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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甄嬛意冷离宫修行,流朱含泪挥别旧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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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意冷离宫修行,流朱含泪挥别旧主
早春。
景仁宫里,安嫔一身丁香紫镶边旗装,与皇后相对坐在榻上,身子微微前倾:“娘娘,莞嫔已经怀胎四月,脉象稳固。我们可要……”
皇后掩不住眼底烦躁,挑眉道:“皇上要本宫亲自照顾莞嫔怀孕生产之事,本宫岂能有负所托?”
安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若是她自己没了孩子呢?”
皇后“嗯?”了一声侧过身看她,安嫔微笑道:“臣妾最近听说,莞嫔一直郁郁寡欢。可孕中不宜过分伤心,否则会影响胎儿。”
“何止啊,”皇后若有所思,顺口接道,“若到了月份大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说来祺贵人原是娘娘安排进宫的,平日倒也不见她来景仁宫。”
皇后说到祺贵人,就皱起了眉:“本宫安排她进宫,是看在她的阿玛与莞嫔阿玛曾是同僚,可以为本宫所用。谁知瓜尔佳氏入宫的圣旨刚下,她阿玛就忙不迭递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
安嫔眼眸微垂:“臣妾瞧着,祺贵人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美人,不足为娘娘所用。”
皇后叹了一声:“祺贵人不识抬举,那些低位嫔妃又不得皇上喜欢,本宫身边能用的也只有安嫔你了。”
安嫔恭敬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必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安嫔果真是个聪明识时务的。
文鸳一身豆绿色折枝荷花纹样的旗装,头上除了一支鎏金碧玉耳挖簪,只戴了一排尤带着露水的粉色小花。
转眼就要入夏了,她素来怕热,早已经作了清凉打扮。
皇帝比她更怕热,不管夜里还是午间,都热得睡不着。文鸳好性子地打着扇子,替他扇风。
殿里已经置了冰,却还是躁热难耐,皇帝把奏折一扔,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文鸳笑得甜美:“皇上可是在为莞嫔之事烦心?”
皇帝皱眉:“皇后认为朕该去看莞嫔,祺卿觉得如何?”
文鸳手上仍打着扇子:“莞嫔被禁足心里难免气苦,她不畅快,连带着肚子里的龙胎也不畅快。”
皇帝叹了一声:“她前几年落过一胎,朕也怕她这样心里憋着,坏了身子,伤了孩子。”
文鸳放下泥金团扇,偏头道:“皇上若想莞嫔和她腹中龙子过得好些,解了她的禁足不就行了。”
“哪有那样简单的事情,”皇帝苦笑一声,“朕着实不愿再见莞嫔。”
“皇上不愿见便不见,谁还能拦着您不成,”文鸳把玩着团扇,娇嗔道,“嫔妾也不是偏心莞嫔,实在是因她怀着龙胎,平日不出门走走,若是没了气力生产,该怎生是好?解了禁足,让她常在御花园里走走也就罢了。”
“朕不是叫你只在御花园里走走吗?”皇帝别过脸不去看莞嫔,一旁的苏培盛把头低得更低了。
莞嫔挺着肚子,手里拿着信纸,一字一句地念,声音发颤:“寄予菀菀爱妻。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幸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然除却巫山非云也……”
皇帝喝道:“不要念了。”
莞嫔跪坐在地上,手不停颤抖,望向皇帝的眼中含泪:“好一个除却巫山非云也。难道我得到的一切,全是因为,纯元皇后?”
皇帝沉默不语,莞嫔不可置信道:“那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你知道了,”皇帝低头看她,语气冰冷,“其实能有几分像菀菀,也算是你的福气。”
“是吗?”莞嫔泣道,“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我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她越说越气,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苏培盛“啊”了一声:“血!”
鲜血洇湿了莞嫔碧蓝的旗装。皇帝目光一凛:“叫太医!”
“让莞嫔出门散心乃是嫔妾提议,”文鸳跪在地上,泪盈于睫,“她小产,嫔妾也有责任,还请皇上重罚嫔妾。”
甄嬛怀孕五个月一朝小产,文鸳也没有想到。上辈子甄嬛明明是七个月早产,生下了胧月公主啊?
