一张棋桌上，四方都坐着一样的有你面孔的人。
吃惊诧异顿时像怪兽一样抓住我的脖子，慌乱间一阵橙皮的香气四溢，我却觉得窒息。
窒息感使人惊醒，然后记起上帝说的话。那段话其实已经在“非主流意识会”的大会上说过，发言人还是我自己。但是我现在才明白上帝的感召。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好所有的事。上帝为了帮助一个人，于是创造了更多人。我们都是命运的表达方式。
于是我起身走到书桌前，那里有刚完成的设计图。突然想起宣讲会上六个轮子的“超速度”，要是有超速度，我会乘着厨亭去找你。不管你身边站着谁，我都会牵起你的手跑上厨亭，我们一起飘行到远，在全世界寻找最美的彩虹。若是你累了，我们就潜游到海里，在水的旋律里休憩。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做好准备，会为你剥好橙子。
身边的一切都是有意思的存在，一些期望的往往得不到，一些无爱的往往影响我，一些得不到的往往是不需要再拥有，一些得到的就暂时是我的，一些不愿放下的往往叫我重燃希望。
桌子上的包裹里，回忆一幕幕渗进橙皮里，等你触到我触过的地方，回忆会像橙的香气散进空气，带着奇异的步调蔓过你的周围，走进你的心里。
从此我开始留胡子。
第一部分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