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一生》深度拖延症患者

5、

　　醒来方觉卿离去，衣衫凌乱遭打趣。
　　街巷繁华人接踵，窄巷孩童前世重。
　　误听巧言入青楼，又遇小童直言逗。
　　夜深独自难入眠，告别却道再相见。

　　“若你真那么想去，那便去吧。不过我有个任务要交代给你。”我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坐下，将自己隐在帐后，我不知道咎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但我并不打算深究，相处了这么久，他就像前世那些和我并肩的弟兄，我在给予他信任的同时也给予他尊重，不过......“这个任务不难，你要去北阳自然有你的想法，去了之后你是追捕刺客，还是支援那几名影卫我也不想过问，只有一点，你给我平安回来，做得到吗？”

　　大概古代的主子们没一个会交代像我这些的任务了，难怪跪在面前的别扭孩子足足愣了半分钟才乖乖应声。

　　“明日何时动身？”

　　“卯时。”

　　听到回答我又一挑眉，这么早，这别扭孩子到底怎么想的。“恩，我就不送你了，让乐儿给你打点好行装，路上小心。”说罢不再理会又愣在那的人，兀自躺下，明天还得应付凌翊天，我可没精力陪他大半夜在这发呆。此时的我还不知，日后的情深义厚，缠绵缱绻原来都始于今夜。

　　次日巳时醒来环顾一圈，那人果然不在了，竟然还有点不习惯。‘叩叩’听见敲门声我以为是乐儿，随口叫了句进来便倚在床上没动。

　　“白纱软帐，美人儿倚卧，青丝三千，双眸微起，衣衫随意，凌某真是看到了一番好景色。”

　　在听到第一句白纱软帐时，我几乎运起了轻功自床上翻身而下迅速整理里衣，顺手捞起床边的外衫披上，这声音不是凌翊天是谁！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微微抽搐的唇角和紧握在身侧的拳头，特别是在抬眼看到那人一脸悠然自得的风流嘴脸时。“凌公子说笑了，不知何事劳您亲自登房入室。”

　　像是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和不满，凌翊天很自然的从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乐儿手上拿过洗漱用具，边开始动手伺候我洗漱边道：“叫翊天，小翎记性真差，昨个儿不是刚说好今天要一起出门逛逛吗，我来接你。”

　　“那真是有劳凌公子了，乐儿带公子下楼坐坐，我一会儿下来。”说完抢过洗漱用具自己洗漱起来，凌翊天见状只是耸耸肩，乖乖退到门外跟着乐儿下去了。整理好后我来到楼下，见阡墨和凌翊天面对面在攀谈，阡墨看到我微微起身行了礼，我只轻轻点头示意，挨着他坐下用早饭，坐在对面的凌翊天也不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我，时不时递块糕点，时不时递杯茶，还是旁边的阡墨有些看不下去道：“这等活怎好劳烦凌公子，让乐儿伺候吧。”凌翊天倒不在意，只说没事继续殷勤的给我递这递那，阡墨见我和当事人都挺怡然自得，只好示意乐儿先退下，看着我继续道：“咎是你的贴身影卫，理应不离你身边半步，现在倒好，竟然让他去了北阳，被伊长老知道又得说你一顿。”

　　这边我还没来得及接话，凌翊天倒是乐了：“咦？那个吓人的小哥走了？那我可就放心了。”
　　你放心个什么劲儿啊，我尽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阡墨道：“说是想去北阳支援，原因我也懒得多问，那些影卫是他练出来的，他亲自跑一趟我也放心，至于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呵！少来这套，到时伊长老追究起来别又把我拖出来做挡箭牌。”

　　“阡墨啊，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真不错。”边说边示意一边的凌翊天我吃饱了，两人站起来向客栈外走去，临走到门口我接上方才没说完的那句话：“因为你特有自知之明。”说完拉上凌翊天就开溜，故意忽略身后那声霸气十足的‘尹！忆！卿！’