皇帝见她一副楚楚动人的茫然姿态,不由得安抚道:“祺卿怎会有错,甄氏晕倒时是你请的太医,朕知道你一片善心,原是为了她身子着想。起来吧。”
文鸳拿帕子点点眼角,坐到榻上。皇帝想起莞嫔小产后虚脱的样子,不住叹息:“朕已经嘱咐了碎玉轩宫人不准她来养心殿,她也是太任性了,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硬是求了苏培盛来见朕。”
“苏公公在皇上身边服侍已久,想必是揣度圣意,才放她进来的,”文鸳大胆道,“皇上您定有想和莞嫔说的话,嫔妾说的是也不是?”
皇帝盯着文鸳看了半晌,戴着玉扳指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文鸳并不惧怕,只是安静地望着眼前的九五之尊。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道:“你很聪明。”
“皇上亲自去了碎玉轩和莞嫔说话。”敬妃坐在榻上抱着温宜,若有所思。
莞嫔小产以来,宫中众人知道皇帝心情不好,都做素净打扮。敬妃一身月白素面旗装,头上只簪了几根鎏银花簪,温宜仍是平日里穿的紫色撒花小裙配葱绿小坎肩,白玉项圈也不曾摘下,头上的珠花却只戴了两三朵。
文鸳一身群青色暗纹旗装,难得地显出几分沉稳来:“莞嫔失子,身心想必痛苦不堪。皇上此时去,也可宽慰她一番。”
敬妃摇头:“只怕莞嫔性子倔,听不进旁人的话呢。”
敬妃身边的宫女含珠打帘子进来,看了文鸳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道:“娘娘,莞嫔自请出宫带发修行,皇上已准了她。”
敬妃惊得“啊”了一声,命人把温宜带下去,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文鸳:“妹妹似乎有所预料?”
文鸳面色淡然,颔首道:“姐姐耳聪目明,想必看得出,甄氏对皇上有情。几个月前她不知怎的,对皇上竟像是心死如灰了一般。想来那时候甄氏就不愿留在紫禁城了罢,只是因着腹中孩子,勉力支撑。”
敬妃叹息:“她是个福薄的。”又问含珠:“甄氏什么时候走?”
含珠回道:“三日后就启程。”
“三日后?也罢,”敬妃看向文鸳,“你可要去送送她?”
“我近来身子酸沉,就不去送了,”文鸳拨弄耳上白玉珠子,沉思道,“娘娘不如和我一样,送些阿胶红枣这样的补品过去。”
“她刚小产,是需要补补身子,含珠去库房拿些燕窝送去碎玉轩,”敬妃颔首道,“妹妹你既不去,我便也在家守着温宜罢,她近来春困,总是没什么精神。左右这辈子,你我都不会与甄氏再见了。”
三日后。
宫门口,一身灰色素服、钗环尽除的甄嬛与前来相送的惠贵人两相对望,默默无言。
崔槿汐与浣碧两个人陪着她。至于流朱,那个伶俐忠心的女子,文鸳求皇帝留下了流朱,把她拨到自己宫中侍弄花草。
流朱初时也是不愿,甄嬛却再三叮嘱,让她好生跟着祺贵人,祺贵人聪慧美貌,家世亦好,跟着她能得个好前程。流朱百般不舍,也只得挥别自家小姐,含着泪让浣碧崔槿汐照顾好甄嬛。
甄嬛强笑一下,拍拍流朱的手,扭过头,毫无挂念地上了马车。
马车头也不回地朝着甘露寺行去,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流朱满脸是泪。
一身素色旗装的慧珍不知何时来了,她递过一方帕子,微笑道:“小主来让我替流朱姐姐擦眼泪,莫要哭花了妆。”
流朱破涕为笑,擦干眼泪,侧过脸道:“小主仁慈,允我送小姐一程,流朱感激不尽。慧珍妹妹,咱们回储秀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胧月同学,杏请你吃盒饭!
流朱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角色,来猜猜她有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