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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苏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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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人?”
小修玉的眼睛蹭的亮了,“延卿哥哥,你去要壶竹叶青回来罢!”
“我……找谁……”
小修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边翻一边念叨:“太上老君,一壶、冥王殿下,两壶、九公主,四壶、衡席仙君,六壶、王母娘娘……”
我听的直打哈欠,小修玉算了一会,“估计也就九公主那儿有了,其他人比我还搀,恐怕酒早就下肚儿了。”
“延卿哥哥,你去九公主府偷一壶回来罢。”小修玉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说道。
我抚了抚额角,小修玉继续说道:“九公主府邸平日人很多,看管的很严,不过这几日九公主寿辰将近,府上来往的客人也多了些,你只挑那人多的时候混进去,想必不会有人注意。”
修玉又摸了摸下巴,“九公主的府邸有四处角门,你且从东方偏门进,从那穿过一个湖,又一处偏殿,向西方拐,走过几个小巷子,有一个望月堂,从那过了,再往东北方向走一刻钟,便能到……”
我打断吐沫横飞的修玉,“九公主,是谁?”
“九公主,就是九公主呀”他白了我一眼,“九公主是帝君与帝姬的嫡亲公主,其他几个公主都早夭,就剩这一个公主了,是以娇惯了些。”修玉又突然压低声音,“九公主喜欢我家君上很久了,还不许人说,傻子都看的出来。”
修玉又拉着我把这九公主的光辉事迹说了一遍,大抵都是九公主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准时骚扰苏珩仙君,虽说十次有九次扑空,但是九公主一直化悲愤为力量,找君上更加勤,把府里的人摸得门儿清云云,修玉的话匣子打开了便管不住,顺道又把天上这些仙君的野史又缕了一遍。
我听的哈欠连天,涕泗横流。小修玉见黄昏已近,方才止了嘴。
“延卿哥哥,快去罢,时候不早了。”小修玉摇了摇我的胳膊,“记住从望月堂穿过去就是藏宝阁,你去翻翻罢,若是没有,那可能就是在小厨房了。”
我被小修玉推着往出走,“哎哎,我总不能端着一大壶酒明晃晃地就回来了罢,好歹给我个玩意儿盖一盖。”
小修玉劈头盖脸扔过来一只麻袋。
日头快落时,我潜入九公主府。
按着小修玉给的路线,东拐西拐,天黑透透的才摸到望月堂。九公主果然气派,一处府邸,修的比人间皇宫有过之而不及。
九公主府今夜好像是来了贵客,仙侍们都去正厅侍奉了,偌大一个后院,竟无人把守,我猫着腰一路畅通。
小心推开藏宝阁的门,我怀揣着十二分的激动,抖着手又把门别好,方才点了一根火折子。
九公主果真气派,满屋碗大的夜明珠若如星星,与之一比,我这火折子倒显得烛火与日月争辉了,索性把火折子灭了,提溜了一颗夜明珠当灯笼。
九公主果真痴情,情书写的一沓一沓,书桌上摆的多是她写的诗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恼”、“敢问世间情问何物”云云。只瞥了一眼,后槽牙倒了两排。
我猫着腰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闻见了竹叶若隐若现的清香,循着味儿把竹叶青仔细装麻袋了,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一路猫到望月堂,正准备原路返回,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玄色鹿皮靴子,我定住身,冷静又冷静,方才抬头。
一袭青衣,发髻一丝不苟地束起。
眉如高山,眼如远水。
四目相对,目光胶着了几秒,我打了个干哈哈,“仙君走错路了罢,公主的宴席在正殿。”
他仍是望着我,一声不吭。
我抖了抖小心肝,硬着头皮说道:“仙君,小人还要赶去给公主送酒,要失陪了,仙君逛够了便快回席罢。”
说着我便想抽身,头也不敢抬地往东门走。
“刚好本君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身后那个人淡淡地说道,声音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严。
我的面皮一阵发麻,扯着头皮说道,“仙君随我来罢。”
反正遇到路口就点兵点将,点到哪条走哪条。
他跟着我身后左转右转,右转左转,兜兜转转,倒是一句话也没吭。
我的额头已经沁出汗水,这样走下去,我怕是要香消玉殒了。九公主府也忒气派了。
“就到这罢,”后面的人突然出声,吓了我腿一抖。“你去忙你的罢。”
“那仙君请自便。”我松了一口气,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出这府了。
那仙君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从这往东拐,便是西门。”
说罢便风轻云淡地走了。
那夜我两腿打颤回到吟月阁时,小修玉忙不迭地把竹叶青接下埋好,我脖子往床上一亘,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修玉便捞我起来烧水,我将劈好的柴火扔进炉子里,随口问道,“这九公主平日都与什么人来往?”
