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不开》四之宁

11、宫廷本无情，怎能全衡平

　　叮当，叮当。。。风铃被风吹起，发出像梦里常出现的声音，她还好吗。我不知道，也许她正幸福着吧，也好，总比在这深不见底的宫墙里要强。想着想着思绪又一次的飘向远方。阳娘娘已经不知第几次叫我了，说起这个阳娘娘，我不禁是哭笑不得，其实她不比我大多少，却成了我太奶奶级的人物。见个面总要给她磕头，我总是浑身不舒服，因为她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个八岁就认识了，记得她刚成皇后时，第一次叫她皇奶奶，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来也没过两天皇爷爷就去世了，这又过了十年，父皇也去世了，她这位分高的是越发吓人了。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皇爷爷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娶一个孩童当皇后，但后来听说这事似乎牵连很广，那时母后也不许我过问，我也就没再深究。可后来母后去了，说实话就只有阳娘娘最照顾我们三个可怜的孩子。我到最后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亲人，也许都是，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记得有一次我在练功时摔坏了腿，本来我天生就体弱多病，这一摔是一点也站不起来了。一起的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吓傻了，只有她一个人找到了先生，把我送到了太医院。一开始我还在找她去哪了。没看见她其实心里还是有埋怨的，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我不熟悉的学生，都来关心我，可你呢。可当我看见，远远的地方，还那么小的你，不停地拽着老师的袍子时，我很想哭，真的。可这些我从没告诉过阳娘娘，其实也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默默地站起，才发现刚才请安走了太长的神，腿都跪麻了，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阳娘娘赶紧让小春，给我抬了把椅子上来：“你呀，这大早上的，想什么呢。”我只是傻笑，糊弄了过去，这要是让她知道我一大早是在想女人，她不笑死我的。我接过小春递给我的茶慢慢悠悠的品着。“小殇啊，你今年也不小了，也该有个人管管你了，瞧你自己把自己照顾的，还赶不上御马苑里的平安呢（我的专属马）。”阳娘娘默默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傻笑，因为如果婧一是个嘴损的家伙，那阳娘娘就绝对是个能噎死你的人，这么多年我是领教够了，所以少说话，这样至少我还能有点尊严，但我那已在熟人面前就嘴欠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
　　“阳娘娘，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你这么形容还不如说我是御膳房的。。。”我一下子闭上了嘴。阳娘娘却笑出了声：“还是那个老样子，怎么说你是马还不乐意了！相中人家御膳房的猪了！”我一脸灿烂的傻笑。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王道。阳娘娘笑够了，拂了拂袖子：“小殇，你燕娘娘已经替你选好了一位佳丽，明日你就迎娶吧。”我一口茶水喷了出去，看了看小春，小春却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我无奈一笑：“娘娘的下人管教的都如此的好吗？”阳娘娘似乎感觉到我生气了，对小春挥了挥手，小春微微一扶，退了下去。我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阳娘娘：“怎么回事！”阳娘娘也是无奈一笑，一脸的毫不知情。我三步并两步的跨上台阶，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哎呀，好娘娘，你就别闹了，你一定知道的，这后宫中的事就您最清楚了。”阳娘娘被我是一阵摇晃，身上的金银首饰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声响。她却依旧不想理我的样子，要说这后宫之中谁最难搞，那一定没人敢和我面前这一位抢。
　　我有些急了：“乐阳，你就别闹了。”她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别晃了！你要娶的可是愿大将军的的女儿，愿心。是个很好的姑娘，从前是有个情郎，不过那年大墨与北境大战，他也去了，自那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哎，本来挺好的孩子，你说非要报效国家，这下好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有了，愿家只能立个衣冠冢，以寄哀思了。”我放开握住阳娘娘肩膀的手，安静了一会儿：“男儿志在四方，他没有错，但明知是死路，还有妻子在家等着，就绝不该这么轻易死掉。”阳娘娘只是轻轻一笑，她看惯了世态炎凉，在这深宫住久了早已不相信爱情。
　　“不管怎样，她你必须娶。”阳娘娘静静地说。我微微皱眉，阳娘娘似乎发现我的不情愿：“小殇，你是皇上，身为皇上就要有皇上的觉悟，你是没有幸福的。明白吗。”我似听非听的看向远方。阳娘娘叹了口气：“痴儿。你现在还抱着幻想吗，你是皇帝，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子吗！你大哥二哥，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你就打算把江山这样让给他们吗，就算你这么做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好，你不在乎自己，那你也不在乎你祖祖辈辈的基业吗！不在乎黎民百姓吗！”她越说越激动，我赶忙开口安慰：“乐阳，我又不是真要不当这个皇帝，我明白我的责任，你消消气，消消气好不好！”阳娘娘激动地不停地喘气，我知道，她是真的不想我死。
　　愿心我听说过，都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就是因为她那个，已经化成灰烬的情郎，这样忠贞的女子，有怎么可能轻易嫁给我。可她父亲是三军统帅，有这样一位老丈人，我在朝上就有了一个大靠山，燕娘娘都发现了的事，乐阳又岂能不知。不过也是，一道圣旨谁敢不从。这世间又岂止只有我一个不幸之人。都是身不由己罢了。我长出了口气，淡淡开口：“我答应你，可以娶她，但我一点都不想再利用无辜的人了。我只娶她一人，既然我不能给她她应得的真爱，那我至少应该让她一个人拥有这份虚假。活在梦里永远比醒在现实要幸福得多。”
　　阳娘娘看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怎么可能不答应，可正当我要起身离开，她却抓住了我的手，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那，我们说好了，我是可以让你只娶她一人，但是你以后要是遇见喜欢的了要抛弃她，纳妾，那我可就没办法了。”我怔了许久，不知为何，脑中有一次出现了那个和风铃一样的姑娘。心更疼了，很好，现在我可以彻底的把心埋起来了。
　　红绸漫天，我只是静静地往嘴里不停地灌酒，不停地灌酒。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只知道是被人抬着进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