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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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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操控着杖鞭,谨慎地注视着他的对手,防备突袭,同时寻找攻击的时机。
然而,在他亮出厄罗什之牙后,美艳的蛇尾女妖却突然失去了攻击的欲望。
男人不明就里,不过他敢肯定绝不是因为惧怕。
因为作为对神类武器的厄罗什之牙,比起它的兄弟姐妹们来说,实在算不得特别强大。
至少它没有过弑神的功绩,最光辉的战绩也不过是撕掉了噩梦之主奈特梅尔的一块皮肉。
而这位擅于变幻与秘术的恐惧魔神,在那块半个手掌大小的脸皮,离开颧骨的一瞬间,就从十三个孩童的噩梦中汲取力量,愈合了他俊美的脸庞。
代价是十三个幼童在无边的噩梦中被活生生吓死,若没有生命领域神明的高级祭司为他们祈祷,这十三个幼小无辜的灵魂将永远在噩梦的最底层徘徊。
伪神,再落魄,再受鄙夷与唾弃,也是碰触了神明法则的强者。
厄罗什之牙对于他们虽具有威慑,但远远没有强大到令他们俯首帖耳,放弃抵抗。
如果不是因为惧怕厄罗什之牙,那是为了什么?
好还,蛇尾女妖没有让男人花费太多的时间猜测。
她说:“它不应该出现在你的手里,你不是它的主人。”
男人沉默,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微微闪动,他的眉毛长而浓,就像是从湖面上掠过的黑天鹅。
“它曾经属于别人,但现在属于我。”
一柄普通的武器,可能会因为赠送、留念或是买卖,经常性地更换主人。
但对于厄罗什之牙这种,足以让它的图鉴与名字登上史书的传奇武器来说,使用权的更替,只可能是因为极亲近的关系,或者……前主人的死亡。
蛇尾女妖貌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她叹息着问道:“瓦尔妲还好吗?”
瓦尔妲?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但是他大概知道女妖说的是谁。
男人道:“她死了。”
死在了遥远北方临近众神神墓的战场,死在了猎神信徒的冷箭与传奇法师的豁命一击下,死在了裹着一张破毯子,赤/裸着双脚,从冰冷河谷中走来的男人面前。
那时,他刚刚苏醒,没有记忆与过去——他并非刚通过女人的分娩来到这个世界——这样的状况,非常的不同寻常。
他浑身赤/裸,身体在河谷里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尝试着寻找能帮助他回忆起过去的物件与痕迹。
然而,眼前只有深渊与峭壁。
陡峭的山崖像是两条伏地的巨蛇,横卧两侧。它们坚硬而粗糙的青灰色鳞片上长满了矮树与藤萝。
空旷的河谷间回荡着猿猴的啼鸣,它们躲藏得很好,以男人能将攀附着悬崖的山楂树上,那指甲盖大小的青褐色果子,看得一清二楚的目力,也发现不了它们的踪迹。
河谷里除了猿猴的鸣叫,还有奔腾的水声。
轰隆隆——
震耳的轰鸣,让人感觉面前应是一座不小的瀑布,或者满是白涛的湍流。
然而,男人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宁静的湖泊。
如同一条河流一般狭长,看不到源流,亦望不见尾端。
然而,它却是静止的,如同一块颜色渐变的翡翠,湖心是幽邃的蓝,宛如孔雀尾羽上的那一抹,瑰丽到让人舍不得挪开双眼。
靠近湖岸的地方杂糅着翠绿与嫩黄,像是用画笔涂抹出的层次,色彩分明,又平衡而美丽。
水面是近乎奇迹的透明,能轻而易举地看到湖底的沉木与石砾。
浸泡了数千年的虬枝沉木,毫无章法地堆积在一处,墨绿的水藻与翠色的水锦如同锦缎一般铺满了水底,燕尾鱼和螃蟹悠闲地在其中游荡与穿梭。
男人望着湖底的世界,他能感受到自己对它的亲近——他应是在此处诞生的。
但是当他想要靠近它时,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推开。
美丽的蓝湖温柔地拒绝了他的回归。
男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开启他的旅程。
顶着呼啸的寒风,男人沿着河道,漫无目的地前行。
河水越往下流,出现的支流就越多,男人走得越远,他遇见的岔路就越多。
还好他无需自己选择,因为有一群朋友提前帮他做出了决定。
头顶山崖的树丛里,猿猴们吱吱地叫着,如果男人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某棵在悬崖上横向生长的矮松上就会抛下一颗松果,十分精准地命中男人的脑袋。
猿猴们会放肆地嘲笑他,吱吱嘎嘎!(走错了,蠢货!)
男人并不介意猴子们的恶作剧,因为它们的笑声赶走了孤寂,而且它们用来砸人的果子,落在男人手里,变成了一顿不大不小的美餐。
当他走出河谷,猿猴们不再跟随,它们用一场轰轰烈烈的桃子雨,表达对朋友的送别之情。
河谷外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的世界。
比起河谷里的翠绿与生机,外面是一片昏暗与死寂。
一望无垠的天穹中,布满了乌红的云与暗沉的霾,混沌而杂驳,就像是染缸中被一股脑地倒入红黑二色,杂染出秽浊与肮脏。
没有太阳的光照与温暖,偶尔有大小不一的眼睛似的花纹,在天幕上缓缓睁开,又闭上。
而辽阔的荒野上,一眼望去,是漫漫黄土与尘沙。
地上插满了生锈的利剑与废弃的盔甲,偶尔能路过一座小山高的白骨堆,像是某种类似巨龙生物的遗骨,人类的碎骨与残骸更是混杂在黄沙之中不辨你我。
男人本想从这些遗骸上拔下一套衣服穿上,然而大概是被时光与风沙磨砺了太久,许多东西一碰就化为了片片灰飞,纷扬于黄沙之中。
最后,他好不容易从一个只剩下头与胸的骨头上,找到了一条破旧,但是足够结实的毛毯。
这条毛毯可能是在此人死亡后,来不及安葬他的伙伴们,离去前盖在他的尸体上的。
原来很可能是一件强力的魔法物品,但现在无论是上面的符文还是魔咒,都早已失去了效用,只剩下足够坚韧的底料,来为它的新主人遮风庇体。
他在漫漫的黄沙与尸骸间不知走了多久,昏暗的天光与无穷无尽的黄土,令男人对时间的感触变得迟钝。
不过,他敢肯定,方向是正确的,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这个巨大的墓场。
证据是——越往前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新,甚至逐渐出现了未被磨去的暗红血块。
而且,他在风沙中嗅到了,鲜血与战火的味道。
最后,在一座被不知什么武器削平的山丘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迎面而来。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男人,然后摔倒在了他的脚下。
她伤得很重,一支银色的箭羽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右肩,一个硕大的窟窿出现在她的左胸上,男人甚至能从焦黑的肉层下看到她跳动的心脏。
女人伸手拉住男人脚踝,挣扎着将一个徽章模样的东西递给他。
“交给……交给……”
女人没能将最后的话说出口,便失去了呼吸。
她死了,给男人留下半句意义不明的话,一个徽章,和尚未收拢的厄罗什之牙。
如果可以的话,男人想要一套衣服,但是女人身上的衣服明显不适合他。
正当他拾起女人的遗物时,一支冷箭射来,他一偏头,银光闪闪的箭羽从他耳边掠过。
他抬头,一个身穿旧安如时代猎服的弓箭手,站在一座尸丘上。他手挽弓长弓,对准男人的银质箭羽闪烁着森利的寒芒。
男人目测了一下弓箭手的个头和身量,心想:衣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