修玉又掏出了一个本:“太白金星、太乙真人……”
“咳咳,我是说,那种面相不错的年轻男子。”
修玉吸了吸鼻涕,翻了几页,“我家君上,青禅仙君,水儒仙君……”
我扶了扶额角,清了清嗓子打断他,“仙君可是今日回府?”
小修玉把本子揣好,又往火里添了柴,“恩,仙君午时便到。等会这水开了,便可开始做饭了。仙君爱吃青笋,我要去后院薅一些笋子来。你仔细着儿火”
这天上的人,都跟一缕烟似得,说没就没。
我又往火里添了一把柴,蹲在旁边望着火,脑海中又浮现那双好像噬着万年冰霜的眼。
“明明知道我不是九公主的人……唉,难以琢磨。”我顺手又扇了扇风。
不一会,水开了,我便用木桶装了晾在一边。
一回头,小修玉已经在灶台前忙活开了,地上躺着一背篓的笋子。
“延卿哥哥,君上已经到了,你快把洗澡水兑好了提去罢。”小修玉一边切着笋子,一边忙不迭的吩咐,“君上沐浴时,你在外面候着既可。”
我提着水,正准备出门,小修玉又一叠声地吩咐道:“将匣子里的干花瓣取些!”我忙往前院走,“君上在枕月阁……”
转过柳亭,看见一袭白衣正往枕月阁信步踱来,后面严叔亦步亦趋,眉头紧锁,要是有要紧事汇报。
我突然觉得不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他在冥王宫中,我也只听过他的声音。心中千恩万谢的主儿,到跟前了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到了门前,我垂下眼。只听严叔似是有些气极,颤着嗓子说道:“君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君上,老奴求您了您可就应了罢。”说着颤颤巍巍地便要下跪。
“严叔,你只管照本君说的回了她便是。”
那声音,如同一股暖流,流入我心底。
严叔叹了一口气,“君上,老奴这就去。”
我抬起头,瞄了一眼苏珩仙君。
长发如墨,面如冠玉,一幅脱俗而雅致,出尘而随性的山水画。
尚未立春,怎么恍惚有春风袭人。
“你们退下罢。”他径直从我面前走过,连眼角余光也不曾给,把屏风一拉,径直让我们出去了。
我与其他仙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退出了好几步,才发觉心跳地如此快。
当晚,我回到吟月阁,小修玉正坐在炭火旁吃酒,一脸红扑扑地傻笑。
我也坐过去,跟他一同吃。
“果然是好酒,入口绵柔,还不上头。”
“这算什么,待严叔的竹叶青酿好了,那才叫仙酿。”小修玉用衣角谐了谐口水,“这是刚刚九公主府上的人巴巴来给君上的,君上随手赏了我。”
我将杯中的酒饮尽,“吃酒甚是乏闷,说些你家君上的琐事来听罢”
“我也是几百年前刚来府上,那时候君上府上实在萧瑟的不成样子,就严叔一个随从。君上呀,君上平日里不怎么爱热闹,严叔张罗着多要几个仙侍,这府里才像个仙君的做派,”小修玉打了一个嗝,我掩了掩鼻,“后来九公主降生,天天往君上府上跑,仙君索性又多招了些仙侍看门。”
“仙君呀,平时也就和云翎仙君下下棋,要不就去南山修炼,要不就是在北海云游,拢共这么几个地方,九公主一抓一个准儿……”
“不过最近呀,临近帝姬生辰,天帝要大赦三界,连我们君上这样散仙天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这酒虽绵厚,后劲也忒大,小修玉的头从两个变成四个,又从四个变成一串……
我着实支不住脑袋,趴桌子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