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神话》玄玄爻

50、第五十章 无法面对的纳洛之心

　　狄蒙逍来到小镇边缘，轻声召唤："摩休斯，出来吧，我想见见你。"

　　很快，他憔悴虚弱得出现在她身后。

　　"你怎么把自己弄这么惨。"狄蒙逍蹙了蹙眉，合眼想要召唤能量，却被他打断。

　　"你可不比我好多少，不要再随意动用生之能了，你的肉身受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嘲笑我。"狄蒙逍来到他身边，轻轻握起他的手像他传送能量，"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自己惹的事，应该我自己承担。"

　　"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狄蒙逍心底一动，是啊，蒙蒂尼一直那么依赖纳洛，从一开始应该造出什么，到需要什么样的生命出现，出现之后又怎么调配，都是纳洛耐心得给她建议。若不是有他从旁指导，生命进程恐怕会比现在晚开始很多吧。

　　狄蒙逍一脸苍凉得扬了扬嘴角，"已经这么久了，我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面对危难。"

　　"没有我，你处理得并不好。"

　　"但是没有你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摩休斯一震，像是被戳中软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狄蒙逍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只是，不能再眼看着你消失了。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要为我冒险吗？"

　　摩休斯目光一滞：“蒙蒂尼……”

　　“不要，什么都不要说。”狄蒙逍低着头，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求你，不要激发我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摩休斯，我们……”

　　“叫我纳洛！”

　　“我叫你不要说！！”

　　狄蒙逍刷得抽回手，抱着自己的头浑身颤抖得蹲下，勉力深呼吸止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蒙蒂尼，为什么？”摩休斯蹲在她身边，语声同样哽咽，“为什么要抗拒我？”

　　狄蒙逍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用力摇头。

　　“你是在嫌我麻烦么？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干扰了你的生活，和爱情么？”

　　“不，不是，不是的……”狄蒙逍捂住自己的心口，“请你不要说了……”

　　“蒙蒂尼……”

　　“我要你住口！”狄蒙逍突然尖叫起来，几乎声嘶力竭：“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崩溃才满意？你觉得你投生之后爱着我的分身这很痛苦吗？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她站起身来，狠狠瞪着摩休斯的眼睛，“纳洛奕卡迪，我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在我面前，天地之大、过去未来、我再也见不到你，找不到你，你懂这种痛苦吗？因为你消失了，我让这个世界都消失了，你了解那种悔恨吗？后来每一次我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我每一次想起一切之后发现我又与你的一部分擦肩而过，你化成千百种身姿在我身边来来回回，他们一次次为我伤为我死……整个世界随着你出现又消失，我一次都抓不住，我到底该怎么做……”狄蒙逍语无伦次直到说不下去，她的目光歇斯底里得四处闪避，重新捂着脑袋蹲下：“我都在说什么？我……我……”

　　狄蒙逍蹲在原地，她的身边渐渐卷起大风，夹杂隐隐的闪电，围着她一圈又一圈越来越剧烈，卷起她身边的各种草木砂石。

　　“蒙蒂尼……停下，快停下……”摩休斯惊慌失措得看着她身边失控的能量，连他也阻隔在外根本冲不进去，“蒙蒂尼，不要再想那些了！”

　　终于，随着朱雀的一声长鸣，所有异象停止，狄蒙逍倒在休与怀里无力得呼吸，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双眼睁睁得看着摩休斯。

　　休与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安慰道：“我知道了，我来对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抬头平静得看着摩休斯：“她对你有所忌惮，想要保持距离，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学会掌控来自远古的情绪，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按捺生之能的躁动。她对我说作为神有能力将情绪关闭起来，可或许，她如今的资质还不够控制面对你时所产生的悲痛。我理解你要保护她的心情，她不能再看到你受伤了。你任何一次受创，都会勾起她最恐惧最伤痛的回忆，而生之能暴走对目前的她来说，实在太过危险。希望你理解。”

　　摩休斯听完，轻颤的目光向狄蒙逍求证，狄蒙逍合下眼，用力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摩休斯退后一步，缓缓得，单膝下跪：“狄蒙逍殿下，请您允许我，成为您的部下。从此，属下唯命是从，绝不逾矩。”

　　狄蒙逍惊叹得说不出话来，用力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这又是干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跟随在你身边，不是吗？”

　　“你不要再让我心疼了好吗？"

　　“请你理解。”摩休斯抬起头来，几乎虔诚得看着狄蒙逍的眼睛，“对我来说，受伤和死亡，都不及明明可以在你身边，却被你驱逐来得痛苦。你可以理解我是吗？”

