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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夜你嫁是不嫁 ...

  •   第四章

      燕无忧被楚黎领着七弯八拐地在山上行进,也不知走了多久,累的他都抬不动脚了,这才被带进了一个寨子里。

      几个正在田里劳作的男人打眼瞧见了楚黎,脸上顿时都扬起了笑来,放下手里的活儿,几步走过来,将他围了起来:“阿黎,你可算回来了!”

      “几天见不着你,家里的小崽子天天哭着闹着要见你,可吵得我头疼!”

      “我家婆娘也在问呢,说是上次你从集市里捎来的胭脂可好用着,想要新纳双鞋作回礼送你!”一个壮硕的汉子拍了拍楚黎的肩膀,正说着话,眼神却落到了一旁的燕无忧身上:“这是——”

      楚黎唇角啜着一抹笑,扬了扬下巴:“我媳妇儿。”

      呸!谁是你媳妇儿!

      燕无忧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眼睛偷偷地瞪他。

      “媳妇儿?”几个汉子的视线在燕无忧华贵的男式长衫上扫过,随后又在那张如珠似玉的脸上停了一停,随即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了然,哈哈大笑道,“下一次山,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阿黎,你这买卖可不亏!”

      楚黎瞧见了燕无忧偷摸地瞪着他的小模样,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只是到底是新抓来的,还不怎么服管教。”将他的后领提溜住了往寨子里走,懒洋洋地扬了声,“我带他回房间,大牛你们再带几个人去山脚一趟,我媳妇儿的嫁妆都在那,可别丢了。”

      “放心罢!丢不了!”

      粗犷的嗓音夹杂着打趣的笑声顺着风声传过来,气的燕无忧直把一张玉白的脸憋得通红。

      奇耻大辱!他!堂堂镇国公府里头说一不二的小公爷,这辈子还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燕无忧在楚黎手里扑腾了几下,没能扑腾开。别说扑腾开,被楚黎这么一提溜,他的脚甚至都不怎么能够得到地面。
      嗯。他比这个无赖矮了半个头。

      燕无忧绝望地停下了挣扎,出离愤怒地顺着楚黎的动作抬头瞧着天:等着罢,楚黎放走了芍药,按着她的脚程,至多一两日,便该带着官府和他三姑父的人马杀上来了。到那时候,他要叫这些子无赖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生气了?”楚黎将燕无忧拎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才放了下来。顺手把门关了,他随意地坐在一旁的长条木凳上,撑着下巴玩味地打量着他。

      燕无忧低着头站在门口,离着楚黎好远的一段距离,默不作声。

      楚黎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燕无忧身上流连。小人儿低着头,长长的发略有些凌乱地散落下来,将那张小脸打上了些许阴影。他的眼睛很美,标准的杏核眼,黑而大的眼瞳,宜喜宜嗔。便是生了气,雾蒙蒙地看上去都像是在撒娇。只是现下那双眼微微低垂下去,被他长长的睫遮挡住了,偶尔颤动着偷摸地瞪他一下,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你生气也好看。”

      我自然是好看的,用得着你来夸么?燕无忧轻轻地哼了一声,再悄悄地抬头瞪楚黎一眼。

      “你瞪我的时候也好看。”

      楚黎笑眯眯地从腰间将之前的那把匕首拿了下来,用袖子将上面的血迹细细地擦干净了,而后抬了眼,透过匕首折射出来的寒芒瞧着燕无忧,“不如把这双眼睛挖下来送我好不好?”

      燕无忧浑身僵住了。

      眼前的那个少年,明明脸上还尤挂着笑意,可是看着他的那双眼却那么黑、那么冷,就这么一眼,便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住了。

      “吓到你了?”楚黎将匕首在手中轻巧地打了个转收进了袖口,他从长凳上跳下来,微微低下头瞧着燕无忧,似笑非笑,“这么不经吓,嗯?”

      燕无忧彻底怕了这个小郎君。他在帝京这么些年,从未见到过这样阴晴不定的人。明明上一刻觍着脸与他说话还痞气十足像个无赖,可到了下一刻,说翻脸便翻脸,眼角眉梢寒意如冰简直是要吓死人。

      外头隐约传来一些声响,听起来是在唤着楚黎,楚黎直起了身子朝外瞧了一眼,随意地在燕无忧头顶轻轻揉了揉:“行了,走了一路你想来也是饿了,我去外头找婶子给你做点吃的,你就在这屋子里呆着。”

      绕过他开了门,方走一步,又微微侧过头,唇边啜着抹痞坏的笑:“门我就不锁了,只是你要是乱跑……”视线在燕无忧的双腿上转了一圈,又转回到他的脸上,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关了门离开了。

      怔怔地瞧着楚黎行云流水地调戏完自己,而后又施施然地出了门,燕无忧瞪着那扇关着的木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然后,气急败坏。

      那个无赖竟然敢拍他的头!他竟然敢拍他的头!燕无忧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一双拳头握着,抑制不住地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除了老祖宗,连他那个做皇帝的表哥都不敢这样对他!这个姓楚的怎么敢!

