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花和孤独的思念》谨禾

4、第四章

　　恨她吗？

　　一开始是恨的，但他发现更多的是想念。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在身下辗转缠绵的样子，想她的每一缕发丝和每一寸肌肤。

　　从老四那里拿到她住址的当天晚上他就跑去找她了，他在楼下转悠了几圈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见她。他本打算在楼下待一会就走的，意料之外的是她很快就闯进了自己的视线中，女人穿着小背心配热裤，看样子只是下楼买点东西。

　　才走出两步他就看见一个熟悉身影跑了出来将她拉住，将钱包递给她之后又进了公寓，是董俊。

　　三年前她冷冰冰的模样又窜进了脑海，他阴郁地看着男人消失在电梯里，戴上帽子就跟上了田佳。

　　他的女人，谁都没资格碰。

　　在广场将她捞进怀里那一刻，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将她的脸吓得煞白，心底那一点点恶意的快感瞬间消失殆尽，她瑟瑟发抖的模样让他马上后悔了。

　　牧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年轻单纯的样子？还是凹凸有致的身材？应该都不是。

　　田佳的眼睛透彻干净，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让他心甘情愿上钩。就算她满嘴的谎言，自己依然该死的想要她。

　　他不知道她对董俊是什么心情，董俊正直、诚实、家世清白，他配得上田佳。

　　而他呢？

　　他不敢想。

　　“恨过吧。”他将烟头扔进烟灰缸，一脸平静。

　　田佳也看不透他心底想什么，从服务员那里接过醒酒汤递给他，“喝吧，不然明天该难受了。”

　　牧一眉都没拧一下，端起一饮而尽。

　　她其实早就饿了，菜一上就不管不顾的海吃起来，反而是牧一没怎么吃，全程都在替她剥虾。

　　田佳尴尬地擦擦嘴，“你还没说来北京做什么呢？”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扬眉笑道：“来谈个项目，回头让老四去接管，到时候弟兄们出来了才有工作养家糊口。”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想了想这几年那些人也陆陆续续放出来了，想继续走□□是没可能的了，警方盯得紧，而且牧一背后还有家族产业，他估计也没打算继续这条黑路走到底。

　　听老四说过，牧一的主要收入来源并不犯法。

　　“田佳，”他熟练地剥下壳，将肉喂到田佳口中，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我不后悔进监狱，但是跟着我的那群兄弟是被我拖下水的，我不能不管。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犯法的事情，所以佳佳，给我个机会，好吗？”

　　田佳微微勾唇，玩笑似的问了句，“你想追我？”

　　看着她的样子，牧一挑眉，“你觉得呢。”

　　她托着腮帮，眼里蓄着浓浓的笑意，“那得看你表现了。”

　　“我继续努力，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他凑近，克制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

　　表白之后，牧一就消失了。

　　田佳本来是和他约了明天逛三里屯的，但是没联系上就作罢了。后来回到A市她又试图联系了一次，依然是关机状态，想到他大概很忙，也就没有再打扰。

　　她至今还不知道牧一的底细，喜欢归喜欢，终究还是不敢和他太多亲密接触。

　　今天事务所接了几单离婚案，田佳扎在资料堆里忙的晕头转向，电话一响她就条件反射接起来，“您好？我是田佳。”

　　对方嗤笑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他送回监狱？”

　　田佳一下没听出声音是谁，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开口，“请问您是？”

　　对方冷哼一声，简单介绍了自己身份之后就直入正题，“牧一被警方带走拘留了，说是涉及毒.品交易。我不方便出面，你得替我去一趟警署。”

　　田佳云里雾里地握着手机，对方已经挂断，随后手机又震动一下，新信息显示内容是警署的地址。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北京遇到牧一，她问他来做什么，他也只是含糊的说了句办事……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混蛋说的办事该不会真的跟毒品交易有关吧？！

　　“小佳，怎么了？”严律师从办公室走出来，推了推眼镜。

　　田佳边说边往往外走，看得出很着急，“严姐我要请假几天，有急事要找牧一！”

　　“去吧，这边我来处理就行了。”严律师看了看时间，点头应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田佳出门就拦了的士往警察局奔，看着窗外不断往后消失在地平线的树木，她冷静下来。

　　牧一是十分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他既然跟自己保证了不会再去犯法，那就绝不可能再做。牧一也是了解她的，他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会再去触犯她的底线。

　　他消失了七天，而她居然愚蠢到以为他在忙，再忙也不可能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一路上没有塞车，她很快赶到了局里。她在局里待的久，认识她的人不少，一路走下来不少人和她打招呼。

　　她随手抓了一个小警察，一脸不耐烦问：“陈副局在哪？”

　　“在、在审讯室……”

　　田佳本来都走到了陈副局的办公室门口，听到之后又调头往审讯室跑。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董俊，他被撞得不轻，半天才缓过神，“佳佳，你怎么在这里？”

　　“牧一呢？”

　　“他……”

　　“我问你牧一呢？！”

　　“在里面。”

　　“为什么要拘留他？”

　　董俊有些为难：“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毕竟她已经不是局里的人了，田佳也理解的点点头，“那我就自己去问陈副局。”说着她就绕开董俊往里走，还没走两步就被拉住。

　　田佳看着被箍住的手臂，脸色冷下来，“放手。”

　　他没放，反而抓的更紧，看向她的眼神参杂着复杂和无解，“你是为了牧一来的？你们有那么熟？”