　　狄蒙逍合了合眼不再看他：“好，那么，我任命你为我的部下，你必须听命办事，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才可以出现，决不可冒险。”

　　“是。”

　　“你现在赶紧回去好好休养。”

　　“我……”

　　“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吗？”狄蒙逍抿了抿唇，“那跟我走吧，我给你在人间找个住处，等你养好了伤再自行开辟空间离开吧。”

　　“是。”摩休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见过元洛庭。他去找连魅了。”

　　狄蒙逍心底一怔，“什么时候？”

　　“就在我和他们闹翻的时候。”

　　“他去找她做什么？”

　　“我并不清楚。”

　　狄蒙逍点点头，“我知道了。”

　　狄蒙逍第一次真正重新走出卢茨亚滋镇，纷繁的空间界层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像神能对接课程第三阶段时一样，用了一些时间细细划分规整，才顺利撇清不需要的五感，实现对她所需要的感官精准定位。

　　一行人坐落在狄蒙逍原本生活的城市，也就是仁欣福利院所在的城市。

　　"就从这里开始吧。"狄蒙逍深吸一口气，"先去找个住处。"

　　"为什么选在这里？"祁米蹙了蹙眉，显然对这个城市的状况有些不满意。

　　"因为我出生成长在这里，只有对这里还有些熟悉啊。"狄蒙逍讪讪得解释，其实她想的是，当初元洛庭是在这里找到她的，如果他要回来，应该能想到她在这里吧。

　　狄蒙逍拿出久违的手机，开始搜索像样的房源，需要找一栋大家都能住下又相互不影响，最好也没有外人的房屋，看来只能是别墅了。她轻点了一下人员，休与、祁米、米修罗、摩休斯......还要给元洛庭、狄蒙希和米唯各留一个房间。加上她自己，至少需要六居室。还得有议事专用的地方。要找到这么大的别墅也真不容易。

　　狄蒙逍带头走近新开盘的别墅区售楼处时，米修罗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蒙逍，你有钱吗？"

　　"当然。"狄蒙逍扬了扬嘴角，手中顿时变出一张卡，"虽然我没有完成课程，但是我已经有权花钱了哦。"

　　最终她在售楼小姐瞠目结舌的眼神中，当场签下了两套三百平以上的独栋别墅，以及三套一体的联排别墅，一次性付清全款，一下子刷款总额高达八千多万。

　　当然，因为限购的问题，这些房产分别在她和其他同行四人名下。

　　唯一有人间生活经验的米修罗抽着嘴角看她完成所有交易，忍不住问："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因为这样我们就有一整片独立区域了。"

　　"我们可以下结界。"

　　"我想过，如果只在一群楼中用结界掩护，在凡人眼里会有些奇怪吧，他们觉得奇怪，就会引起好奇。好奇了就得惹麻烦。我们将这一片区域都买下来，反正外人进不来，最多也就多几句口舌，看不到什么。"

　　"你就不怕别人查你经济来源？"

　　狄蒙逍不可置信得看着他，"你进入卢茨亚滋镇的时候没有人告诉过你，一旦完成课程离开小镇，我们的经济都是不受限制的么？"

　　米修罗摇摇头，"这个，恐怕等我完成课程得到任务之后才会有人告知吧。我可没有掌引来告诉我这些。"

　　狄蒙逍心底一痛，想当初，元洛庭坐在她身边，对不愿觉醒神识的她耐心劝导，告诉她觉醒之后会有很多好处，可以有名有利有钱......分明才没多久之前的事，却远得像上个世纪。

　　米修罗见狄蒙逍神色有异，赶紧岔开话题，"咳，这么多房子，我们怎么住？"

　　狄蒙逍笑了笑，"独栋A作主住宅楼，我会在里面稍作改动，除了客厅餐厅，全部改成卧室。独栋B作训练场，我们虽然出了卢茨亚滋镇，还是需要一定的神能练习。联排A作会客室，联排B作会议室，联排C备用。"

　　"我们都住一起吗？"祁米有些兴奋。

　　狄蒙逍眤了他一眼："是分房的。就和小镇城堡里一样。"随即她走到默不作声的摩休斯面前，"我会在联排A为你安排房间。你住在那里好好休养。"说罢她转身不再看他，可即便背对着他，她也能感受到他失望的眼神如锋芒在背。

