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拥抱GL（原名：回头）》逐北苑

31、百合交友

　　许唯是最后知道顾文谈恋爱的人，她为了忙一个舞台项目几乎一周都人不着家，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空闲的周末，提着水果去顾文家蹭饭吃，发现屋内空空荡荡的。
　　陈珏敷着面膜从洗手间出来，惊奇地看到许唯站在门口，她说：“稀客啊，很久没见了吧。”
　　许唯说：“嗯，拿了点水果上来。”
　　陈珏说：“放在桌上吧，谢谢你，费心了。”许唯东张西望，说：“屋里还有一个人呢？”
　　陈珏说：“顾文？她约会去了。”
　　许唯说：“嗯？约会？”
　　陈珏一本正经地说：“对，约会。”许唯难以置信，说：“顾文，约会？”陈珏再次确认，说：“是啊，顾文，约会去了。”许唯一脸茫然，说：“她……她有对象了？怎么我没听说呢？”陈珏说：“因为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你呢，她对象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男老师，不知你见到没。”许唯惊呆了，她当然见过，她还在那男的面前“训了”顾文一顿呢！
　　许唯说：“是他？”
　　陈珏说：“不然还能有谁，顾文工作的环境可都是女人多呢。”许唯依旧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陈珏问她：“你还好吧？”许唯说：“还行，她谈恋爱了，挺好的。”
　　陈珏说：“我做好饭了，要一起吃吗？”许唯说：“不了，下次吧，谢谢你。”她转身从她们家出去，陈珏把她叫住，说：“你怎么穿拖鞋就跑了？”许唯低头，发现自己脚上套着两只拖鞋，她羞愧地换回自己的鞋子出来，出来之前还检查了一遍身上没纰漏。
　　太震惊了，怎么顾文她就……谈恋爱了呢。
　　谈恋爱是好事，她安慰自己，至少顾文懂得如何去爱人了。
　　许唯站在电梯间等电梯，结果停在二十多层迟迟未下来，她焦虑地在电梯间踱步，一拳锤在墙上，选择从楼梯间下去。到家后赶紧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看自己湿漉漉的脸，脸上似乎写了一个“怂”字。
　　陈哲还在房间睡觉，许唯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打开电视机看无聊的周末节目，觉得饿了就开薯片吃，吃到最后陈哲在房间里走出来，说：“隔个地球都能听到你吃薯片的声音，给我来点。”
　　许唯瞥她一眼，说：“先去刷牙。”
　　陈哲挠头走过来，说：“饿死了，吃一片就去刷。”许唯把薯片递过去，陈哲抱在怀里开始咔擦卡擦，还问她：“饭呢？你没做饭？”许唯说：“刚想上去蹭饭，没心情了。”陈哲夺过遥控器换台，说：“顾文发生什么事了？”许唯的心思被人一猜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陈哲说：“快说吧，谁不知道她是你心情的风向标。”许唯说：“顾文……谈恋爱了，跟个大学男老师。”陈哲乐呵呵地说：“不错啊，工作挺稳定，收入又高。”
　　许唯沉着脸没说话，陈哲回头看她，嚼薯片，说：“不会吧，你还真想掰弯直女啊？”
　　许唯说：“我就是……哎，算了。”
　　陈哲不懂她这舍友心里想的什么，十一年，有这个时间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何苦现在还在对月流泪？
　　陈哲从裤子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说：“昨天有人递给我，你看……是个心理讲座，叫放手，专门开导那些不会放手的年轻男女的公益讲座。”
　　许唯说：“我不需要。”