　　她轻笑一声，“你跟我认识一年偶尔见一次面，而我跟他同床共枕两年，你说呢？”

　　她话说的很重，董俊的脸色煞白，仍不依不挠，“这起交易肯定和他有关，他这种人本身就不干不净，你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你金盆洗手？男人，空有一副皮囊，做尽丧尽天良之事，他也配喜欢你？”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田佳没由来的一阵反胃，她真是恨极了别人这样贬低牧一，就连她都从没这样说过他一句重话。想到这里她又怔住，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在乎他，忙的焦头烂额一听到他的消息就不管不顾跑来。

　　她揉揉眉心，神情疲倦：“董俊，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他能跟我比？”

　　“他当然不能跟你比，”田佳面无表情地抬手，将他抓着的手指一根根掰下，“你比不上他。”说完就转身拉开审讯室的门往里走，里面几个负责的人都是认得她的，也没有多阻拦。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陈副局面前站定，“陈副局，能给我说说情况吗？”

　　坐在边上的男人皱起眉头，“田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没掌握证据前可以询问、调查、传唤或拘传，如果是拘留则要有相应的证据了才能作出拘留决定。”她说话伶牙俐齿，面带微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你们有证据吗？有指控人吗？就因为他犯过一次罪你们就逮着人不放？你们这是公报私仇，我会请律师来保释他，你们今天必须放人。”

　　说完就拨通了严律师的电话向她说明情况，挂断电话之后她才走前两步拉开审讯室的里门。牧一坐在里面，蓬头垢面，神情疲倦。

　　在座的几位一动不动，没人敢上前阻止。

　　田佳拉开门看了眼里门的人，转头对陈副局说：“哦对，你们的盘问时间超过72小时，但是并没有放人。陈副局你好自为之，我们检察院见。”说完就朝里面的男人伸手，眼底的冷意还没收回，看样子真是把她气急了。

　　“走吧，我们回家。”她说。

　　牧一根本没想过田佳会来接他，看见她眼底都是担忧，连脖子上的工作牌都没来得及摘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严律师很快带着团队赶了过来，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田佳拉着牧一就走，头也没回。

　　直到上了车牧一才轻笑出声，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怎么凶起来跟悍妇似的。

　　只是男人笑意还没到眼底就被田佳狠狠剐了一眼，她冷哼一声，“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休想我放过你！”

　　这还真的不关他事，有人被买通了去涉毒贩毒，被抓之后那群人统一坚持称是牧一派来的。警方有了个完美的拘留理由当然不能放过，还在北京的时候就被强制带回了A市调查。

　　是谁布的局，他其实心里有数。

　　田佳把他带到自己公寓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以示安慰——才短短几天他就被折腾的瘦成这样，她真是越看越火，这事没有个结果她跟陈副局没完。

　　事务所将所有官司往后推迟，全心全意的帮自家老板。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田佳也不知道，只了解到严律师的团队配合私家侦探将幕后主使人揪了出来，是他家族企业里的劲敌。牧一家族根基深权势大，树大招风，敌人多少是有的。公司方面的恩怨她不懂，让她唏嘘的还是陈副局——他私底下收了对方的钱财替他盯梢和搜集证据，为了将他重新弄进监狱。

　　……怪不得上次陈副局找上门来，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她收起资料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敢情这混蛋养一律师事务所只为了自己打官司方便。

　　田佳走过去，抬腿踢了踢他，“你怎么还不滚？”真是给他一点阳光就灿烂，前几日让他进了家门之后就死皮赖脸不走了。

　　他笑眯眯地放下报纸，伸手一拉就将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你的不就是我的，住哪不都一样？”

　　她推了一下没推开，一脸无奈，“我得去上班了。”你有钱可不代表我有钱，老娘还得靠钱养活自己。

　　男人凑上去在她眉间轻落一吻，低醇的声音在屋里低空飞行，“今晚早点回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她乐了，也不急着站起来，双手越过他肩头搂住：“牧先生，你该不会要求婚吧？”

　　三年前他准备求婚的那天也是这样说的，这人真是俗，惊喜都不带换的。

　　牧一浑身一僵，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头，他真有这么明显吗？

　　既然惊喜已败露，他也不再隐瞒，缓缓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看看，喜欢吗？”

　　田佳从他掏出来的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盒子，她舔舔嘴唇，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那晚要求婚？”

　　那个晚上一直是她心里这些年都过不去的坎。

　　她又说，“你认识和了解的只不过是那个费尽心思去骗你的田佳。”

　　“田佳，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打开盒子，自顾自将戒指塞入她的无名指，继续说，“我不怕你骗我，我怕的是你以后不再骗我。好歹那些日子你是在我身边的，明白了吗？”

　　菱角分明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芒，她鼻头没由来的发酸，她真的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重新见到它。

　　“田佳，嫁给我。”牧一低头亲亲她，诱哄道。

　　“……”

　　“田佳？”男人变得有些不安了。

　　“我要考虑一下。”田佳冷哼一声，说着就要把戒指取下来。

　　“……佳佳，求你了。”牧一立刻阻止了她的动作，声音带着委屈。

　　她其实知道他硬要在今天求婚的原因，他只想完成三年前今天没完成的。

　　田佳抿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不再逗弄他了，“我愿意。”这个答案她三年前就想说了，只是当时他还没来得及求婚。

　　“佳佳。”

　　“恩？”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