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情史》小螯

12、寿宴（一）

　　“这相貌能维持多久？”
　　“六个时辰。”
　　我算了算时间，也就是明日凌晨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也许我借着这个样貌混出国师府。这样，一切都会简单很多。因为没了牛哥的帮助，找到了雪大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注意露了马脚，又该怎么应对？李时那家伙说了回来救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想混出去么？”花四瞥了我一眼。
　　我一个激灵，他智商突然上线？
　　“哼，你还真当我傻呀，你这费尽心机地不就是想逃出国师府么？我劝你省点力气，如果国师府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地方，每年雪大人院子里就不会死掉那么多人了？”
　　我一手托腮，望着她说：“说说，大人院子里死掉的都是些什么人？”
　　“从人界掳来的唇红齿白的少年姑娘们，还有从碧酒窑里买回来的小倌们。今年来，往年寻的，怕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听说是被活活玩死的。”
　　我脑海浮现那日在杏街的医馆看见的包裹在层层纱布后面的那双眼睛，不敢想象那双眼睛的主人居然会与花四说的是同一个人。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国师府已经歌舞升平，前来庆贺的达官贵人们吃喝玩乐闹开了来，男的袒胸露乳敞着衣裳耍着流氓，女的笑得花枝乱颤香肩半露扭成了麻花，酒水洒得整个院子酒气熏天，与花四路过望雨亭时甚至看见一个摇着狗尾巴的男人和两个水蛇腰的女妖精正做着羞羞的事，我三观被刷，忍不住用手扇着脸。
　　花四熟若无睹，好像这一切原本就该如此，倒是对我的反应挺好奇的，指了指我的脸，说：“你的脸都红成虾壳了，不舒服？”
　　“我外地来的，不太习惯。你们城里人真是玩得开。”
　　“玩得开？啊，你是说这个啊……复阴的公子哥们都喜欢在酒里面加三枝九叶散，喝多了就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抒发抒发感情，释放释放压力，挺好的。想尝尝么？我去给你弄点，你等着。”花四说转身就去找了。
　　我见识过他那的手劲有多大，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这时我埋头往前逃就对了。没想到花四动作很快，才转一个弯，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吓得我躬身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直到他声音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就想退出灌木丛，却看见这小叶白花密枝干的灌木上布满了细细的小刺，刚才进来的急，没留意到，此刻才感到脸上肩背大腿外侧都又痒又麻，如果再原路退出去，意味着还要再被挂一遍。庆幸的是灌木丛只是靠着路的一头，我面前就是长枝细条的夹竹桃，我没再多想，从夹竹桃这头钻了出来。
　　夹竹桃的花正开得浓烈，花团锦簇的压满了枝桠，散发着妖冶的清香，混着晚风，一闻就醉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拍掉一身的花瓣，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有点想家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是怎么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的，但我记得我的家在M市，自己在某事业单位上班，家有慈父严母，做着小生意，养着一只金毛叫燕西，它最喜欢吃白水煮蛋，家里有个露台，花坛中就种着红花夹竹桃。我这突然不见了，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还有燕西会不会想我……
　　我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想到刚才自己是从地上爬出来的，手上脏兮兮的，后知后觉地觉得眼睛刺痒，睫毛粘成一片，睁不开眼。
　　过来的时候看见花园里有一处活泉，好像离这里不远，我借着眼睛残存的小缝，摸索着，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途中被树根绊倒两次，摔得我亲娘都不认识了。但万幸的是，没走多久，我就听见了泉水的声音，忍不住加快了步伐，没料想脚下一绊，又一个狗吃屎向前摔去。
　　耳膜一鼓，世界安静，感觉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栽到水里了，还没开始扑腾，就见一双手伸进水中，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我就这样湿淋淋地美人出浴了，不过我现在的身子就是个小学生的身子，前面后面都一样，也没什么露不露点可以担心的。
　　抓我起来的那双手的主人将我甩了甩，我能听见水哗哗落在地上的声音。我伸手将趴在额前遮住眼睛的刘海给抹开，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当机，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小家伙，走路怎么不看路……咦？”他也愣住，将我举到花灯下，凑过脸仔细瞧了起来，忽然笑道：“怎么和我家炎夏长得一样。”
　　我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刚才的思乡想家全跑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的弹幕狂轰乱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人间真绝色”“人在身边，如沐春风，死亦无憾””如兰之草，如玉之璞”“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公子嫁我”“我是为公子病的”“弹幕量惊人系列”……
　　他将我放在地上，我仍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双手，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他的腰不肯松开。他身后的少年张牙舞爪道：“放开我家主子，你这小丫头手往哪里放呢？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肥的，亏得灵大哥不在，否则当场削了你！”
　　男子倒不生气，将我抱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娥，娥，娥……”我心里狂跳，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身后的少年碎碎念道：“问她叫什么名字，就开始念诗了，念诗谁不会呢……”
　　“皓涯。”男子喊了一声，那少年便扁着嘴不再说话了。
　　我自认见过许多长得美到极致的神，比如天帝、比如灼桃，但见到眼前这人后，我却再也无法记起天帝灼桃等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眼前这人就是神迹，美到就算一袭青衣也自带圣光，美到让人觉得这世上只有他配得上这黑发黑瞳。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嘴，感觉心跳好快，好像要跳出来了。
　　男子抓起我的小胳膊看了看上面的伤口，又看了看我的脸上，皱眉道：“怎么全是伤？”我感觉一阵暖暖的气息从与他接触的地方传来，像是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泉里般的舒适，很快，我所有有伤口的地方都泛起了银光，几乎是瞬间就愈合了。
　　我惊奇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真的全好了，还未开口，就听见他说：“你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