　　陈哲说：“这可是市政府的公益项目，现在为情所困得心理疾病的人太多了，你去找找自己的同胞相互开导开导呗。”陈哲脸上带着笑意，许唯越看那个笑越不对劲，把宣传单拿过来。
　　时间是去年的，她把单子揉成一团丢她脸上，陈哲哈哈大笑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干脆你就跟顾文摊明了讲算了。”许唯坐直身体，说：“我觉得顾文有点怕我。”陈哲说：“你这是病啊，许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那么严肃，不是病是什么？”许唯说：“可我就是……看到她，忍不住就严肃了。”陈哲说：“傻孩子，忍不住也要忍啊！她是你未来媳妇，要生病等你俩成了再生行不行？”
　　许唯说：“我……算了算了，她爱谁谁谁吧。”
　　陈哲说：“她年纪也不大了，要是那男的跟她求婚，也不是没可能。”许唯“倏”地站起来，说：“求婚？”陈哲说：“对啊，现在的男女多现实，条件还行、人也聊得来，闪婚不是没可能的。”许唯呆若木鸡，陈哲还补刀：“说不定到时候还请你去当个伴娘什么的……”
　　许唯奔回房间了，陈哲看她一眼，继续吃薯片看电视。
　　对啊，结婚，不是没可能的，许唯在房间里徘徊，好好的一个周末，就被这“飞来横祸”给毁了，任何时候她都是不骄不躁的人，处变不惊，只是没遇到让她震惊的事情。
　　陈哲过来敲房门，说：“许唯，你还吃不吃中午饭了？”许唯闷在被窝里，说：“不吃了。”陈哲说：“你说神马？我听不见，我能进来不？”里面没声音了，陈哲推门进来，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大包，某人和蛋包饭一样被包在里面。
　　陈哲坐在床边扯她被子，许唯在里面扭来扭去，不让她扯开。陈哲听到里面有嗡嗡的声音，问她：“你说神马？大声点。”许唯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陈哲还是听不清。
　　最后许唯火了，一把将被子拉开说：“我说让你把油腻腻的爪子从我被子上挪开！”
　　陈哲听明白了，她是洁癖发作了呢。
　　陈哲站起来，说：“那就对了嘛，有话好好说，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许唯说：“今晚陪我去酒吧。”
　　陈哲说：“怎么，打算借酒消愁不醉不归啊？”
　　许唯说：“不是，陪我去夜色。”陈哲说：“拉我壮胆？你一个人也能去啊。”
　　许唯说：“你要拉着我，我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陈哲说：“我不担心，其实你挺怂的，而且还是个有毅力的怂包，一怂怂十一年。”
　　许唯无话可说，陈哲说：“我开导开导你，起来吧，先找个地方吃饭。”
　　许唯爬起来，把居家服换下来，换上平时运动的套装，就是一个大大的三叶草T恤和黑白条的运动中长裤，陈哲说的“直男套装”。
　　许唯拿上车钥匙下楼，问陈哲说：“咱们去哪儿吃？”陈哲说了个地方，让许唯请客。许唯发动了汽车才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说：“你是逮着机会宰我啊。”
　　陈哲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宰更待何时？等你有对象了，钱可就不在你身上了。”许唯说：“顾文不像是管钱的人。”
　　陈哲说：“哟哟哟，我还没说你对象是谁就开始自我幻想了，真够自恋的。”许唯说：“到不了手，想想还不行？”许唯把车开到大型的开放式购物中心，光听这长长的名号就知道很贵。把车开到地库里就花了很长时间，谁让她们在周末出来凑热闹，搭电梯更是人挤人的景象。
　　陈哲说：“我后悔了，咱们去吃麦当劳吧。”许唯捆着她脖子，说：“自己挑的店，哭着也要吃完。”许唯在找路的时候，陈哲一直在低头看手机，许唯问她：“你看什么呢？”