　　可是，无论是因为他对她情绪的影响，还是因为......元洛庭。她都不能离他太近。如今的她，需要绝对的理智。

　　安排妥当之后，她用传音告诉狄蒙希他们落脚的地址，也同时传给了元洛庭，无论他是否听得到。

　　然后，她躺在大按摩浴缸里，顶上是圈透明的天窗。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浴缸，虽然卢茨亚滋镇里什么都有，可在那里洗澡像是落人话柄的作为，宣示着自己的无能一般。卢茨亚滋镇里所有人都拼了命得用神能完成一切，当然包括自洁。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嘲笑米唯所谓的自洁功能和动物一样，不禁笑出声来。

　　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还真是美好的回忆。

　　也是元洛庭，他曾经要她好好享受觉醒前的日子。当初因为担心一旦觉醒他就要离开她身边了吧。可如今，他还是不在。

　　所以那一切，的确变成最值得怀念的事。

　　狄蒙逍合下双眼，品味所有的瞬息万变。如果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真正的满心欢喜前途光明，就是她发现元洛庭室青龙的时候吧。她那么兴奋得要与他牵手徜徉无尽的时光。

　　可终究，天长地久有时尽。

　　她叹了口气不愿再想，感受冲刷身体的暖流。作为神的她，如果愿意，甚至可以分清组合成水的氢和氧擦身而过的感觉，动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它们分开，不仅是水，甚至细微到任何物体的分子、原子。她能清楚得感知到它们之间的引力，也可以瞬间撤销那种引力，让一切化为乌有。

　　人间的万物，在如今的她眼里，不过是渺小的微尘而已。

　　而她关闭了这种念想，只留下作为人的浅浅感官，水流还是水流。有时候简单不过的东西，反而更让人愉悦。

　　心里听到传音，是休与在问候，"蒙逍，你没事吧？"

　　她刷一下出现在他面前，早已穿戴齐整。

　　"只是泡泡水而已，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休与看到她微微湿漉的发丝，以及被热气蒸腾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眼神不经意得移转不开，片刻之后才自觉有些失态，轻咳一声道，"我们在哪里吃饭？"

　　"必须是餐厅啊。"狄蒙逍看出休与有些心虚，呵呵笑着，"我们现在要在人间生活，你也要学着像人一点啊！"

　　晚餐过后，狄蒙逍忍不住来到联排A。摩休斯似乎对她的到来很意外。

　　"那个......"狄蒙逍仍旧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总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手上凝起一个光球递给摩休斯道，"这个给你，应该可以帮助你更快恢复。"

　　摩休斯犹豫片刻接过，"你很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吗？"

　　"当然。"

　　"然后就可以赶我走，是吗？"

　　狄蒙逍深吸一口气，郑重得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失控了。你是摩休斯，我是狄蒙逍，可以吗？"

　　"我就是以摩休斯的身份在问你。"

　　狄蒙逍一怔，笑了笑，"摩休斯已经是狄蒙逍的属下，我当然希望我的属下能尽快康复。至于赶你走，我觉得，作为魔界前主宰，一直留在这里也的确不太合适。"

　　"可是我这个前主宰已经弃暗投明了，难道你不应该考虑一下优待俘虏的问题？"

　　狄蒙逍愣了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真没想到你还能和我开玩笑。"

　　"是你一直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摩休斯耸了耸肩，"并不是我每次跟你说话，都在逼你就范。"

　　"好吧。"狄蒙逍像他伸出手，"摩休斯，欢迎你改邪归正。"

　　摩休斯伸手与她握了握，"所以我会不会有更多福利？"

　　"我已经给了你一栋别墅，你还想怎样？"

　　"比如，我能不能不走？"

　　"什么不走？"

　　"你知道，如今我在宇宙间就是个人人喊打的叛徒，重新自立门户几乎不可能，一直维持自我封闭的空间是很耗费能量的。"摩休斯可怜巴巴得看着狄蒙逍。

　　狄蒙逍又一次忍俊不禁："你以前就是这么追求木木的？"

　　这句话却让摩休斯忽然冷下了脸："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个。这是我最大的错误。"

　　狄蒙逍心里一动，很快轻松一笑，"别那么严肃，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没有什么好笑的。我并不喜欢你把这事看得无所谓。答应我。"

　　"好吧，我不说就是。"狄蒙逍有些心惊得看着这个说变就变的男人，不过，他和朦胧的记忆里的纳洛，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那么我的福利呢？"摩休斯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狄蒙逍又笑起来，"好吧，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过......"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如果洛庭回来，我和他......你会介意吗？"

　　摩休斯目光一闪，居然大声笑起来，"哈哈哈，你现在是我的主人，我有什么权利干涉你的感情生活？"

　　说罢，他头也不回得走进房间，"我累了，你也回去吧。"

　　狄蒙逍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酸涩，她的心也因此触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