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钟情》田风和

14、十四

　　从郊区后花园的树林急急逃离，戴月慌不择路地上了一辆开过来的出租车，她的情绪不是一般的压抑。
　　“师傅，长青墓园。”
　　在墓园门口买了一束百合，戴月带进墓园。
　　一座墓碑前，戴月停住了脚步，这座墓碑，是她妈妈的。
　　墓碑上，是她妈妈熟悉的笑脸，充满了慈爱，这份慈爱，是独留给她心爱的女儿的，可是，回来几个月的戴月，却是第一次来看她的妈妈。
　　不是不想来，而是惧怕，一种病态的，对亲情的畏惧。
　　也许她不来，她还可以想想，她的妈妈还在某一处好好地活着，她还是有妈的孩子；也许她不来，记忆的闸门也不会打开，不会想到曾经受到的伤害。
　　......

　　从墓园回到农庄，已经是下午了，她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坐在椅子上想休息一会，不知不觉陷入沉睡。不知过了多久，门上传来敲门声，“老板，有人找，在咖啡厅。”
　　“好，来了。”
　　尽管不想起身，戴月还是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
　　农庄的咖啡厅外有着一道篱笆墙，远看就像一家农家小院，透着朴素与质朴。
　　然而，进了门口水晶垂挂的睡帘，里面装修的奢华让人无法把它与外面的朴素与质朴联系起来，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副梵高的《向日葵》，姿态万千的葵花被画家浓缩进一幅画中，然而，在此刻戴月的眼中，却显得凌乱不堪。
　　农家小院、梵高、向日葵、咖啡，这一切似乎并不应景，杂七杂八地串缀在这一方天地中，犹如她，支离破碎的生活。
　　戴月这个时候，感觉十分的厌烦，她想躲在这一方天地中清清静静，可是，她的生活总是被三番五次地搅扰，搅扰的她灵魂不得安宁。
　　靠窗的座位上站起一个人，戴月眉头皱了起来。
　　许静微笑着看着她，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优雅之极。
　　如果可以，戴月真的不希望见到她，她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十分不光彩。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却沉默了，她们彼此对对方并无好感，更无话说。
　　戴月静静地坐在那里，是冷漠的高傲，也是高贵的典雅，成熟中透着妩媚，妩媚而不可亵渎。
　　许静暗暗思忖，看来，几年旅居漂泊的生活并没有带给她多少沧桑。反而让她蜕变得更加优雅，更加知性，也更加冷漠。
　　许静是极讨厌她身上的这些气质的，因为这些气质是她许静学也学不来的，这种高贵与高雅，也时刻提醒着她，她不是真正的戴家的千金，而她，戴月，才是。
　　这个身份，一直让她十分介怀，因为这个身份，是财富与爱情的代言。她处心积虑谋划的，也只是为了自己坐实戴家千金的身份罢了，也只是为了自己更正大光明罢了。
　　而她如此处心积虑，眼前的女人却不屑一顾，好似她许静生来就是个俗不可耐的人，而她戴月，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而她也许不知道，她越是表现的淡泊与完美，她就越有毁坏的欲望。
　　而在于戴月，她并不想见她，她的母亲作为一个并不光彩的第三者，插足她父母的婚姻，破坏了她曾经幸福的家庭，她的家因此支离破碎。
　　她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而她的母亲却因此痛苦半生。虽然这件事的主因在那个叫父亲的男人身上，但她，作为那个女人的子女，她的心里是敌视的，是不喜的，甚至是蔑视，是不屑的。
　　许静当然是读的懂戴月的肢体语言的，它反应的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心里，她不喜她，她知道。
　　当然，面对她，戴月也不必刻意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咖啡厅里，回旋着优美的音乐，此处小小的空间却有种静谧的诡异。
　　这是属于两个女人的无言的交锋。
　　“戴月，很高兴见到你，爸爸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伯母还好吗？”
　　虽然许静知道，戴月那个短命的娘在五年前就已经命归西天，但她必须要表现出亲人间多年不见后初次见面的亲密感。
　　爸爸？伯母？
　　戴月听见她开口就心生厌恶，她叫那个男人再亲热也与她无关，但是她的母亲，她有什么资格问候？
　　“我的母亲，不用你关心。”
　　“戴月，其实我们都是父母不幸婚姻的受害者，你不必对我心存敌视，如果我和我的母亲，无意间伤害到了你与你母亲，请你原谅我们。”
　　……
　　“爸爸一直在找你，你还是回来吧，你毕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况且，戴氏也需要人，与其守着这收益不大的农庄，你还不如到戴氏工作，戴氏那么大，总有你的用武之地。”
　　……
　　“月儿，你就听姐姐的吧，虽然我知道，你一时还无法释怀对我与对我母亲的仇恨，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我们一家会很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的……”
　　戴月越听越觉恶心，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才不会对她恶语相向，当然也是不屑与同她争辩。她把附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说得如此简单，如此轻而易举，而这些仇与怨又岂是她几句简单的道歉就能释怀的？
　　“要是没事你就走吧！”
　　戴月把一切情绪压在心底，她不需要她的道歉，她的母亲更不需要。
　　她的妈妈选择离开她的父亲，是因为她父亲的背叛，是容忍不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出现了瑕疵，是因为维系婚姻的爱情已经不再纯粹，是最初的爱已经变味，即使离开让她更痛苦，即使她在爱那个男人。
　　虽然她母亲的插足促使她父母的婚姻迅速解体，但那个男人如果够坚定，够爱她们母女，就不会背叛，不会做错事。
　　所以，她不必道歉。
　　戴月认为她就是道歉也不够资格。
　　戴月的骨子里透着高傲。
　　她认为她妈妈对感情的唯美、纯粹的追求，那种极致的完美，如果还需要道歉，那就是对她妈妈感情的亵渎！
　　所以此刻许静的道歉听在她耳中十分刺耳，她懒得应付他，干脆请她走人。
　　“月儿，我们是亲人，我是你姐姐……”
　　“姐姐会抢妹妹的恋人？姐姐会逼妹妹远走他乡？姐姐会陷害妹妹？”
　　“戴月你……”
　　“五年前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你认为我还是五年前的戴月吗？”
　　戴月实在看不下去她伪装的面孔，也没兴趣听她谈论亲情，这样的人就像狗皮膏药，如果你一再忍让，她就会得寸进尺，所以戴月干脆戳破她伪装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