　　陈哲说：“下了个软件，帮你找女朋友的。”许唯凑过脑袋，说：“还有这种东西？”陈哲说：“你也太土了吧，这都出了好几年了。”
　　屏幕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自拍，自拍的右下角现实多少多少米，应该是说对方距离你多少米。许唯拿着她手机，说：“这些都是？喜欢女的？”
　　陈哲说：“废话，喜欢男的用微信附近的人看看不就行了？何必下软件。”
　　许唯问她：“你用这个软件找女朋友？”
　　陈哲说：“不是，我就看看，聊聊天什么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陈哲说：“有人找我搭话了。”许唯和她两人伸着脖子看屏幕，对话框说：“请问你们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个人还反戴着帽子的吗？”许唯说：“她竟然知道我们是谁，看来就在我们身边。”
　　陈哲拿过手机，回复她：“对。”对话框：你们是一对吗？
　　许唯小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陈哲回复：不是。
　　陈哲点开她的头像，说：“看看长得怎么样。”许唯说：“你不是不用这个找女朋友吗？”陈哲说：“是啊，看看总没错吧，她都知道我们是谁了。”许唯挪了一下陈哲的帽子，陈哲耍帅，差点戳死她。
　　陈哲看了看说：“我觉得还行啊，有点像你喜欢的那谁。”许唯看了一眼，的确，眉眼间有点顾文的气质。顾文是看上去忧忧郁郁的女生，用许唯自己的话说，就是别有风味，不象那些大眼睛瓜子脸的普世美女。
　　对话框：要不见见，我和我朋友在逛呢。
　　陈哲征询许唯的意见，许唯瞥她一眼，说：“你想见我就陪你去见见呗。”陈哲回复：算了吧，我朋友说太麻烦了。
　　对话框：你和你朋友都挺好看的。
　　陈哲回复：谢谢，有空再聊。
　　陈哲把手机揣回裤兜里，说：“怎么不去见见，触到你的痛点了？”
　　许唯说：“痛什么痛，我今天就是来陪你吃饭的，走吧。”
　　这里的餐厅都是独栋独栋的，像别墅群一样。户外有开放的人工湖，晚上还有喷泉表演。许唯觉得这边的餐饮吃的都是环境和装修，思绪还在人群中游荡呢，陈哲进了一家人均一百五的韩国餐厅。
　　穿韩服的服务员用韩语说欢迎光临，然后两人被领上了二楼窗边的位置。桌上已经齐齐摆了一长份的各类蔬菜，估计是一会儿吃烤肉用的。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许唯，许唯说：“我不用，给她吧。”
　　陈哲扫了一眼，说：“五花肉、海鲜炒年糕、调味牛肉和石锅拌饭，一份大酱汤一份泡菜饼……再加一份调味牛舌，谢谢。”服务员说：“好的，谢谢。”许唯眼睁睁看她点完菜，拿起手机开始撩妹，桌底下踢她脚，陈哲抬头说：“干嘛呢？吃你大米肉疼了？”
　　许唯说：“我今天是出来听课的，快给我上课。”
　　陈哲说：“哦对对对，等会，我聊完再说。”许唯说：“还是刚才那个搭讪你的人？”
　　陈哲说：“对，她在我们附近的星巴克。”陈哲把手机放下，说：“行，现在开始上课。”许唯正襟危坐，一副认真的脸，陈哲真是“丹唇未启笑先闻”，一个劲在对面笑。许唯问她：“你笑什么？”陈哲说：“你真的想听我上课啊？妈的，太搞笑了你。”许唯说：“随便你，心病心药医，我都晚期了，不给我一刀不痛快。”陈哲说：“你要的那一刀，就是顾文嫁人了。可你会想嫁人也可以离婚啊，然后她生孩子了，然后你想生孩子也能离婚啊，于是她孩子开始上小学了……这是一个慢性病，许唯，而且不是致死的慢性病，你这性子，得用一辈子去治。”
　　许唯说：“我才不会一傻到底。”陈哲说：“你这句话留着顾文婚礼说吧。”顾文的婚礼……怎么听怎么难受，陈哲看她一脸苦痛，选择明哲保身，说：“我去上个洗手间。”许唯说：“你不会去星巴克勾搭妹子了吧？”
