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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宿命明灯闪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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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二人艰难地跋涉着,他们依靠着红巨星“拉尔斐”的指引,沿着“剑铦大峡谷”一路北上,几天以后,在地幔层禁锢了千万年的岩浆与地火终于掀起了猛烈的海啸,喷涌出几十米高的巨浪,流经之处,万物俱被焚烧殆尽。走兽们纷纷本能地往安那布尔纳峰迁徙,十之八九在硫磺的浓烟中窒息而亡,残存者来到安那布尔纳峰却发现这里早已是惨烈的战场和坟场。食肉动物们露出最锋利的爪牙疯狂地围猎食草动物,然而随着食物减少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尸横遍野。仅存的啮齿类动物躲在巢穴中,夜晚出来搜寻四野的腐肉。谁是永恒的胜者和王者?似乎谁都是谁又不是,索取是无限的但赐予是有限的,“用汗水换粮食,用鲜血换神恩”,这句名言在“蓝色星埃”的多个种族中广为流传。
漫长的“剑铦大峡谷”长达几百里,在星云沙漠的尽头,那些被高温烧结的砂砾形成美丽的七彩雅丹地貌,像打翻的颜料池随意流淌凝结而成,上面却寸草不生,光秃秃死寂一片。再往前走上一百里,就到了哈德逊苔原,这里是苔藓、地衣、耐寒灌木的天堂,下面是永恒的冻土,这些植物仅凭正午消融的雪水艰难地苟活着,其他时间寒冷像死神一样在苔原上巡逻,收割着热量和生机。安德丽雅女王和维克鲁森的步子变得异常缓慢,呼啸的北风像和她们正面对抗的角斗士,寒冷钻入她们的关节冻结身体内的水分,磁欧石能量体更加狼狈,柔曼的触角已经冻成一根根冰棍,维克鲁森能感到他瑟瑟发抖。
“章鱼怪,你不是能看到整个星球吗?我们离帕拉什冰雪高原还有多远?”安德丽雅女王望着周天漫卷的暴雪,问磁欧石能量体。磁欧石能量体并没有回答,维克鲁森用力抖动了一下它,过了很久。磁欧石能量体道,“我哪里知道?你们不听我劝阻把我从镜海里拉出来。”
安德丽雅女王对维克鲁森道,“或许这个不听话的脑袋会永远死在这个鬼地方了。”维克鲁森明白了,向空中扔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磁欧石能量体向个皮球被抛出去,重重砸在冻土上。“听着,你们这些神祇的试验品,你们会和我一样永远被冻在哈德逊苔原上,永远都不出去。”磁欧石能量体咒骂道,狂风暴很快吞没了他的声音,也很快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要把它捡回来吗?” 维克鲁森木讷到滑稽,“让他感觉被抛弃的感觉,孤独是一剂良药啊。” 安德丽雅女王道。“我们是造物主的杰作,但终有一天他会始乱终弃,把我们当成垃圾。” 肆虐的风雪像密密匝匝的线束缠绕裹束而来,如同死神敞开冰冷的怀抱,拥万物入眠。“要把它捡回来吗?” 维克鲁森继续问道,安德丽雅女王挥了挥手。维克鲁森鼓起胸膛,大嘴张开,通红的火焰喷向空中,火焰瞬间把黑暗和风雪的铜墙铁壁般的封锁线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借着火焰的光亮在四周寻找了好一阵子。突然踩到一块石头,他俯身捡起来,磁欧石能量体已经彻底冻成一块石头,他对着磁欧石能量体喷射出火焰,许久磁欧石能量体象从冬眠中苏醒的蛇,触手渐渐动了起来,身体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来,一切都不坏。“我知道,阿嚏,你们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磁欧石能量体道,“我们的命运象灯盏,我是那可爱的灯芯,你们是灯油。”“闭上你的臭嘴,我们现在要怎么走。” 安德丽雅女王问道。此刻暴风雪更加猛烈了,在更高远的天幕上,青绿色的极光如同海底招摇飘摆的马尾海藻森林在摇摆,此时它们更象一群跳着图腾崇拜舞蹈的死神在欢庆丰收。磁欧石能量体伸了伸展触手,把它们都聚集在一起,头颅中的辉光闪耀起来,光束集中象电流一样聚集在触手顶端。突然,前面的空间好像水面泛起了同心圆的涟漪。这涟漪越来越大,象一个空间的漩涡。高天之上的极光被拉扯下来,象烟雾被抽进风口一般。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漩涡渐渐稳定下来,极光的光束象溪流源源不断注入异度空间的归墟中。“那么,现在,踏上极光之桥,这是前往魔境森林的必经之路。”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维克鲁森提起磁欧石能量体踏上极光之桥。极光之桥仿佛粒子加速器一般,嗖地一声把它们顺着极光的轨迹弹射出去。在桥的尽头是一道透明的屏障,它们瞬间从空间中消逝,如同四维时空中的盗贼从三维的金库偷取黄金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安德丽雅女王感觉自己的身体柔软的象泥,更像随地流走的熔化的金属汁液。自己的身子象面条一样抻得细长,脑袋也缩得很小,象根火柴棒。而丈夫维克鲁森则象被千斤锤压瘪的金属团,四肢和脑袋缩成一团难以分辨。而磁欧石能量体则象吹满气的气球,膨胀到骇人的地步。如同扎着脏辫的嬉皮士头颅,狰狞得张开大嘴,夫妻二人更象可口的意大利面和姜饼。安德丽雅女王心里一沉,仿佛瞬间掉进了冰洞中。“难道,难道我们再次落入虎口了?”
