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神话》玄玄爻

76、第七十六章 元洛庭的内心

　　狄蒙逍在休与的怀中停留片刻，目光迫切得搜索元洛庭的身影，可是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出来迎接她。

　　此刻的元洛庭，不知是在为狄蒙逍的重新振作高兴还是难过。

　　他当然应该高兴，可依然掩不住内心的不可抑制的酸涩醋意。

　　狄蒙逍消失的第一天，摩休斯就回来了。虽然对这里发生的事他有所感知，却不是全部了解，他见到狄蒙逍失魂落魄的模样，独自回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两周，他一直留在这里与所有人一起处理琐事。同时他也自荐暂代狄蒙逍发号施令，关于“天罚”行动，已然在各大电视台人为插播对世人的忠告。一旦狄蒙逍恢复神采回到这里，一切可以按原计划有序进行。

　　眼看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依然没有狄蒙逍的消息，元洛庭终于按捺不住，与摩休斯展开了一场从未有过的深谈。

　　那天，夜色朦胧。两人坐在别墅外的花园里竟望夜空。

　　“你说，我们从这里能看到蒙逍的生之能星么？"

　　“应该看不到。”摩休斯淡淡回答。

　　元洛庭沉默片刻，忽然换了话题，“蒙逍需要你。”

　　摩休斯愣了愣，“我知道。”

　　“请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你为什么不去？”

　　元洛庭叹了口气，“如果我做得到的话，绝不会来请求你。”

　　“你才是她现在爱的人。”

　　“我只是在演好自己的角色而已。”元洛庭低头苦笑，“她真正需要的人是你。她爱我，或许是因为蒙蒂尼的设定。爱和需要，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再次混为一谈。”

　　摩休斯诧异得吸了口气，“你居然会想到这个……”

　　“为什么不呢？这一世这么多纳洛之魂拥有者迫切得爱着她，她却偏偏额外设定了我。我应该可以猜到原因吧。蒙蒂尼一定是怕自己再陷入爱里，就会又一次无视你的建议，恃宠而骄得忘记自己的责任。所以她设定了一个角色来分担她盲目而不理智的感情，为此受挫、煎熬，大起大落，生成她应有的负面情绪。”元洛庭抬头看着天空，“有时候我会想，她这样运筹帷幄，殚尽竭虑得将自己的感情层层圈固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态？她是太害怕失败所以机关算尽，还是太绝望所以孤注一掷？我不了解蒙蒂尼，她也不是我有资格去接近的人物。可我了解狄蒙逍，她拼了命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当她发现自以为由自己做出的决定也不过是遵从了先躯的指引，会很懊恼吧？她会不知所措自暴自弃。”

　　“你的消失像是定格了蒙蒂尼的生命，她成了破碎的她，如何创造出面面俱到的世界？而如今，一切正在渐渐恢复原状，她就要重生。当扭曲的一切渐渐呈现它该有的模样，或许就到了我该退场的时间。”

　　“所以我，在她低迷的时期无法做什么，无法回转她的心念。她需要你。她所依赖的，始终只有你而已。”

　　元洛庭说着这些听上去完全应该超越他意识范畴的话，仿佛他是相伴他们走过全过程的智者。可他明明不该知道这一切。摩休斯忽然觉得他是那么可怜。若他无知无觉得接受狄蒙逍的深爱，他便是这世上最幸运之人。而他清楚得知道一切，了解前因后果和无可避免的失去，便成了世上最可悲之人。

　　这一刻，摩休斯竟无言以对。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只是把她带回来而已。我们都需要她。”

　　“好，我试试看。”摩休斯低头想了想，又开口道，“为什么明我们的生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你却甘心接受摆布呢？”

　　元洛庭又苦笑起来，“我不甘心又怎样？难道我能阻止自己爱她么？无论是真的也好，被设定的也罢。我爱她，这是事实。”

　　“不得不说，你比我豁达得多。”