　　陈哲说：“我就算去你管得着么，啦啦啦。”
　　幼稚，许唯闷闷地喝茶。
　　服务员开始上菜，陈哲点的都是大份大份的，光是碟子都比她脸大，热气腾腾的炭炉被放进桌子中间的洞里面，等烤板通红了，她夹了一片牛肉摊开，顿时香味扑鼻。
　　第一片肉下肚，陈哲汲汲皇皇回来了，刚落座就说：“你猜猜我看到谁了？”许唯用鼻子冷哼，说：“看到你勾搭的小美眉了呗。”陈哲说：“不是，我看到顾文了，还有她那个男老师。”许唯举起的夹子停在空中，说：“在哪儿呢？”
　　陈哲说：“我一说顾文你就来劲，简直了……”
　　许唯在桌子下踢她，说：“顾文在哪儿呢？”陈哲说：“在转角的二人座上，两人你侬我侬呢。”许唯难以想像一向冷感的顾文怎么跟人你侬我侬，陈哲看她的脸色又晴转阴，说：“要不你去跟她打个招呼？”她想起上次在陈珏店里跟顾文打招呼的情景，现在再去跟人打招呼，她不得吓得像早恋被抓到一样，而且现在自己以什么身份跟顾文见面呢？上次她和男老师都是顾文的朋友，现在可不一样了，人家的名号前面多了一个字，成“男朋友”了。
　　许唯说：“算了，我们吃吧，不打扰人家了。”陈哲说：“你连看看都不去了？”许唯说：“吃饭吧。”陈哲抓住她的手腕，说：“你得亲自去看看，才能体会什么叫心如死灰。”许唯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幸福么？她开心就好了，我何必打扰。”
　　陈哲不自觉地鼓掌，说：“我平时真没看出来，许唯，你可真他妈是个情圣啊，可惜爱错了人。”
　　许唯咧着嘴，说：“这肉怎么这么烫啊！”
　　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自己听，不如说是安慰，她当然做不到顾文幸福的时候不去打扰，但这个手，她下不了。只能祈求顾文和大学男老师和平分手了。
　　她和陈哲是两个食肉动物，三下五除二几碟肉就没了，许唯举手叫：“服务员！”
　　又点了几盘肉，许唯没有喘息就开始烤，烤了直接吃，陈哲劝她：“至少要凉一会儿，拿菜包一下吧。”
　　许唯很硬气地说：“不用。”陈哲明白了，她这是在拿吃肉惩罚自己呢。晚上别说去什么夜色了，一盘肉的热量就够她泡几天健身房了。忙活了一周没有休息，一到假期就这么虐待自己，何苦呢。
　　许唯吃着吃着，突然说：“我挺没用的。”陈哲纳闷儿了，说：“你一个人跑这么大老远来工作，已经很有用了。”
　　许唯说：“你知道顾文她们住的地方，根本不是我父亲老相识的房子，是我找中介租的房子，每个月她们给的房租才是三分之一。”
　　陈哲说：“那剩下的三分之二呢？”许唯说：“那是我垫的，她们两个女孩子来这边无依无靠的，我不忍心。”
　　陈哲说：“你怎么不和她们说啊？”
　　许唯说：“我说了她们还会住吗？”
　　陈哲说：“你这举动已经领跑全国大多数情圣了，怎么还说自己没用。”
　　许唯说：“都楼上楼下，近在咫尺了，我还……算了，我说不出口。”陈哲说：“你这是在拿她的幸福折磨你自己！”许唯说：“折磨就折磨吧，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陈哲这才发现她竟然不太认识眼前的人了，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人，工作时不多说一句废话，生活中处处克制自己的强迫症，竟然有埋藏得那么深、那么炽烈的情感。她怕顾文就是那团火球，把许唯的激情哪天燃烧殆尽了，她就要爆炸了。
　　陈哲说：“许唯，你是不是喝酒了？”许唯说：“没有啊，谁会在大白天喝酒？”
　　陈哲说：“找个女朋友吧，好歹转移一下注意力，别把自己逼太狠了。”许唯说：“这对她不公平。”陈哲也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摆摆手，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许唯说：“只好用安乐死送她上路。”