他们在一片混沌的黑雾中浮浮沉沉,一股无形的力道象吞噬一切的湍流牵引着他们,他们触摸不到实物,象风中旋舞的落叶。脖子时而被拉长得象长颈鹿,时而被压缩成和躯干融为一体,胳膊时而长的像柔软的橡皮条,时而象被砍掉的断臂维纳斯。她感觉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经历这种疯狂的畸变。直到磁欧石能量体把他们两个吞入口中,这种疯狂的畸变才停了下来。“不要试图挣扎。” 磁欧石能量体道。此刻,安德丽雅女王和维克鲁森惊魂甫定,稍息片刻,她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磁欧石能量体没有回答,象一条拼尽全力扭动身躯拼命溯流的鲤鱼。许久,磁欧石能量体疯狂地向黑雾的厚壁撞过去,但象碰上厚实的橡胶墙壁上反弹了回去。磁欧石能量体最后象激怒的公牛,眼睛象血红的宝石,十几条触手坚硬成海胆一样的棘刺,疯狂地向厚壁撞过去。
黑雾散去,空中出现一个空洞,磁欧石能量体象被击飞的高尔夫球从中间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一片紫罗兰色草地上。又穿越了草地的地皮,疯狂地跌落在一条湍流很急的江中。在漂流一支烟的工夫继续跌落,跌落道一片茂密的雨林中,雨林中一些体型半透明的生物惊恐地向身后疾驰,那些飞禽也朝着反方向得象发射的霰弹纷飞。继续跌落,又跌落到一片雪山的山脚下,那雪山叫安那布尔纳峰。奇特的山峰是螺旋式的,看着象某种生物留下的排泄物。不知是造物的杰作还是恶作剧或者鬼斧神工。山脚之下便是玄武螺旋的奇特地貌了,它象创世巨人无聊地用刻刀雕刻出来的等角螺旋线,螺旋线中是深邃的峡谷,中心是高耸的安那布尔纳峰,螺旋线的起点在山峰的最高点上。
此刻,磁欧石能量体象吃了毒面包开始发作起来,张开嘴把安德丽雅女王和维克鲁森呕吐了出来。两人看到从来没见过的奇异景象:天空中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雨林,根本看不到边际,雨林上方流淌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江之上是一片也没有边际的紫罗兰色草地。紫罗兰色的草地散发的光芒与大江的粼粼银光和雨林的墨绿色光芒倾泻到雪山的冰川上,象一条条梦幻的彩色光带流动着跳跃着梦幻着。“这是什么鬼地方?” 安德丽雅女王问。此刻磁欧石能量体憋缩成原来的样子,象从垃圾堆里被翻出来的毛绒公仔。“我想,这里应该就是魔境森林了,你们的宿命明灯指引你们来的地方。” 磁欧石能量体道。“什么明灯?”“费米尔造万事万物都会赐予它们一盏宿命明灯,它们都在镜海中象河灯一样漂浮着。我们刚才到的地方是镜海的一条支流,叫做反熵镜江,当然也有熵镜江,不仅如此还有n熵镜江,反正这个世界穷极天地的智慧无法解释清楚。在n多的多元宇宙中,就有两条截然相反的镜江,也可以叫时间长河。熵镜江主宰着创世大爆炸,婴儿宇宙形成,第一批恒星点燃,第一批行星形成,第一批文明登场等等,而反熵镜江则是平行宇宙的拷贝。很多生物肯定接受不了落叶回到枝头变成绿色再缩成嫩芽,接受不了枯骨长出肌肉皮肤变成鲜活的生命,接受不了中子星膨胀成一颗主序星,接受不了崩裂的行星遗骸又恢复为生机勃勃的行星。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谓的逆熵,只不过是手征性的孪生宇宙、平行宇宙而已。如同你照镜子看到另外一个你一样,象坐着飞速驰骋的星舰中生物体突然看到另外一艘一模一样的星舰中一模一样的生物体反方向飞速疾驰远去一样会感到惊讶,都以为对方是幽灵。但其实他们都是循着自己世界的熵在走向宇宙的尽头和终点。刚才,我们进入的是这个世界的反熵镜江,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逃离哈德逊苔原漫天风雪的围剿。在你们宿命明灯停泊的地方,我一头冲了出去。那个混沌的反熵镜江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比我待的镜海差远了。要命的时间湍流象索命的鬼手撕扯吞噬着你们的细胞、线粒体、量子,它们都是一团团混沌的黑暗能量,以啖食实体之物为食物。”