　　和凌翊天出门时已是正午，日头正盛，街上却依旧十分热闹，随他四处逛了许多地方，南阳这座小镇市区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公廨药铺等等，商店非常多，路边还有些看相算命，画面扇写面扇，买首饰胭粉的小本生意，这比之现世的夜市都要热闹的多，被凌翊天拉着看完几家有意思的店铺，我开始随意打量来往的行人，有做生意的商贾，骑马的官吏，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当然也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外乡人，再仔细打量各个窄巷，行乞的老人孩童，随地躺下的流浪汉，商品经济时代必有的贫富差异在古代也不例外，老人面容枯槁，孩童身躯瘦弱，却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来过问他们的生死，正要迈步离开时，一个坐在墙角的孩子吸引了我。那孩子时时抬头，目光睃向眼前的行人，仿佛只因为不能总低着头，目光里却无半点乞意，简直像极了前世遇见乔森之前的我，似是发现我在看什么，凌翊天不解的上前问道：“小翎怎么了？什么事让你那么在意，不过是个行乞的孩子。”

　　“我倒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不理会凌翊天好奇的目光，我顺手在一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走向那个孩子，他像是留意到我，开始不着痕迹的向后缩，于是我加快速度迈开几步站定在他的面前，弯下腰把手上的包子递出去。他也不接，只是死死盯着我的脸看，眼里透着警惕，喉咙发出“咕咕”的呜咽以警告我不要再靠近，浑身紧绷，好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小野猫。呵，有意思。我自顾自地蹲在他面前，将包子塞进他怀里：“小家伙怕我害你？但如果今天你不吃这包子，接下来几天，说不定也没人会给你饭吃，很有可能会饿死在街边，你是想做饱死鬼还是饿死鬼，恩？”一脸整暇地看着这孩子捏着包子犹豫半晌，很快又倔强地瞪着我猛地将包子塞进嘴里，我不禁大笑出声：“哈哈...你这孩子真有意思，慢点吃别噎着了。”解下随身带的水壶放在孩子身边，起身拉上依旧难以理解的凌翊天离开。

　　“小翎真善良，不过就算今日你救了那孩子，也保不准他能活下去。”

　　“我也只是觉得那孩子有点意思，一时兴起罢了。”人命天定，人命自营，谁都救不了谁一生，这个道理我用了前世二十五年的生命去参悟。“逛了那么久，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小翎别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又能休息又能找乐子，如何？”

　　“带路。”

　　几十分钟后，我坐在桌前，心里无数次的问自己，你难道就没看见刚才凌翊天一脸浪荡的笑容吗？你难道没看见他一脸诡计得逞的满足吗？你难道这两天还没了解他的为人吗？古人有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也，我无力抬头再次环顾了周围的景象，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媚声巧笑，呵呵，还真是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只怪我真没有和不熟之人结伴□□的兴趣。“凌公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地方？”

　　“自然，芙蓉帐暖，人比花娇，好一个人间天堂。凌某听闻今晚素有镇上第一美人称号的花魁要竞价初夜，特地带小翎来享受一回，到时候小翎尽管出价，凌某替你拿下。”

　　“......”你为何会认为我愿意为了这种破事欠你人情...正腹诽间，楼下就传来老鸨的声音，大概寒暄客套后，今夜的主角终于踏着曼妙的舞步登场，场内的宾客开始骚动，争着向高台附近靠去，好看个究竟，一旁的凌翊天似乎也来了兴趣。

　　“小翎，一起去看看，走。”说着拉起我就往楼下快步走去，想着青楼花魁我也是第一次见识，也就顺着他了，不想刚下到楼梯口就被一团窜进怀里的黑乎乎的东西撞倒在地，待我低头一瞧竟发现是今天遇见的那个孩子。

　　“你个小杂种敢偷东西！叫你跑！你....哎呀！！这位爷，没伤到哪儿吧！你还不快给我从这位爷身上起来！！”小孩的身后跟着冲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见这孩子趴在我身上赶忙粗鲁地将他拽起扔到一边，随即扬起讪笑想拉我起来，却被凌翊天抢先一步将我扶起护进怀里，满脸寒霜瞥向那人，那人只觉身体不得动弹，冷汗自额角滑下，急忙赔着笑脸：“这....这位爷，真对不住，小的该死！该死！”说着抓起刚从地上站起的孩子狠狠甩上两个耳光：“看你做的好事！把客人伤着你赔得起吗！？啊！？”一直默不作声的孩子终于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怯意，倔强地瞪着那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一边还想动手的人被我的笑声止住。“我没事，这孩子是你们店里的？”

　　“回爷，这孩子是路边的一小乞丐，经常来店里偷东西，这不，今个儿可算被我逮着了，我...”

