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蜀中唐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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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霸春这个名字，颇不合平仄，念起来有些拗口啊！”年轻的灰衣道人将拂尘搁置在臂弯处，半蹲在郭霸春面前，他笑眯眯地说道：“贫道最擅长给人取名字了，一次不过五文，很划算的。”
今日五更时分，金水镇再发命案。郭霸春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同伴都派出去办事了，因他年纪比那二人要大上许多，又素来是个有威信的，故那二人被他差遣出去并没有表示有什么异议。他将那尸体交给了行不法捕头，又做了证词，便空闲了下来。此时，他正坐在金水镇的茶摊旁边，耐心地等待着白沉木和曲未雪归来。倒是未曾想到，那二人尚未归来，倒是先来了个灰衣的道人。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十分烂漫。郭霸春此时感觉无趣极了，有人跑来跟他说话倒是正合他意，因此他也不去计较道人的胡言了。兼之那道人生得眉清目秀，肤色极白，眉间还点了一点朱砂印记，手握拂尘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出尘脱俗之意。这一来二去，郭霸春也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便对那道人说道：“你若是官话好一些，便不会觉得这个名字拗口了。”
那道人的官话说得很溜，却带着几分蜀地的乡音。郭霸春年少时曾路过蜀中，对蜀地的言语有几分了解。蜀中离这金水镇路程迢迢，便是快马加鞭，不停地换马赶来也要数月之久。然而他和白沉木等人一路过来，却是看见了不少蜀中唐门的弟子，还有霸刀门人。无论是霸刀还是唐门，都与这金水镇距离遥远，也不知他们是想要干什么……郭霸春暗暗地在心里合算计较着，面上并不显露出来。
灰衣的道人被郭霸春一眼扫去，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冲着郭霸春悻悻一笑，若有其事地缩了下脖子。他看了一眼郭霸春面前的破碗，破口处的痕迹十分之新，便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观察阁下许久了，阁下可是君山丐帮弟子？”
郭霸春将破碗里面的几枚“开元通宝”倾倒出来，顺手收进衣兜之中。刚才他还坐在旁边的茶摊上等人，结果路边的旅人大概是看他的形容太过落魄，便主动替他结了账还给了他几个铜板。郭霸春看似有财路可寻的样子，便不顾旁边茶摊老板的脸色硬是从他那里强行买来了一只茶碗，敲碎了边角搁在地上，自己也跟旁边的老乞丐坐在了一起。
他在这里呆了大半天，路人给他的铜板细数下来发现也有好几十个了，都够寻常人家过上几日的了。听到道人突然发问，郭霸春便做出了一副感兴趣地样子来。他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破碗的边缘，击打处有节奏的音调来，说道：“我的确是丐帮弟子，月前来了金水镇，便一直呆在这儿了。我看道长倒是面善得很啊，就是不知道道长姓甚名谁，师承何处了？”
“我，我叫唐……”那道人随口接了句，却是愣了一下，住了嘴。他显然没想到郭霸春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可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顺着这个话茬接着说下去了：“出家之前，我曾醒唐，后来拜入青城山门后方才觉得自己前半辈子活得太过狭隘，于是更名改姓，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李逐墨。我曾听青城山的李道长论道，他算得上是我的授业恩师。只是可惜，李道长是高人，我却称不上是高足。”
这李逐墨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有条理极了。他的面上也表现得极为诚恳，若不是心中已有计较郭霸春一定会被他诓骗了过去。但郭霸春也不太想直接拆穿他的身份，便笑了笑，说道：“道长出家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吧？”
李逐墨笑了笑，他并不指望自己的谎话能够诓骗到郭霸春。但是见郭霸春这样说话，他想起唐有容的叮嘱，也便接着郭霸春的话茬接着说了下去：“我出家的时间的确是不太长，道心也不够坚定，改名易姓的决心也不够诚恳，这才令阁下见笑了。我是与那唐门弟子一道来的，毕竟是本家。”