“我们是孤独跋涉的旅人,跋涉在寻找真相的沙漠,那虚无的蜃景中有另一个世界和另一我,我触摸不到他的脸庞,但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安德丽雅女王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首奇怪的歌谣,这歌词在N多年之后被写进了《混沌原经》的“寻找宿命明灯”一章的卷首处,没人知道这首歌从何人之口最先唱出,倒是它流传了千万年,似乎是用禁咒箴写成,具有神奇的魔力,在每个孤独灵魂彷徨无助之时会在内心唱起,那是一个极富有磁性和洞穿力的女性嗓音的吟唱,似乎是原初时光神祇姬玛的声音。
安德丽雅女王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她似乎明白和命运握手言和也是一种智慧,于是她和丈夫维克鲁森留在了魔境森林的玄武螺旋。每个生物体象飘荡在风中的蒲公英,风带着它们旅行到远方,它们总会在旅途中找到自己的家园,那是自己生根的地方。如同心灵的白鹭总会在蔚蓝的天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但它们也总会一片水草丰盛的汀渚安家。当有一天沧海桑田,江河湖泽干涸,它们继续开始它们的寻家之旅。它们死后,羽毛和皮肉融化到泥土里,但在每个晨雾横江的早晨和金乌西坠江面欲燃的傍晚,空中都会有和江风一起在江面盘桓的白鹭灵魂,凌厉的长鸣是那些鸟儿在另一个维度捕食鱼虾,它们从水中捕到一条鱼,怀着丰收的喜悦久久在江面徘徊,但它却找不到那片芦苇丛中安着它温暖的家。
家园开始建设,造物主会挥动他的神奇画笔肆意勾勒涂抹,很多都是灵感火花的核聚变或者核裂变,他对自己从虚空之境造物志满意得、成竹在胸,根本不用底稿或者找灵感。然而对于夫妇两人来说,建设家园就要付出辛苦的代价,两人用断臂采掘、打磨、雕刻着石头,后来它们发现安那布尔纳峰下风化剥落的高岭土,又发现了玄武螺旋象螺纹一样延伸向地底世界的锈骨深渊,纵深之处还有诺莫雷冰川以及冰川融化的海螺江。他们又发现了吸血鬼般能抽去生命和灵魂的锈骨水晶。
“远离那些墨绿色的水晶!它们是反熵镜江溅落的水滴结晶体。 ” 磁欧石能量体像个忠诚职守的哨兵警告道。“它们象可恶的水蛭一样把每个生物体的查克拉吸收掉,输送到混乱的反熵镜江中。”夫妇两人于是如同见到死神一样远远地绕道而行。那些墨绿色的水晶体象狰狞得怪物露出狡黠的狞笑和雪白的巉齿,令人心头一凛。依照磁欧石能量体的建议,他们将海螺江引流到地表。那些驯服的水流象乖顺的羔羊顺着玄武螺旋的幽深峡谷静静流出山谷,在尽头处流向高天,穿过穹顶雨林汇入寥廓沧江。毕竟万事万物都是一家亲嘛,如果说雾霭岚霭是孩子,湖泽江河是父母,那海洋是祖父之类的长辈。它们总会以不同方式回归大家庭。
他们首先想到诞生地——多米芙峰。她象娉婷玉立的女神,做颔首沉思状,峰巅处终年雾霭不散,象罩着素纱,始终看不到她的真面,这倒平添了几分神秘。这里矗立着巍峨恢弘、气势磅礴的神殿。这些精美的建筑均出自罗伯安利可之手,它们在宇宙大工匠罗伯安利可建造下改变了元素成分,异常坚固、异常华美,还具有智慧的灵性,仿佛有了筋骨血肉和灵魂,那可是罗伯安利可使用禁咒箴的功劳,当众神祇完成最初的造物,为死寂沉沉的星球注入智能生命之种。
安德丽雅女王和丈夫维克鲁森选取页岩碎片作为胚胎,从磁欧石能量体体中抽取出一缕缕零点能,淡绿色的光芒像一团团沼泽地上盘亘不绝的萤火,像潺潺的泉水注入石偶的体内。这些页岩石偶确实丑陋,拙劣地胡乱拼凑而成,有的独臂,有的跛脚,有的两个脑袋,有的拖着长长的尾巴。这拙劣的造物成为了蓝色星埃的第一代山岭之王。分别是独臂金刚“噬山者”杜威尔,喜食松软的石膏和石墨,当然平日里只能吃火山岩和浅成岩。跛脚金刚“雕塑者”拉威尔专情于艺术,喜欢用粗笨的石块雕琢山峰,不过有时工具也被不小心当成了开胃点心。广目金刚“瞭望者”辛威尔喜欢攀登,他的基因里充满了野性和冒险的螺旋,他把巴纳德大陆高峰都登临之后,他默默地望着潮汐汹涌的大海,他打起了彼岸群山的主意。长尾金刚“挖掘者”希威尔更像穿山甲,他痴迷向地底深处挖掘探索,以玉石、钻石、水晶为食,他的后代便是地穴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