　　“豁达么？我只是自知没有希望成为最终的胜者而已。”

　　“你确定到那个时候，你能平静接受么？”

　　“我不能。”元洛庭的脸上依旧留着若有似无的苦笑，“那又怎样呢？到那个时候，蒙逍会毅然决然得取走我的记忆吧。那样也罢，她不再有负担，而我，她一定会给予我新的幸福，我经历过各种挣扎，如今已经不再执着了。像你对我说的，哪怕只有一天，她需要我，我就会将我的整颗心奉上。”

　　摩休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近乎钦佩得点了点头。

　　“去吧。去带她回来。”元洛庭转过身又停下脚步，“还有，答应我，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这场对话。”说罢他步伐坚定得离开，他得背影却显出一丝萧条。

　　狄蒙逍并不知道元洛庭的心里早已给自己定下了如此灰黯逼仄的剧本，无论它们有多接近事实，她都不希望他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度过每一天。的确，她不能知道。即便知道，她除了无止境的心疼又能为他铺垫出怎样的希望？

　　此刻她已经走进了他的房间，静静得坐在他身边握住他得手：“我回来了。”

　　元洛庭的手一怵，只点了点头，“嗯。”他的情绪却因为重新接触到她的手而汹涌澎湃，她差一点以为就要失去她了，内心绷紧的弦几乎要将他勒死。这一刻，它忽然松懈下来，依然疼得无法说话。

　　“对不起。”狄蒙逍低着头。

　　元洛庭依旧只应了一声：“嗯。”

　　“洛庭，是你让摩休斯去找我的吗？”

　　元洛庭心弦一震，突然悲伤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否认，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自己不来找我呢？”狄蒙逍轻轻揽住他的背，“其实如果换做是你来劝我，我也会回来。”

　　她居然猜到了他为何失落，她否定了他对自己的否定！

　　“嘿，你怎么了？”狄蒙逍温柔的语声就在耳边，“是我消失了太久，吓到你了吗？”

　　元洛庭依旧不说话，狄蒙逍轻声打趣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被摩休斯带走了？洛庭，你一直在害怕吗？”

　　元洛庭居然像个差一点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失态，这样无所适从。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自己苦心经营的豁达和宽容，即便知道所有拥有皆是假象也欣然接受的平静，他用尽所有理智粉饰的无所畏惧，竟在她柔声细语的抚慰中突然崩塌，所有的酸涩和委屈一拥而上，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狄蒙逍紧紧抱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心底同样有着深不见底的伤洞，能这样肆无忌惮得宣泄，也好过永远在腐烂里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元洛庭才停止了抽噎，他努了努嘴，“不许告诉别人。”

　　狄蒙逍噗嗤一下被他逗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我先去客厅开会。落下很多事呢。”

　　说完，狄蒙逍闪身回到客厅，立刻召集会议。

　　这一次除了考兰纳斯，各大洲统领也来了。

　　狄蒙逍一改往日随意的调调，手臂一挥，所有人被带往联排B，这座当初作为会议室买下的别墅还是第一次被正式启用。

　　所有人都坐下之后，狄蒙逍才正经危坐，神色严肃。

　　“今天，我首先要深刻忏悔。两周前，在与被蛊虫侵蚀的卢欣儿的接触中，我犯了致命的错误，导致她被湮灭。这全是我的疏忽大意造成的。我道歉。”

　　片刻的沉默之后，狄蒙逍重新抬起头来，眼底泛着灼灼的精锐之光，“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是为了最近我们手头上已经开展的两件大任。”

　　“一，蛊虫事件，我决定给它一个代号，命名为：侵露。关于侵露事件，继续扩大搜索范围，递交名单。仍旧按兵不动，敌人太过奸诈，危机无处不在，在不能确保被害人安全的情况下，决不能轻举妄动。我会继续小心留守在宁若汐身边。如果对方探测到卢欣儿与我们的关系，又因此找到宁若汐，那她目前的处境相当危险。我不能再让任何人死得不明不白。”