他这坦诚突如其来，郭霸春有些诧异，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因为金水镇的这桩命案实在是太过骇人，因此在此地歇脚的人较之以往不知可谓是减少了大半。旅人们都尽量绕开金水镇而行，就算是实在无法避免的，也会多赶几步路前往临近的洛阳歇脚。人流动得少了，还多半是流动出去的，所以突然来了几个人，也是能够轻易发现的。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出去住宿外，金水镇其他东西都比别地的要金贵上不少。不到一月，郭霸春就已经感受了自己已经变得空空的腰包。他觉得自己这趟八成是白出来了，挣的那几个钱还没有花的钱多。
郭霸春偏过头去，看向茶摊上坐着的那个唐门弟子。也是因为刚刚李逐墨突然到来的缘故，他并没有认真地打量过那人。他此时一眼望去，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觉得那人阴森社的。那个唐门弟子笼在树荫之下，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身上几点，他端着茶碗的那只手颜色苍白得骇人。
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着，只露出的小半张脸看起来白皙极了，映得嘴唇极红。见郭霸春望过来，他便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我叫唐有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有容。这个名字比不上你的好听，你可以转眼就忘在脑后。”
唐有容并没有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来，郭霸春能看见的也就只有三个颜色罢了，嘴唇的红、皮肤的白和眼瞳的黑。他看着郭霸春，声音中带着笑，补充道：“方才令逐墨前去试探阁下，实在是抱歉了。我等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所见的江湖人也就只有阁下一个罢了，故心生惶恐，前来试探阁下，还望阁下不要计较！”
他说得坦诚极了，好似光风霁月。
唐有容明明就是在笑着，他的声音里也满含着笑意，可郭霸春就是感受不到他的善意。这个人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跟一条在吐信子的毒蛇一般，所有的蛰伏都只是为了在最后致人于死地。郭霸春冲着他点头致意，继续沉默。
他是丐帮弟子，自然是知道枫华谷之战的，现在丐帮里还有不少人觉得当年是唐门坑害了自己。也是自那以后，丐帮同唐门之间的恩怨隔阂便再也没有消失过了。后来李仲义长老特地去枫华谷与唐门派过来的唐无影斡旋，也是调查许久，这才缓解了些许矛盾。但是丐帮弟子中不满唐门的也还有许多，丐帮弟子从君山跑去唐门讨要说法的事，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个几次。
郭霸春自我感觉极好，待人处事都能持身公正，对待多数事情都能不偏不倚。但是在看到这个唐有容的时候，他突然觉着李仲义长老说的“唐门弟子都不什么好人”这句话可能是对的了……
“阁下养的这只大□□，倒是特别极了。若不是这只□□生得太怪，我等也不会来试探得罪你了。”说这话的是李逐墨，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唐有容的旁边，而刚刚被李逐墨抓在手里拂尘却被一旁叼了去。
郭霸春看了一眼正叼着拂尘的呱太，也觉得好笑，倒是没想到曲未雪养的这只大□□还会给自己引来旁人试探。今日清晨他令曲未雪前去浩气盟营地送信，曲未雪接受得十分畅快。她甚至主动去旁边的驿站组了匹快马，说五毒的轻功用来赶路实在是不合适极了，倒不如骑马来得稳妥些。郭霸春觉得她说得有理极了，也便同意，不仅赞助了曲未雪二十文钱，还主动帮她照顾起了呱太来。
正午的阳光刺眼极了，郭霸春向浩气盟营地所在的方向望去，只看得到前方树影斑驳，青石桥的边角碎裂处都有暗绿色青苔生长着，桥下的河水流动得有些湍急。郭霸春拍了一把正在咽拂尘的呱太，眯着眼，打量着从青石桥那边过来的人。
来人的身影他能分辨出是曲未雪，她回来了，但她并非是一个人回来的。
曲未雪的身边跟着个青衫的男子，身姿挺拔俊逸，应该是年轻的男子。隔得实在是有些远了，郭霸春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是看他身形轮廓有几分熟悉。曲未雪的那些个脾气，郭霸春也是知道的，那男子八成就是她从营地里找来的帮手了。
他二人走在前面，手里都握着马的缰绳。在他二人身后还紧跟着两个人，麻葛短衫，作寻常农夫打扮。那两个农夫抬了一付担架，走起路来下盘随文却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那两个农夫应当抬着重物，步子沉重极了，即使隔了好长一段距离郭霸春也能听到那两个农夫的脚步声。
就这么出去一趟，她有必要回来的时候弄得这么浩浩荡荡么？看着往自己走来的曲未雪，郭霸春突然觉得自己的脑仁疼，特别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蜀中唐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