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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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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野种;有爹生,没爹养……”
从我上幼儿园开始,我就知道我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们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而我只有妈妈,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有一次村头的二蛋子在放学的路上拦住我,骂我是没爹的杂种,非要我从他的□□下爬过去才准我回家;我哭着解释我不是没爹的杂种,我爹出远门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二蛋笑着说:“罗西,你妈骗你你也信?你就是没爹,你妈也不知道你爹是谁;我妈说了,你妈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到处偷人,最后生了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小杂种,还让我爹离你妈远点,怕被你妈勾引。”
“你乱说,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妈;我爹出远门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再乱说,看我不揍你。”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就说,我就说,你就是没爹的杂种,小杂种。”二蛋趾高气扬地高声喊着。
我冲上去就跟他扭打在一起,那时候我身体不好,个子比同龄的小朋友要矮半个头,二蛋平时就是个野猫子,真动起手来,我哪是他的对手,没几个回合,我便被他压在身下,只有躲闪他拳头的份。
最后还是接小满放学的外婆把我们分开,我的鼻血和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任由小满外婆怎么问,我就是不说话。
一旁的赵子墨从书包里拿出洗的有些发白的手娟轻轻帮我擦眼泪,子青吓的躲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
那天下午我不敢回家,我怕妈妈看见我脸上的伤而难过,小满外婆把收拾干净的我送到妈妈面前,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孩子,要以说理服理来教育。
还没等妈妈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打架,二蛋妈妈已经领着二蛋上门来找我妈理论来了。
二蛋妈妈骂的很难听,妈妈除了唯唯喏喏的道歉什么都不敢说。
晚上妈妈默默地为我做好了饭,收拾好后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我偷偷地把耳朵贴在房间的门板上听,因妈妈的压抑而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从那以后,我开始接受我是一个没有爹的野孩子,也开始学着不去理会那些想以此事挑起事端的人。
我不想妈妈因此难过。
我没有朋友,虽然在学校也会有同学来请教我学习上的问题,但我也会刻意地与他们保持距离,我明白不管是谁只要跟我扯上了关系,对于他来说都只能是一种灾难和耻辱。
小满外婆对我和妈妈很好,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盛一碗让小满端过来给我和妈妈,所以我虽然表面上对她不太理采,但暗地里却是格外地留意她。
那次赵娃子来找小满说要教她游泳我就特别担心,作业没做完就偷偷地跟着去了,远远地看着他们在河里扑腾。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满一下就从赵娃子面前冲了出去,看着小满的头在水面冒了两下就没影了,我知道肯定出事了,一边跑一边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溺水的人一旦手里抓住东西就会死死地抱住不撒手,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救过人,慌乱之中被小满抱住了腰呛了一口水,差点跟着她一起沉到了河底,但好在我是男生,力气比她大,再加上在水里我比在岸上还灵活,才挣脱了她的双手把她拖到了岸上。
我双手用力地挤压她的胸腔,把她胃里的水压出来,又用手拍打她的脸想让她清醒过来,但努力了好久她都没反应,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她要死了,就在我想把她倒背在背上再倒倒她胃里或是气管里的水时,她咳了一下,睁开眼睛就开始哭。
见她哭的那么大声,悬起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但心里却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升了起来,我站起来指着赵娃子警告他以后离小满远些,便牵着她的手回家了。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命运这回事,从那以后,小满就成了我的随从,时时地粘在我身边。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过担心,怕她因为我的原因受到欺负;直到那天我尾随小满放学回家亲眼见她收拾了一个在背后骂我是‘野种’的男生,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们慢慢长大,小满成了我生命当中第二个重要的人,我要保护她,从她死皮赖脸要我帮她复习功课开始;从她大热天舍不得为自己卖根冰棍把钱存起来为我买雪糕开始;从她从不介意我的身世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我这边开始;从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愿意陪着我母亲去地里照看西瓜开始……
我知道,我这辈子无法逃开用生命去保护她的宿命。
在我中考前一个月,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我和赵娃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天,赵娃子的妈妈李敏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赵天刚吵了架,便跑到我家来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她是狐狸精,都这么多年了还让她家不得安宁。
我妈低声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现在大家也不会这么痛苦;我的罗西也不会处处被人欺负。现在你跑来质问我,那我又该去质问谁?”
“……”
我没听到李敏芬说了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小满从那些大人嘴里听来的是真的。
那一段时间,仿佛我的仇恨有了发泄的理由,有很多次我尾随赵子墨想在没人的地方狠狠揍他一顿解气,但每一次都没下手;我不明白是因为我胆子太小还是怕打不过他,至到慢慢长大,我才知道这是一种血亲间的不忍。
不管赵子墨怎么看我,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手足。
初三下半期的时候,小满问我想考哪所高中,我告诉她我想上县二中;小满歪着头想了好久才说:“我也想上。”
我从书中抬起头看着她,诚实地说:“以你的成绩,有点困难。”
小满咬着笔头想了想,“有你在,问题不大。”
我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中考前的一个星期天,小满突发其想的要去村西的庙里求签,虽然她没明说,但我知道其实她心里对于上县二中一直没底,取笑了她之后便也陪她一同去了,就算给她一个心里安慰吧。我们在庙里求完签准备离开时遇上了也来求签的赵子墨兄妹和何珠。
赵子墨说他也会报县二中,面对他眼中的挑衅,我模糊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在庙里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小满怕我伤心匆匆地拉着我往回走。
在回家的路上她轻声地安慰我,怕我口渴一个人去勇子家开的小店买水。
我一直很后悔没有陪着她一起去,我怎么会那么蠢,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小姑娘了,勇子那样的人我怎么会忘了他的秉性。
看着赵子墨拉着满脸是血的小满飞快地朝我们跑过来,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小满出了事,我恐怕会去找勇子拼命。
我顺利地考上了了县二中,但面对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又犯了难;妈妈这些年来为了供我上学,能存下的钱很少,又加上怕我的营养跟不上,三不五时的给我加餐,家里存折上的钱更是少的可怜。
中考完后我便去了城里找了份临时工,想挣点钱减轻妈妈负担。
上班没多久,赵天刚便找到了我,他对我说让我不要因为学费的事操心,他会想办法。他让我赶紧回家,不要让妈妈担心。
我问他:是因为愧疚吗?
他低着头半天没回答。
我又问:当年你真心爱过我妈吗?这么多年来,看到我和我妈受的委屈和痛苦,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觉得良心难安吗?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当年的事不管是我还是你妈又或者是你敏芬姨都没办法说清到底是谁欠了谁,这也是上一代的恩怨,我不希望你或者是子墨兄妹再卷入其中;我对你是有亏欠,不管怎么说,这辈子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也算是其中一件,谁对谁错好像真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