      燕无忧愤愤地坐在凳子上,操起桌上的茶壶到了半杯子茶“咕噜咕噜”咽下去压火。

      然后。被那劣质隔夜茶的味道恶心的“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楚黎刚一出门,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哒哒哒”地往他这头冲过来,几步冲到他身旁,欢快地抱起了他的小腿蹭啊蹭的:“阿黎叔叔,阿黎叔叔!”

      楚黎一挑眉,将抱着自己小腿不松手的小豆丁一把拎了起来抱在怀里,抽出一只手逗着他,视线却落在对面的夫妇身上:“石头哥。阿玉姐。”

      名唤阿玉的妇人笑着瞧他一眼:“在外面这些天,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可不是回来了,好小子,听说还带了个媳妇儿回来?”阿玉身旁的汉子揽着楚黎哈哈一笑,“走走走,我们哥俩儿也是好久没喝过酒了,你阿玉姐前两天刚从集市里买了一坛子上好的烧刀子,就等着你小子回来呢!”

      阿玉从楚黎怀里准备将那咿咿呀呀的小豆丁抱过来,也笑:“是了,这些天石头一直跟我们念叨着你。”

      楚黎将小豆丁放到阿玉手上,点了点头勾起一抹笑来:“这两天正是想镇上的烧刀子想得慌呢!”跟着那汉子便朝着另一个屋子去,只是走到了一半,不忘回头对着那叫阿玉的妇人道,“对了,我那媳妇儿跟着我上山,也是一日未进食,还劳烦阿玉姐做些吃的给送进我那屋里去!”

      阿玉扬着声音应了一声:“知道了,寨子里短不了你那口子的吃的!”

      楚黎听到这话便放心了,嘻嘻哈哈地跟着名唤石头的汉子进了屋子。

      酒是好酒,又香又醇,一口下去烧得喉咙都像是滚起了火来。楚黎举着碗晃了晃里头的酒,神色里带了些满足:“喝来喝去,到底还还是这镇上的烧刀子最合我的胃口。”

      “喜欢就不要客气,别的没有,你石头哥我这屋子里酒是管够的!”石头豪爽地一笑,仰头便喝了一碗。

      楚黎一挑眉,也不客气了,仰头将碗里的酒喝罢,也不再倒,直接一手操起桌上的酒坛,对着坛口“咕咚咕咚”饮了半坛子。

      “果真是好酒!”

      汉子被楚黎的姿态激起了性子,大笑一阵,扔了碗,也操起酒坛子饮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酒过三巡,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暗了,外头传来一阵阵的嬉闹喧哗声,听起来应该是大牛那群人带着燕无忧落在山脚的马车珠宝回来了。

      “石头哥。”楚黎掂着手里的酒坛子,突然开口,“带着那些东西,解散寨子,和阿玉姐去南方罢。”

      那汉子正夹着菜的手微微抖了抖,下一瞬,他将筷子放下了,抬着眼看着楚黎,低声问道:“你出去……听到什么风声了?”

      楚黎又仰着头喝了一口酒,缓缓道:“不出十日,官府剿匪的状子便该发下来了。”

      汉子眉头蓦然皱起,他看着楚黎,似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块地界上这么多寨子,我们年年岁岁交于那些衙役县令那么多好处,虽一直传着说要剿匪,也没见个实景儿……这会子因着什么就突然要有了动静了?”他知道楚黎路子广,与官府一直有着某种联系,他的消息绝不会错,只是此时剿匪一事听来还是有些令人费解。

      楚黎道:“大哥也知道,我们这地界上的寨子越来越多,我们懂规矩,可不懂规矩的寨子却也越来越多。这剿匪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将酒坛里的酒饮尽了,扔到了一旁,一双眼瞧着那汉子,“左右你和寨子里的弟兄也早就不想做着强盗的勾当,现下收手也是正好。”

      汉子咬着牙,左思右想,觉得楚黎说的不错,终于还是狠了狠心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晚上我去叫兄弟们把东西分了,这两日便南下再寻一处安宁些的地方安家。”言罢,又犹豫地瞧着楚黎,“阿黎,要不,你也同我们一起走罢?”

      楚黎玩世不恭地笑起来:“不必管我,大哥只管和阿玉姐好好的便是,我自有去处。”

      汉子望着楚黎,叹了一口气。两年前他和阿玉从寨子外将浑身是血的楚黎捡回来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个浑身是谜的小子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便是在一起相处了两年,他也依旧是看不透他。

      楚黎从坐榻上跳下来,晃晃悠悠地往屋外头走,举着手里的小酒壶笑嘻嘻地道:“替我谢谢阿玉姐的酒!”