　　“成了，既然不是你们店里的，我便带他走。”说着自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这些算是赔偿他偷的东西，你看够吗？”

　　“啊够！够！这位爷可真阔气啊，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随意对那人挥挥手，懒得再去看那副献媚的嘴脸，挣开凌翊天扶着我的手，俯身问那孩子：“叫什么？”孩子只看着我不说话，眼里依旧带着疑惑和戒备。“咱两之前见过一次，忘了？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似是犹豫了半天，孩子终于不太流利的回应道：“没...没名...字。”

　　听此我心下一片了然，身边的凌翊天将我拉至身侧，有些不满地皱起眉看着那孩子：“你还真是喜欢这小娃娃，我都要吃味了。”

　　“.....凌公子要还想在这享乐就呆着，我先带这孩子回客栈，告辞。”完全不想理会这人抽什么风，牵起有些挣扎的孩子向客栈方向走去，凌翊天倒是很果断的跟了上来。

　　刚到客栈门口，见阡墨和乐儿都等在外面似有些着急，心里一暖，许是看见我和凌翊天回来了，两人快步走来到我面前，在看到我身边的孩子时，十分惊讶。

　　“你从哪带回来的孩子。”阡墨说着上前想打量清楚，却忽然止住动作，微挑眉看着我问：“你去青楼了？”

　　“恩，有些好奇就去走走，别一直站在门口，凌公子一道进去喝杯茶吧。”

　　原本以为他会很爽快的答应，没想到他推辞道：“我今天也有点累，就不进去了，小翎早些歇着吧。”

　　“那...恕不远送。”

　　带着小孩回到屋内，吩咐小二打来热水，起先我要帮他洗漱这孩子还一直挣扎，最后无奈我只好用上力气把他锁进怀里，抱着他一起坐进木桶，待清洗的差不多后，我随手替他穿上备好的衣物再仔细打量一遍，明亮透彻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稍有些粗糙苍白的皮肤，我还真是捡到个宝。“今后你就叫无忧吧，方才那两个人，男的叫阡墨，女的叫乐儿，你可记住了。”见他犹豫的点点头，才唤门口待命的乐儿和阡墨进来：“乐儿带无忧去他房里休息，阡墨你留下。”

　　等到乐儿带无忧出去后，阡墨抢先开口：“我派人查了凌翊天，此人不简单，所有关于他的线索全被做过手脚，根本查不到细节，你要当心点。另外伊长老他们已经到南阳别庄了，催我们加快行程。”

　　“恩，明日未时动身进南阳城，吩咐下人打点下。”

　　“那个孩子....要不要查下来历。”

　　我举到嘴边的茶杯一顿，想到那孩子白天脏兮兮缩在墙角的样子和方才洗完澡那双清澈的眼睛，对着阡墨摇摇头：“暂时不用查，你也下去歇着吧。”

　　“那你早点歇息，咎大概明后天就到南阳境外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有些难以入睡，习惯了本应在外屋的气息，突然间没了倒真有些不自在，想起阡墨临走前说的话，不知那人到了南阳后会不会记得传个信回来报平安，唉......

　　次日早间，我托阡墨去打听到凌翊天下榻的客栈，午时独自过去告别，来到他住的房门前，刚抬手准备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看到我凌翊天似乎也很惊讶，忙把我拉进屋：“小翎怎么突然来了？我正打算去客栈找你，要不要喝茶？”

　　“不用，我是来和凌公子道别的，今日打算动身进南阳城，这两日多谢凌公子的照顾，他日若有机会，定好生招待。”

　　“这就要走了？还说你竟然主动来找我，原来是来道别的。”

　　这戏再演我都要感动了，挑眉看看眼前似是一脸真诚的人，淡淡道：“凌公子，相信我们会再见的。”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准备离开，却被凌翊天一把握住双肩。“凌公子这是何意？”
　　“小翎说这话真叫人误会，叫一声翊天再放你走。”

　　这人到底为何那么纠结一个称呼：“......翊天，可有人说过你很无赖？”

　　“哈哈哈，小翎是第一个，一路保重，凌某等着下次再见。”

　　“我也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