　　狄蒙逍发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一口继续说，“关于侵露事件，我要你们做两件事，追踪，以及保留气息。留下可能的被害者的气息连同名单一起向我上报，我会尽可能感知每个人的情况，也确保万一有人被湮灭，我可以及时知晓并且有重新聚合的希望。如果我早些料到卢欣儿的神魂会被湮灭而探清她体内聚合的灵气气息，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又一次攥起了拳头，元洛庭悄悄出现在她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她才重新平静下来。

　　“第二，我们要正式启动‘天罚’政策。天罚实行之后，对侵露事件也会有所辅助。毕竟侵露事件的受害者无一例外作恶多端，所以在搜索犯错者的时候也要多加留心。”

　　“关于天罚细则，我已经给各位详细资料，广域的感知结界加强工作也已经完成。现在我会交代一下具体措施。”

　　“起始日期：下个月十日零时。挑轻中重三等罪予以直播公示。前三个月，每天晚上八点占用半小时。到时首播由我来主持，如果我有特殊事件不能出席，祁米，你去。所有相关出镜人员全部易容成同一张脸。”

　　“这些事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办起来极其繁琐，大大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如果人手不够，各大洲统领上报需要增加人数，我可以向父神申请向神界借调，卢茨亚滋镇里也可以分一批人出来。”

　　“会议内容就这些，如果没有什么需要补充，大家回去吧。”

　　神使们离开后，祁米有些纳闷，一脸疲惫道，“为什么是我？”

　　狄蒙逍扯了扯嘴角，“你和我一样需要发泄。况且，你比他们三个都更狠得下心啊。“

　　祁米长长叹了口气：“蒙逍，你不要再自责了。”

　　“嗯。你也一样。”

　　元洛庭握了握狄蒙逍的手，“该去学校了。”

　　狄蒙逍一愣，才想起来这是周日，按照寄宿制学校的规矩，晚上应该是要到校的。

　　她四下看了看，休与显然已经去了。

　　“好，走吧。”狄蒙逍重重吐了口气，“对了，我这两周的缺席怎么解释的？不会用了摄魂吧？上一次从柳言笑的态度看来，他对摄魂术是有所察觉的。”

　　“我去你的学校给你请了假，说你在迪拜有个亲人去世，给你留了遗产需要你亲自去签领。”

　　狄蒙逍噗一下笑出声来，“哈哈……洛庭，看不出来啊，你是一个这么会扯谎的人？”

　　“咳，这故事是休与想的。”

　　狄蒙逍点了点头，“噢，是他的话还差不多。他心思细密，考虑周全。”

　　元洛庭撇了撇嘴，“我就是扯谎，他就是心思细密？”

　　狄蒙逍又一次忍不住笑倒在他肩上，“你这算吃醋吗？算吗？”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校门口，元洛庭替她拉开车门，才一下子搂住她的腰，凑近她的脸，带着威胁性的眼神，“你说算不算？”

　　说罢，他一下子吻上了她的唇，情意绵绵又不乏霸道的一个吻。

　　狄蒙逍懵了半晌，眨了眨，直到听见四周隐隐的私语才恍然大悟：“这也是休与设计的情节？”

　　元洛庭目光一闪，不由分说又是一吻，罢了才答，“这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又要一周联络不到你，我会想你。”

　　狄蒙逍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我们可以打电话。你也可以来找我。”

　　元洛庭几乎是坐在车顶上与她挥了挥手，暗沉的黄昏、巨额又拉风的豪车、面容完美的男子满眼不舍得与她吻别，嘴角温和而眷恋的笑容简直能将人融化，这一幕简直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梦境。

　　这一刻起，狄蒙逍在整个学校应该可以成为风云人物。这与之前在齐尔仕的时候不同，在这样的豪门子弟学校中，来头越大，办事就越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