      “臭小子!那明明是用我的钱买的酒,就记得你阿玉姐!”汉子笑骂一声,眼瞧着楚黎走到了门前,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道,“那你一个人……要多保重自己。”

      “大哥这话说错了,”楚黎倚着门,回过头瞧着那汉子,唇角啜着抹笑,又痞又邪性,“现在我可不是一个人了。”

      说着,继续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而另一头,燕无忧一个人在屋子里待得终于是熬不住了。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楚黎也果真没有在外头上锁,只听得“吱呀——”一声,那老旧的木门就被他推开了一条缝儿。

      燕无忧看着那条门缝儿,心跳不由得快了些,他略有些忐忑地咽了口口水,刚准备继续推门,脑子里突然闪过楚黎似笑非笑地滑落在他双腿上的视线。心里猛打了一个突,不自禁地感觉自己的腿有些抖。

      呸!怕什么!那个人不过是个无赖小混混,有什么好怕的!他可是堂堂镇国公府小公爷,挥一挥手,他手底下的人一口吐一口唾沫都能将那个小混混淹死!

      边想着,便颤颤巍巍地伸手推开了门,勉强地抬起轻微地发着抖的腿,艰难地跨出了逃跑的第一步。

      只是刚走一步,却听外头一阵喧哗,吓得一个激灵退回屋子,探着头偷摸地透过门缝儿往外看,只见外面一行人嬉笑着抬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从他面前的屋子走了过去。

      燕无忧的眸子瞬间瞪圆了:那是他的东西!

      他们在动他的东西!

      无耻!放肆!混蛋!

      燕无忧瞪着那群欢欣鼓舞的壮汉,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牵着他的马车,抬着他的东西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走过。

      他觉得自己的肝有点儿疼。气的。

      眼瞅着那群贼寇消失在了眼前,气的肝疼的燕小公爷终于忘记了对楚黎的害怕,愤怒地一手推开了眼前的木门,大踏步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无忧运气太好了,虽然他不知道路,但是自屋子里一路走出来,他竟然也没碰上一个把守的人。跌跌撞撞根据着来时微薄的记忆走了一阵,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小公爷觉得自己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他迷路了。

      燕无忧靠着树非常认真的反省了一下,他觉得这并不能怪他。毕竟他在镇国公府里的时候,连去个花园都会有三四个丫头为他领路的,更何况这个破山头到处都被长得一模一样的树环绕着?他迷路是应该的。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出去呢?

      正想着这个问题,燕无忧突然隐约听到了一阵悠扬的乐音。那乐音仿若竹笛,却又比竹笛来的更加清脆婉转,合着不知名的曲调,竟让人有些心醉。

      燕无忧又累又乏,听着那声响竟像是着了魔似的,下意识地顺着那响儿走了过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那声音近若咫尺了,却瞬间戛然而止,代替的,是一个带着三分戏谑、三分笑意却又糅合四分阴冷的少年声音。

      “我记得我说过叫你不要出屋子,看样子你是全忘了啊。”

      燕无忧惊悚地抬头,只见此时月色正好,淡淡的光晕洒下来,正巧能让他看见那个着了一袭黑衣,正坐在树枝上微微歪着头瞧着他的小郎君。

      小郎君长得眉眼疏朗,俊秀好看,他手上把玩着一片薄薄的树叶,月色下端得是一片写意风流。然而燕小公爷瞧着他,却只觉得眉心一阵阵的发疼。手指暗自掐过掌心三遍,眼前的小郎君依旧戳在那树上。嗯,不是幻觉。

      天要亡他!

      楚黎坐在树上饶有兴致地去瞧树下看着他,惊得一动不动的小人儿。应是走了一段路了,燕无忧玉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汗珠欲坠不坠地挂在额际,只是那张脸却是煞白的,瞪着双漂亮的杏核眼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嗯,应该是瞧见他吓得。

      楚黎挑了挑眉:他在他心里就这般凶神恶煞?瞧那可怜见的样子,撞见鬼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在燕无忧心里这楚黎大约真的是比鬼还要可怕的,毕竟他说过,乱跑就打断他的腿!

      等等。不对,他说了吗?

      燕无忧回忆了一下,虽然楚黎走之前是警告般地瞧了他一眼,但是也只是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嘛!燕小公爷突然来了底气,挺着自己的小胸膛对着树上的小郎君开口:“你没说!”

      楚黎玩味地瞧着突然硬气起来的燕无忧,他点了点头:“我没说。”手指虚指了一下燕无忧的腿,“但不妨碍我现在打断它。”

      硬气起来的燕小公爷又瘪了下去。

      楚黎觉得燕无忧真是有趣极了。在见过的贵族里面,他从未遇见这样有趣的人——他果然是想娶她。

      “小娘子生得好看,我很是欢喜,”楚黎闲适地靠着树干,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低头瞧着燕无忧的时候,唇角挑出一丝笑,“今夜成亲,你嫁还是不嫁?”

      瘪了气的小公爷听到这话蓦然又抬了头,他仰面瞪着楚黎,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深吸一口气,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嫁你奶奶个腿儿!

      “你眼瞎了么?小爷我是个男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今夜你嫁是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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